第18章 自我惩罚
江疏影有一瞬真的心动了,她才不是什么富贵不能淫的人,相反,她再庸俗不过了。
用钱收买她,那可真是做对了。
可是想到这次她是真的差点死掉,想到尤利西斯的回答,江疏影的心又瞬间硬了下来,甚至咬牙切齿。
因为尤利西斯并未对她真的死了这个问题回复,他的回答前提是家人。
她若是就此死去便没有完成那个考验,自然也不是家人,他甚至不会为她复仇。
她需要更切实的东西,让她的怒火能够熄灭的东西。
黑狼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尤利西斯说:“别露出那么可怜的表情了。”
他会忍不住想继续做些什么,看她露出更加有趣的表情。
可至少现在不行,如今的情况,江疏影已经是局中重要的棋子,他还需要这样一枚棋子作为筹码,还不能让她损坏。
何况,尤利西斯自认自己也算是一位信守承诺的绅士,至少对于家人是如此,刚刚才承诺会保护她,可不能违背承诺。
他说:“我很抱歉。”
尤利西斯握住她的手抽出自己腰间插着的枪,动作很快的拉开保险扣下扳机,这个动作总共耗时多久?有一秒吗?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枪响的瞬间。
尤利西斯的腰间穿开一个血淋淋的洞,温热的液体大片大片的泼洒在她的裙摆、身体、脸颊上。
江疏影望着他,僵住了,于目光之中流露出困惑、茫然以及不可置信。
两人的手还交叠着,握着刚刚开过的枪悬在半空,尤利西斯的声音惊人的冷静,甚至带着微些的笑意:“消气了吗?”
尤利西斯是个冷静的疯子。
窗外,雨声沉重而连续的打在窗上,一声接一声的骇然雷声震颤耳膜,闪动的雷光劈开了这一片沉默与漆黑,于是她看见了对面人面具之下的狂傲与尖锐特质。
江疏影煞白着脸蜷曲了手指,许久,试探性的伸出另一只手。
她徒劳无功的想要伸手去捂住那个源源不断流出赤红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激荡且复杂。
白皙的指尖被红色浸染,急促呼吸之间,尤利西斯仍旧牢牢抓着她的左手与枪,维持这个姿势毫不动摇。
明明是祈求原谅进行的自我惩罚。
雷光再次闪烁那一瞬,江疏影抬眼,看见他被照亮的半边脸,一面苍白晦暗,另一面光亮尖锐。
他看着她,究竟是做错事情惩罚自己请求得到谅解的家人,还是以退为进设下陷阱等待猎物的狩猎者?
他的目光、他的行为,他的情感。
全部都是为了实现目的而进行的过程,江疏影心脏猛然一跳。她反手扭开他的手掌,挣扎的意图很明确,于是他终于松开了手。
枪械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不同于雷声的巨响,就如同打破了什么,尤利西斯不再步步紧逼。
他显出些许虚弱:“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吗?”
尤利西斯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似有似无、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并不是什么冷面冰山,然而今夜笑的确实比她从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太多了。
他语气颇带黑色幽默般的笑意:“但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会比较解气。”
黑发少女的脸色再次显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她眼部的的肌肉轻微抽动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眸,瞧起来满含纯洁百合一般的忧郁与惆怅以及
似闭目神像那怜悯又似惋叹的神色。
江疏影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缄默了一小会,她微微侧过头、欲言又止,似在酝酿什么。尤利西斯始终全神贯注的凝望着她。
她叹了一口气:“我并不为你受伤而高兴,也不觉得解气。”
毕竟又不是对准心脏。
如果尤利西斯真一枪把自己崩死,然后还为她撇清嫌疑并留下巨额遗产,江疏影保证自己能够立刻心甘情愿原谅他。
而这种胁迫一般的道歉,只让她感受到愈发想要回避的浓烈疯狂与掌控欲。
“这件事到此为止,尤利西斯。”她抬起眼睛认真而诚恳的与他对视:“我并不想要看见你这样,去治疗吧。”
“治疗好以后,再和我讲清楚前因后果。”
尤利西斯离开了。
整个房间都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床边的小夜灯散发出昏黄的荧光,江疏影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
雨珠就像是子弹一样重重撞到透明的窗上,连带着她的心窗一同敲打,发出闷闷的沉重声音。
这一场雨就像是战况激烈的战场,而那无声无形的硝烟弥漫开来,自胸腔一路蔓延至鼻腔,闷得她几欲发狂,想要抓挠。
江疏影轻轻的将额头抵在透明的窗上。
灼热的呼吸覆盖在窗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想。
好像之前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她和他离开。现在又是一个暴雨天,江疏影决定离开尤利西斯。
这是一个疯子,而冷静的疯狂更为要命。她不想与他同舞着在某一天进入墓地。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想捅他一刀,就如同那时候扎红那两针一般。毕竟,那一枪实在算不上她的回敬,她很应该给他一些其他的惊喜回馈。
她被带回来治疗后,还被换了衣服,之前被关进监狱时收走的光脑也还了回来,和尤利西斯谈话之前,江疏影启动了光脑录音。
这个录音也许有用,但,她还需要收集一些更重的筹码还有情报。
这一次事件她基本被蒙在鼓里晕头转向,导致了完全受制于人被摆布。
下一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