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丝线下人偶翩翩起舞
还有，他现在站在这里却没有人看守，是洗刷嫌疑被释放了？
以及，赛勒斯的事情他是否知晓？
江疏影张口，有很多事情想问，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从头到尾这件事她都十分模糊。
被袭击逃亡、被救下、被关押审问，然后在被袭击逃亡，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的如此紧凑，她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而尤利西斯满含怜惜与赞赏的目光更让她不寒而栗，这目光真切柔软到诡异，映衬的从前的温和调笑与纵容都显得假模假样了起来。
他抚摸着她的背，语调缓慢，如同安抚受惊的孩子：“好女孩，你做的很好，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别怕。”
做得很好？什么做的很好？
看似寻常的安慰，在已经起了疑心的江疏影眼中，充满疑点。
江疏影不想做这样的假设，但她从不是会逃避的人。
她撑起身体起来的时候手指触碰到旁边枕头下的异物，那是她的光脑。
她就说，模模糊糊的时候老感觉有东西硌着她。
江疏影微妙的沉默了一小会，手指轻颤了两下，果断通过触摸快捷键开了录音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而后，她抬眼和他对视，问：“你早就知道赛勒斯是虫族？”
黑狼熔岩一样的金色眼瞳中闪过愉快的神情，他总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模样，此时却显得兴奋过分，仿佛掘金者发现了巨大的黄金矿脉。
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回答：“知晓一些，但我没有料到他的真正身份。”
江疏影确认，她第一次和赛勒斯碰面的时候，那皮下就已经是红了。而尤利西斯，他知道是虫族还把赛勒斯放在身边当随身保镖。
十足的疯子，他这是对自己有多自信？
他对自己都这样，也无怪那时候，赛勒斯来医务室救她离开，有说是尤利西斯让他来找她的。
江疏影问她：“赛勒斯来找我的时候说是让你来找我的，是这样吗？”
尤利西斯眯了下眼睛，颔首。
所以里德尔口中的处决仪式，对象不是那个已经死掉甚至被制作成为标本的狼头，也不是成为阶下囚被带来给她作为礼物的白狮，而是
江疏影胸口淤积着一口气，她不再绕圈子，直接问到：“我进入家族的处决仪式，对象是塞勒斯？”
塞勒斯才是他为她安排给的处决对象。
尤利西斯饶有兴致的再次颔首，他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和一个观察自己课题对象的学者一般专注。
面对这种态度，江疏影彻底冷下了脸。
黑狼松弛的坐在椅子上，西装将他流畅矫健的身体线条勾勒出来，完全一个慵懒迷人的上流人士，他并不为她的冷脸感到冒犯，语气微带笑意：
“不高兴吗？你说喜欢我，于是我给了你真正成为我家人的机会。”
“完成我的试炼，我们真正成为荣辱一体的家人。”
怎么样的一体？傀儡师和他的傀儡吗？
江疏影于此刻再清醒不过的意识到自己为了钱财富贵招惹了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极致的疯狂与傲慢显在操控他人的行动与命运之中。
于这场试炼处决中，她如消耗品一般，受丝线操控被迫去完成尤利西斯预设的结局。
她在他眼里真的是一个有独立自我的人吗？还是可以随意雕琢修改、损耗丢掉也不可惜的人偶？
江疏影既不想死亡也不想成为他想要的傀儡。她渴求钱财与富贵，却并不打算以自我交换。
她移开视线，缄默的垂下眼眸，身上沉积着抗拒对话的意味。
尤利西斯脸上的笑淡去，语气平静却又微妙：
“生气了？”
“你说过喜欢我的不是吗？”
她之前说自己是舔狗，没想到尤利西斯这只黑狼才是真真正正的狗。
江疏影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和他撕破脸，于是她只是偏过头。
黑色顺滑的头发如瀑布滑落，遮挡了侧脸，只余下她倔强、颤抖的声线：“尤利西斯，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如果我真的被杀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尤利西斯一直觉得人类与兽人并无区别，自认文明理智、装模作样、冠冕堂皇，殊不知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最直白的将所有情绪宣泄出来，令他厌恶。
但尤利西斯发现她是不一样的，他很难闻到她的气味。
外面的天气一直阴沉沉的，一如此时室内的气氛，当窗外的雨落下之时，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整个灰白的世界。
他嗅到空茫而潮湿的悲伤气味。尤利西斯慢慢的绷直了脊背，抬手拂过发丝捧住她的脸。
一滴眼泪像是荷叶上盛满的饱满露珠般，缓缓滑落沁湿他的手心。
江疏影微抬视线，和尤利西斯凝望他的目光相撞。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浓烈的悲伤掺杂在那双星云黑眸中，亮的惊人。
尤利西斯总是很难看见别人的苦难，他是天生的强者。
不曾跌落谷底，更不可能共情怜悯被践踏的弱小，因此他从不低头看脚下匍匐的臣属。
这是他第一次为他人的悲痛而触动，黑狼用带着老茧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湿润发红的眼角，感到几乎让他浑身颤栗的、疯狂的愉悦。
尤利西斯曾亲自陪同她去体检，曾参与讨论治疗她身体的方案。
他再清楚不过这样一具身体什么都做不到，她只需从这一场噩梦中逃出就可得到他的奖赏。
但她给了她巨大的惊喜。
以这样的身体亲手暗算杀死了红的分身，这是他承认的家人，她聪明、敏感、优秀。而她的死生、喜乐、恐惧悲伤都为他所牵动。
“如果你死了。”
他说：“作为家人，我会为你复仇。”
江疏影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一下，唇线紧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条，呼吸愈发急促。怒气让她双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在她开口之前，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
“当然，这是在你死后才会发生的情况。”他低低声的笑了、胸腔轻微震颤着：“而现在，我会保护你，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
江疏影感受到他的手覆盖她的手背，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被塞进手心。
他垂下眼眸，睫毛遮盖了光亮、于是金色的瞳显出不那么锋利的色泽：“这是我的个人密匙，你可以从联邦银行随意支取。”
“公司股份转让合同也拟定好了，五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