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局落（2）
姜睿浚抬眼看了一眼沐言珵，接着说到:“至于旁的，等我与朱大人合力围剿完合安赌坊再说也不迟。”
朱文听完，欠了欠身，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人放开了沐言珵。
姜睿浚不管朱文怎么想，只是吩咐着:“沐言珵还不带路。”
沐言珵领着朱文和姜睿浚等一众人进入了合安，不管是姜睿浚还是朱文都大为吃惊，小小的一个赌坊，当真是“卧虎藏龙”。
沐言珵将合安赌坊明里暗里的所做所为在引路时徐徐道来向朱文和姜睿浚，同时沐言珵还带着姜睿浚和朱文走在密道中，向他们交代着合安的构建。
所行途中每遇到一扇铁门，沐言珵就负责将此处的作用一一秉明。
即使是办案多年的朱文朱大人听到一些作用时，都不寒而栗。
姜睿浚和自己妹妹事先通过气，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将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后，沐言珵却突然有所动作。
沐言珵直接跪下，对着姜睿浚开口说:“小人这条贱命能侥幸活下来，还是多亏了殿下，要不是殿下那日出手相助，只怕小人也如同那后山的白骨一般。”
不管姜睿浚是何反应，戏还要接着演下去。
沐言珵接着说:“如今小人能报仇雪恨也多仰仗七皇子殿下，殿下对小人有再造之恩。”
“若往后殿下有用的到小人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小人必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姜睿浚扶起了沐言珵，拍了拍他的衣衫，许久才开口:“你的感激本殿下倒是受之无愧，但……”
姜睿浚知道沐言珵是自家妹妹从合安赌坊救出去的，本来只是想着自己妹妹随手救下一人，不曾想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沐言珵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
沐言珵懂姜睿浚的未尽之意，不过就是天子脚下竟然发生着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而他们现在才得知，对着能从合安赌坊活下来像沐言珵这些人来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迟来的愧疚让沐言珵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原谅从来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为自己找的借口。
或许其他被救的人会对他们心怀感激，但沐言珵不会，要让他原谅，就要人经历和他一样的生活。
（作者这里补充一句:在生活中对其他人的所讲之事，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哦）
可戏开场了，只要是戏中人不管如何都要将戏演下去。
沐言珵:“这不是殿下的过错，是人心的险恶让人无法想象。”
这出七皇子从合安赌坊救沐言珵的戏码算是演到了结尾。
虽然朱文等官吏不会讲什么闲话，可身边的侍从和护卫就不一定啦
至于这些人最后能传出什么有意思的版本，沐言珵和姜睿浚都并不关心，因为无论最后怎么传，他们都一定会让故事按照她们的安排说下去。
毕竟姜乐媛要在合安赌坊这件事情中，淡化她的存在。
沐言珵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边说:“按照殿下的安排，拿下合安赌坊后，小人救出了那些被买卖来的人。”
“此时这些人正在外面救治，殿下等会可传召他们。”
沐言珵继续补充道:“另外，合安赌坊内喂养的凶兽，小人也已命人安置妥当，就等着殿下和大人们来做决断。”
沐言珵只提那些被困之人和凶兽，可对于那些助纣为虐的达官显贵却丝毫没有交代之意。
姜睿浚知道此事只怕会是个烂摊子。
姜睿浚听完并未就沐言珵的话做任何安排，只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朱文:“想来朱大人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啦，不知朱大人还有何疑问？”
朱文听出了姜睿浚的暗含之意。
以下为对朱文等人对姜睿浚上一句话的臆测。
（不过就是:“朱大人，如今局势我手下的人已经控制住，也交代了这些人的安排，接下来也该你们干干活了吧，毕竟他们也不是每年都白拿朝廷的俸禄。”
“父皇养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游手好闲的。”）
朱文立马行动起来，直接吩咐手下之人接手沐言珵刚刚拿下的那些“禽兽”们。
朱文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沐言珵，叹了口气说:“这些人死有余辜，殿下心思细腻，下官终究是来晚一步。”
朱文能不知道这是动用了私刑吗？他知道，可此刻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真的论起来，就工作失察之罪，恐怕都要让刑部每个人脱一层皮。
除此之外，朱文还有其他人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朱文看着这些人，他也认出了他们，有和自己一起任职的徐礼，有做着天商的黎人，有已经为官半载的老人……
这些人官位不大，所行之事也不大，可这官官相护，商商相助，却给无辜的百姓带来了灭顶之灾。
朱文自知他不是什么千古好官，可他也能摸着良心讲，他在职这些年也恪尽职守，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如今看着这些官员，朱文第一次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老了。
朱文摸了摸自己的乌纱帽，发出了不知道自进入合安之后的第几次叹息。
朱文认得出，姜睿浚自然也一样，姜睿浚不可置信之余，还有滔天的震怒。
姜睿浚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姜国的内政出了问题，此次要不是自家妹妹及时发现，并直接处理了，只怕日后姜国恐有灭顶之灾。
等朱文和姜睿浚手下的人将所有事情从沐言珵手下接过后。
朱文直接跪地:“殿下，都城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是下官难辞其咎，待处理完此间之事，下官会上奏将实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届时将有圣上决断。”
朱文撑着一口气讲完，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朱文:“殿下，微臣终究是迟啦。”
姜睿浚也知道刑部事情多，朱文也是难得的清官，对于此事姜睿浚不想迁怒 ，可终究气焰难消。
姜睿浚看着跪下的一众官员，冷声讲到:“不是朱大人迟啦，是整个都城的做官的人都老啦。”
“老到已经学会了闭目不言，老到学会了敷衍了事，老到草菅人命。”
“我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父皇，至于参与其中之人，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姜睿浚每讲一句，底下的官员的头就越低一分。
姜睿浚说完，就走到了刚刚沐言珵所坐之处，不再管朱文等人。
沐言珵立在姜睿浚的身旁，还未开口，姜睿浚倒是先说了一句:“不愧是妹妹看中的人，对合安之事的安排，让我都不禁感叹一句:这心计，这手段连我都自愧不如。”
“倒是我小瞧了你，前些日子里，还以为你是什么护主的狗，可如今看来你可不是什么忠心的狗，你是一匹狼，总有一天你的爪子会伸向你的主子。”
姜睿浚说完，在心底默默接了一句:“沐言珵，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拿稳。”
沐言珵听完姜睿浚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只要绳子完好，凶残的狼就只能是忠心的狗。”
“要是还不放心，就好好训练这匹狼，让它在主子面前不管做任何越矩之事，最重要的是，让狼离不开主子。”
“毕竟到那时，狼的命将不再属于自己。”
姜睿浚对于沐言珵的话，不置可否，毕竟这匹狼是自家的，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他有的是手段让他听话。
一阵沉默。
姜睿浚等了一个时辰后，朱文等人再次出现，开始汇报时，姜睿浚观其面色，相较刚才，朱文等众人的脸色更加不好，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姜睿浚看着下面的众人，像是没有听到朱文等人的汇报一般。
看着沐言珵:“小子，不如你跟着我，如何？”
沐言珵并未接话。
姜睿浚看着，蒙着面出现的数吾，滋了一声，面上不显。
心里却小声的说:“安乐，你可真是太不够意思啦，自家哥哥都没有用上影卫，但区区一个狼崽子就用上了自家妹妹的专属影卫。”
姜睿浚此刻就是一个柠檬精，看着沐言珵越发不顺眼起来。
为何数吾会突然出现呢？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数吾本打算和沐言珵一并出去。
可沐言珵却在行走到一半时，突然问了一句:“数吾，你可曾在外人面前露过面？或者你知道有几人露过面？”
数吾:“从未，其他人我只知道数易是见了人的，至于其他的，暂时还不太清楚。”
沐言珵听完，沉思片刻:“既然如此，你也躲在暗处吧，外面我自能应对。”
对于命令数吾只有遵从。
即使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但影卫在正事上都是哑巴。
在暗处的数吾看到事态都发展妥善后，才根据沐言珵的吩咐，出现在了姜睿浚的身边。
朱文等人在下面不停的汇报，可姜睿浚好似很闲一般，继续和沐言珵闲聊，但却挖苦起了沐言珵。
姜睿浚:“哎，姓沐的，我听我妹妹说，你是她从这里救出去的。”
“听说我妹妹还安排了人对你专门的教导，我还听我母后说，你的武功是数易所教，最后我还听说，在安乐殿里，你差不多算是小半个主子啦！”
“你命真好，能碰上我心地善良的妹妹。”
“你这也算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毕竟也没几人有你这般机遇，能碰上我妹妹。”
沐言珵看着这样的姜睿浚，在此刻有些明白姜乐媛为何不选二皇子了。
不理会姜睿浚的喋喋不休，沐言珵认真听着下面人的汇报。
姜睿浚看着这般不苟言笑的沐言珵，仿佛失去兴趣一般，不再逗他。
沐言珵不知不觉间又被姜乐媛悄无声息的上了一课。
可这节课的结果，却在很久很久以后沐言珵才发现。
朱文等人将情况悉数汇报完毕后，姜睿浚只最后说了一句话:“既然朱大人已有成算，想必不会让本殿下失望的吧。”
“对吧？朱大人。”
姜睿浚加重的语气，让朱文等人又跪了下去:“殿下放心，合安赌坊之事，本官用自身性命担保，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放过任何一位犯人，当然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位好人。”
姜睿浚听完只是反问一句:“朱大人，合安赌坊之事解决不过是时间问题，倒是本殿下有些疑问？合安之事过后，都城又该有何改变呢？百官又该如何？
姜睿浚用平淡的语气询问着台下的百官。
朱文等人听完，似是错觉一般，不禁有些燥热，可实际却无端的生出一身冷汗，紧接着一滴滴汗液落在了充满血腥味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朱文急忙回复道，回刑部以后，下官会与刑部尚书联手，彻查刑部大小机构，将刑部中有问题之人尽数查出，保证给七皇子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睿浚摇了摇头:“错了，错了，我想朱大人是真的错了。”
“不是给我答复，而是给这天下的百姓，是给父皇的信任，是给作奸犯科者惧怕，是给江山社稷之法度答复。”
这才是父皇当初建立刑部与京都府尹的目的，朱大人，你可明白？
朱文等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磕头低首。
姜睿浚忙完这一出是真的倦啦，要不是自家妹妹怕二哥哥风头太盛，惹人记恨，这才有他承担起重任。
姜睿浚本来就只是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对权势他不心动，但却也知道其重要性，为让自己能尽快帮助哥哥，这才有了今日在合安赌坊的戏。
姜睿浚想到,自己的哥哥，妹妹，母后还有白家众人，心里一阵柔软。
沐言珵看着姜睿浚疲倦的面色，本意没有想帮助姜睿浚的，但想到姜乐媛，轻叹了一口气开口。
沐言珵:“大人们，既然已经知晓该如何做，就将最后的成效呈现出来，如此也是各位大人的及时补救。”
“最后，小人斗胆，给各位大人们送上一句话，姜国不止有都城，合安也可能不止这一处。”
“小人最后在说一句得罪各位大人的话，若有一日，百姓不再信任律法，那各位大人在存在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