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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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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勾陈煞气!他们顿时明白了谷老伯刚才的手法,他用几尺长的长橇准确拍打方展右臂的关键穴道,并透过长橇将自身的“量”透入方展的右臂,逼迫原本被方展吸收的勾陈释放出残余的煞气。

    但这只是一个假象,充其量最多骗骗那些相对低庸的卜者,只要遇上譬如柳晓羽这类中高层次的卜者,还是会被戳穿。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在意其他什么。”谷老伯早是个活成精的人物,一下就看出了萧三才的心思,“难得我会觉得和人颇有缘分,今天就多几句废话。”

    可现在他是身临其境,何况距脚尖不远处还有个让他浑身发毛的大坑。

    现在众人身处地下,头顶黄土重重,又临辰土之时,所以取了坤土在上。方才被掩盖的累累白骨暗含燐火,所以取了离火在下。

    方展和整个周边环境融合成了一个死地不生的卦象,按萧三才刚才的说法,这就是借用了卦气来掩盖生气。

    ※※※

    唰,谷老伯掌中的铲子脱手而出,直射大坑上方洞顶的土层,笃地钉了进去,一片泥土散落下来均匀地洒在大坑之上。

    由于“地火明夷”的上六爻是根阴爻,所以卦辞中也暗含着不能登天直入地狱的意思。

    “事关卜术界的安危……”谷老伯的情绪平静了下来,“难道是那个劫数到了?”

    铲子变化完成的同时,谷老伯脚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身影在幽绿的光影中窜动着,有如行走阴间的鬼判。

    那叫声虽然不大,但也足够清晰,听着很急切。苏彦脸色大变,身子一晃就想蹿去坑内。可秦扬的动作比她更快,还没等苏彦抬脚,秦扬的一双大手已经牢牢地按住了她的双肩。

    “进去吧,天卜。”谷老伯指了指那个令方展毛骨悚然的大坑,“我得赶紧埋了你。”

    “别急,他没事。”秦扬的脸上竟然带着笑,“咱们这个天卜有时也是个愣头青。”

    其实不只是那个大坑,整个地洞里都充满着让方展浑身不快的东西。

    “喂!谷老伯,你这里头没收拾干净啊!”方展在骨头堆下直着嗓子叫道,“底下潮乎乎的……哎,还开始冒水了……衣服裤子都湿了……喂,要我泡澡也换个地方啊……”

    骨头,各色各样的骨头,而这些骨头显然是属于人类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散落分开了,七零八落地嵌在了地洞四壁上。

    方展眼都瞪圆了,敢情这老头还真打算用骨头把他埋了!

    葬了秦朝歌之后,谷辰坷将秦家剩余的家产变卖,只留下了秦家老宅。他将得来的钱全交给了一户可靠的邻居,托他们照看打理秦家老宅,自己则过起了四处漂泊的日子。

    上前扶起萧三才,谷老伯也是老泪纵横,一旁的苏彦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萧三才怎么成了谷老伯的侄子?

    “不过,单凭这点还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萧三才这个卦痴来了劲道,“但谷老前辈暗藏了精妙的卦中卦,却恰好补足了这点。”

    “老爷子说我会参与到一件大事中去,事关卜术界的安危。”萧三才回忆道,“而且在做这件事时,会遇到我想要见的人。”

    没多久,又传出了他的叫声:“是黄黄的,有股腥味,不会是您老挖开了黄泉吧?”

    萧三才的解释很特别,古人常以“九泉之下”来形容地下极深之处,现在他们所处的地点刚好是九九八十一尺,九九为阳极鼎盛之数,也正好应了“九泉”。既然阳盛至极点,则必然转阴,无论按卦理还是地理来算,现在这个位置都是地下极阴之处。

    不知深浅的地洞,诡异幽绿的光亮,古怪阴森的谷老伯,这一切看着有点像某个三流恐怖片的场景,如果只是屏幕上看到这些,方展一定不会有什么感觉。

    “当年为了逃避灾祸,我在秦大哥的帮助下,自己埋了自己一次,成了个死去的人。”谷老伯拭着泪,“当时我和秦大哥曾卜算过你们的下落,得到的却是死兆。”

    “没有,我只听师父和老爷子提起过逆五行卦法。”萧三才老实道,“但据说争议颇多,曾被误定为卜术界禁术之一。”

    都说宁可得罪恶徒,不可得罪小人,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丁进是个典型的小人,被谷氏兄弟这么拒绝,他心中便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如此一来,掩盖在一派死气沉沉环境下的方展,其自身的卦中之气也被泄了个干干净净,要真算下去的话,只怕他和千年老僵尸会是一个等级了。

    他不能确定,站在外面的苏彦和萧三才却能确切地看到,谷老伯的撬头上带出了一团气雾,虽然在幽绿的光照下有些变色,但他们还是可以分辨出那气雾原本的色泽——土黄色。

    “哦?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卦气掩生气。”谷老伯眯着眼道。

    “哈哈,禁术?滑天下之大稽!”谷老伯厉声狂笑,“天下有阴阳,五行可正逆,什么禁术?都是狗屁之说!”

    火本生土,但燐火为阴火,艮为阳土,燐火强盛之下,艮土的阳性便被阴性所克制中和;土克水,但艮土与燐火有暗搏,已经泄去了一半的力道,再与属阴的泉水相克时,便已不占优势,于是另一半的生气也在互搏中被泄去。

    谷氏兄弟俩天生都是一付牛脾气,你越是压我就越是顶,一来一往得罪了不少的卜术界人士,这其中就包括丁进。

    这事惊动了卜术四大家族的战家和秦家,双方当家人出面,联名保下了谷辰坷及谷未尘的家人,并要求重新调查此案。

    “成年之后师父才告诉我其中的一些事情,当年是老爷子出手救了我和我大姨。”萧三才泣不成声道,“他们曾说过,丁进很可能就是暗中害我们全家的幕后人,但却没有证据。”

    “唔,冒水了?”谷老伯扶着长橇,冲着坑里慢条斯理道,“你身边有手机,照照看是不是黄黄的?”

    一天,秦朝歌带着醉意找到谷辰坷,告诉他自己预见到了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这事不但和卜术界的安危有关,更是涉及到了他离家出走的儿子秦扬。谷辰坷听着一寒,刚想细问,秦朝歌却醉倒在了地上。

    那一刹那方展有种奇怪的感觉,撬头似乎从他手臂间带走了些什么。

    以普通的卜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卜算方展此刻的情况,其结果都将是一个——死。

    ※※※

    谷辰坷无奈,将他扶回房守了半宿。到了夜间子时,突然发现秦朝歌有些不对劲,他上前仔细察看时,惊愕地发现秦朝歌竟无疾而终了。

    骨头堆下没动静了,估计方展正艰难地掏他的手机。

    “哈哈,堂堂天卜竟然还怕骨头?!”谷老伯放声大笑。

    谷老伯最后飞出的那一铲也是一个玄机,铲子集中的是大坑上方洞顶的土层,暗喻着一个变爻“地火明夷,上六动”。在卦辞中,“地火明夷”上六爻动是:“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意思是欲求光明不得反入黑暗。

    之所以说这卦中卦精妙,是因为其中的燐火和泉水完全泄去了方展这个“艮卦”的生气。

    方展耸耸肩,缓步来到骨头堆前,探头往那方洞里看了眼,一咬牙,翻身躺了进去。

    不管苏彦和萧三才如何敬畏,谷老伯手下却是一刻不停。

    “我谷辰坷埋过一百七十一个人,各个都死透了。”谷老伯呲着白森森的牙齿道,“放心,我包你死。”

    “老秦,他……”苏彦急得有些语塞,她本就有些信不过这个“生死判”,现在听方展一叫,更是心急如焚,可肩上被秦扬这么一按,脚下已是无法挪动半步。

    苏彦点点头,虽然苏正从未直接提起过此事,但安排秦扬与苏彦萧三才一起帮助方展,肯定是因为秦扬本身与此事件有关联。

    “地火明夷”位居第三十六卦,卦中上坤下离,为凤凰垂翼之象,有弃明投暗之意。

    他走到大坑前,一拉手里的铲子,那铲子把顿时伸长了几尺,成了一把特殊的长橇。谷老伯一挥长橇,撬头插入了那大坑的骨头堆里,接着双臂一较力,骨头堆的上层被撬起了一层,露出下面的一个四方坑洞。

    老大谷未尘的脾气比较火爆,被诬陷成罪自然不肯俯首,当时就和负责抓捕押送的执行监察起了冲突。那些执行监察都是丁进暗中收买拉拢的手下,得了丁进的暗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谷未尘哪知道他们的勾当,一个不留神,被人击中了要害惨死当场。谷未尘的妻子见丈夫倒下,冲去救助,也遭了毒手。

    “老秦,他怎么了?”苏彦见秦扬表情有异,连忙走了过去。

    “生死判原来就是这么埋人的。”苏彦在一旁冷笑道,“为造好这里,你也不知用了多少无辜人的尸骨。”

    ※※※

    “进……这里去?”方展挠了挠头,“您老不会是打算用骨头把我给埋了吧?”

    萧三才点点头,方展是少男,正合八卦中的艮卦。燐火在上,上离下艮得卦“火山旅”;泉水在下,上艮下坎则得卦“山水蒙”,这正是谷老伯暗藏的另外两个卦中卦。

    谷老伯身子陡然停下,手里的铲子反转,以铲作拍,轻柔有序地连连拍打着那些薄土,每拍一下,坑内那些若隐若现的燐火就黯淡一点,最后完全没了光亮。

    “地火明夷,上六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三才突然若有所悟道,“以物化卦,以卦中之气掩生气,果然精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把脑筋动到了谷氏兄弟家传的逆五行卦法上,因为这种卦法的精华心诀恰好可以解决他逆行倒算的难题。可谷氏兄弟哪肯把家传绝学拱手让人的?况且他俩也对丁进的为人很是不齿,所以当场退回了丁进的重金厚礼,半送半赶地把他“请”出了家门。

    “用什么方法造好这里是我的事,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谷老伯把骨头盖子放在一边,扶着长橇道,“天卜进不进去是他的事,但要是误了时辰,那就是大家的事了。”

    “你说的卦中卦是‘火山旅’和‘山水蒙’?”苏彦在一旁道,“利用方展自身化作艮卦,配合上方燐火和下方的泉水。”

    原来那大坑里的骨头并不是胡乱堆放,而是经过特别堆砌后形成的,中间那个四方坑洞恰好能容下一个平躺的成年人,而谷老伯撬起的那些骨头则是个特别制成的盖子。

    “二叔,有件事我还是想请教您老。”萧三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既然我们能找到您,是不是就意味着您‘埋’自己的法子已经不奏效了?如果被丁进发现……”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秦扬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离他这么近,我都感觉不出他的心跳和呼吸。”

    苏彦被他抢白得不知如何回答,而现在方展也的确要求助于他,对于这些骨头的来历也只能暂不追究了。

    他刚躺下,谷老伯的长橇头就探进了坑洞,一翻一拍,准确地敲在了方展的右肩上。方展只觉得右臂一麻,手腕上的木冰瞬时冰冷了一下。但那长橇头并没有就此停下,沿着方展的右臂一路拍打下去,直到接近手腕处戛然而止,随即撬头向上一翻,带起一股疾风。

    丁进同样是个灵卜者,他擅长的是“掐指神算”,而这种卜术的本身存在一个缺陷。当他掐指起算的时候,只能顺着十二地支及六辞,根据五行的自然生克来进行。可每每遇到逆行倒算的环节就会卡壳,要么罢手,要么出错。虽然他寻师问友地找了不少改良方法,但始终还是达不到完美的境界。

    “谷未尘是我大哥,亲生的大哥。”谷老伯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同样闪动起异样的光芒。

    “行,行,我下去。”方展勉为其难道,“只要您能确保我铁定会死就行。”

    接着他手里长橇一翻,撬头迎空扣住了那团煞气,迅速压向方才扣上的骨头盖子。

    这关愣头青什么事?苏彦不解地看着秦扬,后者则做了个手势让她仔细听。

    “你爷爷是不是还说过,这事也跟扬子有关?”谷老伯盯着苏彦道。

    大约过了三年,卜术界发生了几起卜者神秘死亡的事件,从死者尸体的情况和现场痕迹来看,凶手的手法有些类似谷家卦法中的“以物化卦”。恰好当时是丁进负责监察此案,在百般调查却毫无头绪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栽赃计划。

    当然,洞壁上的骨头并不是最多的,面前的大坑里还有更多。方展大概明白了洞里那些绿光的来源,那是骨头发出的燐光。他不知道谷老伯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使洞内的温度升高,但八成和那气流声有关,而且空气中一定混入了大量的氧气,不然那些骨头中的燐火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发出光亮。

    谷未尘与谷辰坷兄弟俩都是灵卜者,从小研习家传的逆五行卦法。由于这种卦法不循常理,常常将人与物直接化入卦中,以卦气变化进行卜算,并对事物和被卜者直接产生影响。因此,卜术界对谷家兄弟的这种卜术一直是争议颇多。

    这么一来则恰好得卦“地火明夷”。

    煞气刚一没入,骨头堆下就传来了方展的叫声,似乎还在拍打。

    “扬子、三才,赶紧帮把手!”谷老伯语声低沉而急促,“再慢他就真成死人了!”

    萧三才笑了笑,点头认同着,眼睛不住看着谷老伯,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

    的确,萧三才的大姨早已过世,谷辰坷便是他唯一的亲人,自然也是他最想见到的人。

    扑嗵,萧三才一下跪倒,眼中泪珠滚滚落下:“二叔,谷未尘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坤土之下深如九泉,直入极阴,在卦理上分析时容易产生死亡之相。换句话说,若是有人凭借卜术来探知的话,不但是方展,就连他们剩下的这四人也很容易被误判作已死。

    在四处燐火绿光的照耀下,方展正静静地躺在方形坑洞中,身下是一滩浅浅的泉水,他那脸色苍白得有些发青,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谷老前辈,请问您是否认识一个叫作谷未尘的人?”萧三才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谷老伯却没再回答他,脚下沿着大坑边疾走起来,一边走一边旋动手中长橇的伸缩柄,很快便将这长橇变成了一把中等趁手的铲子。

    噗,撬头轻轻地压在了骨头盖子上,那团煞气像个被挤爆的水球,土黄色的气雾向四周喷撒开来,秦扬苏彦等人顿时感到空气中传来一股极其强大的冲击力。

    燐火外观为火,却只是发光而已,并没有什么温度,属于阴火之流。火生土,阴火则生阴土,坤土本就属阴,这些燐火的存在更加大了坤土的效应。如果打个形象的比喻,那就是方展此刻正冷冰冰地躺在一堆毫无生机可言的泥土之下,这样的情况也只有死人才会有。

    “成了。”谷老伯拍拍双手,席地坐下,静静地看着坑中的土层。

    他这一出声,谷老伯略略有些惊讶,要知道他这手绝活是暗藏了多重玄机在内的,眼前这个书呆子竟然只看了一次便参透了关键。

    苏彦见两人的情绪都已稳定,这才插嘴道:“我爷爷说过,这是卜术界必经的一个劫数,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听声音方展是真急了,可这会儿苏彦却不急了,她是又气又乐,里头这家伙还真是愣头青,闹那么大动静原来就是为这事。

    他口中的秦大哥便是秦扬的父亲秦朝歌,当年谷辰坷在秦家隐居不久后,秦家突遭巨变,为此秦朝歌一直意志消沉,终日饮酒买醉,不理家务。也就五六年的光景,原本位列卜术四大家族的秦家,竟迅速落魄凋零,最后只剩下谷辰坷一人陪着秦朝歌守在秦家老宅。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离谱了,丁进直接把凶手的帽子扣在了谷氏兄弟身上,罗列了一大堆所谓的“铁证”,并联合卜术界那些对逆五行卦法颇有忌讳的卜者们,双管齐下地将谷氏兄弟定了个罪,逆五行卦法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禁术”。

    当然,那些只是卦体,是个外相,其实换作其他地方也能造出类似的环境。关键还是在于卦内的组成部分,那才是真正的玄机所在。

    煞气气团像汽球一样在空中浮动了几下,缓缓落下,谷老伯眼皮也不抬一下,转手撬起那个骨头盖子,准确地合回远处,把方洞里的方展扣了个严严实实。

    这人名一出口,谷老伯双眉顿时一扬,整个人倏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萧三才。

    “果然如此,当年秦大哥的话还是应验了。”谷老伯沉吟道。

    一铲之后,谷老伯挑动泥土的速度愈加迅速,不出半支烟的功夫,大坑中那堆闪着燐火的骨头堆已蒙上了一层薄土,若不仔细去看,几乎不会注意到那下面有些什么。

    其实,战家老爷子他们也曾卜算过谷辰坷的下落,得到的同样是一个异常明显的死兆。不过,战家老爷子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但他却没说破,因为他在卜算萧三才的将来时,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这时的方展也丝毫没了动静,似乎那些薄土已封住了骨头堆下的声响。

    可方展和剩下的人不同,他还躺在一堆白骨之下,除了白骨本身产生的死亡气息外,那些燐火也起到了作用。

    啪,疾走中,铲子挑起一片泥土洒落在骨头堆上,苏彦那泛出蓝光的双瞳中隐隐看到泥土中流动着一种诡异的蓝色,就像是一群闪着蓝光的萤火虫隐身于泥土之中。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用燐火照明呢?也许和这里禁火的原因有关……

    从周围骨头的数量来看,形成这样的规模至少需要上千具尸骨,如果谷老伯真是靠杀人或盗取尸体来完成这些的话,他便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了。

    “后生可畏啊!”谷老伯叹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萧三才,“你之前可有学过逆五行卦法?”

    但气雾并没有喷撒出大坑的范围,它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入了整堆骨头之中。

    如果这时方展在场,他一定会回忆起大衍论卜晋级赛第一轮时,孟渔对萧三才看相论卦的断语,萧三才是随的母姓,他的亲生父亲应该姓谷。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事后丁进依旧派高手追杀谷家上下。逃避追杀过程中,萧三才跟着大姨与众人走散,谷辰坷则受了重伤,后被秦家当家人所救,从此便住在了秦家。

    “从之前下行的阶梯来算,我们应在地下二十七米左右的位置。”萧三才拨弄了几下算盘,“换作尺来计算,恰好是八十一尺……”

    说到这儿,三人才发现,一旁的秦扬已很久没有吭声了。他此刻正半蹲着身子,手掌轻按在地上,侧耳对着面前的大坑,浓重的双眉紧锁着。

    一见那团勾陈煞气,他双手猛抖长橇,撬头疾风顿起,卷得那团勾陈煞气飞向了地洞上方。说来也怪,那团煞气并没有在撬头疾风的作用下散开,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似地成了一个气团。

    进去?方展看了看那坑里的骨头,差点被口水呛住。真要进那里去的话,根本不用麻烦谷老伯动手埋,方展自己就直接挂了。

    谷老伯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纵身拽下钉入洞顶的铲子,落到大坑边,抓起一把薄土嗅了嗅,随即将铲子抖成长橇,一下撬开了带着薄土的骨头盖子。

    难道是坑里的方展除了什么状况?

    当初在下水道时,萧三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勾陈,而谷老伯却只用了一把奇怪的长橇就能轻松逼迫出勾陈煞气,两个人对眼前这个古怪的“生死判”顿时起了敬畏之心。

    “不必担心,能找到我的也只有扬子。”谷老伯摆手道,“扬子小时候和我特别投缘,我便教了他些心诀,所以他才能找到我。”

    丁进见事态不妙,暗中将与此相关的所有线索掐断销毁,原本就毫无头绪的案件在失去重要线索之后便不了了之。当然,对谷氏兄弟的指控也全数撤销,但谷未尘夫妇的死已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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