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大清早明珠跑到林氏屋里,把忘给二嫂银子的事情告诉了林氏。主要是明珠现在手里只有些零碎银子,没有二百两银票,钱都在林氏手里管着呢。
“昨天才夸你办事妥帖,今儿就有娄子。”林氏见明珠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赶紧叫白芷给她端碗馄饨。
“这些天尽忙活别的事,哪里还记得这个?”明珠忍不住嘟囔:“二嫂也是的,她直接问我要不就得了,吞吞吐吐地害我想半天。”
林氏给明珠取出银票,叮嘱道:“给你二嫂银票的时候,你二哥务必要在场。”听明珠言语的意思估计清彦是不许叶氏要这笔银子的,大房几个孩子被教养的很好,都是品行端正之人。叶氏嫁进侯府才几个月,林氏不了解她的为人,担心她收了银子还瞒着清彦。
二百两银子不值一提,但别因此生出什么事端。
“还个银子还有这么多讲究?”明珠抱怨道,她突然心思一动:“二嫂不会认为我想贪她的钱吧?”
“二百两倒也不至于,多了那就说不定了。”
“她就不能念我点好?我要帮忙准备吃的又要准备住的,我天天多忙啊。”明珠气愤不已,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林氏安慰她:“你做这些事情,本也不是专门为了她。除了你爹和两个弟弟,侯府其他人都是捎带顺便的。”
明珠这才罢休。
中午吃饭的时候,虞三爷看到明珠和清彦、叶氏在一边拉拉扯扯的,问林氏:“明珠在干什么?”
林氏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明珠不是个眼皮子浅的,这阵子事情多把这事忘了,她怕清彦两口子误会她。”
“多大点事。”虞三爷浑不在意。二百两银子他的确没看在眼里,只是看今天中午饭食的分配他觉得有点可乐。
十一只烧鸡,三只给了官差,两只给了张伯等人,剩下的六只要是按照先前的分配应该是大房三只,二房一只,自己这边两只。可是今天明珠却给大房那边两只,自己这边倒是留了三只,再听林氏这么一说,肯定是明珠心里不痛快耍起了小脾气。
明珠回来后如释重负,好说歹说才把银子给堂嫂。二堂哥无论如何都不肯要,最后她只能说明芜在她这边也放着钱呢,她也会还给明芜才罢休。
虞三爷逗她:“今天的烧鸡咋就给你大伯他们两只?”
明珠有些心虚,分烧鸡的时候她一时有些气恼就给大房那边少拿了一只,此刻她嘴硬不愿承认:“我娘说了,为了照顾你和弟弟再怎样辛苦都是应该的,其他人,”明珠豪迈地一挥手,满不在乎道:“都是捎带,不必在意。”
明珠的话极大地取悦了虞三爷,他揽着闺女哈哈大笑:“你娘说得对,就应该是这般。”
贺氏见清彦回来后脸色不是很好,问道:“你们和明珠在嘀咕什么事情呢?”
清彦回道:“明珠离府与我们辞行时,托她帮我们带了二百两银子出来。我本不想要,她今天偏要巴巴地送过来。”
叶氏见清彦没有提她主动讨要的事情,心中不禁长舒一口气。
贺氏看向大儿媳,黄氏连忙道:“我没让明珠帮我带银子,她与我们辞行时因不知与她何时才能相见,给了她一些添妆。”
叶氏连忙说道:“我也给了的。”
贺氏满意地点点头:“你三婶怀着身子,明珠才这么大点就天天忙里忙外,咱们得念她的好,雪中送炭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明珠每日午后就带人出发去前方的驿站打点吃住,一应事务处理的愈发得心应手,如此又行了五日,他们终于到了冀州。
冀州的驿站很大,里面住了不少人。明珠和马六找到驿中的管事,和他交涉租借院子的事宜。
管事看了眼马六手中的公文,道:“去边城的?北院有位爷在等去边城的官差,先去看看他等的是不是等你们?”昨天入住了一位替边军置办药材的行商,给了不少打点让他帮忙寻人。
明珠和马六跟着管事来到院子,管事叩门后就见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含笑望着明珠:“哟,这不是我家珠姐儿吗?”
“舅舅!”明珠喜不自胜。
珠与猪同音,熟悉明珠的人都知道明珠不喜别人称呼她“珠姐儿”,只有舅舅每次见面都喜欢这样逗她。
“我娘不是让您在鄞州等我们吗?”每年秋天林二爷都会押运药材等货物去边城,然后贩回边城的特产在冀州等地售卖,按照往年时间推算林二爷现在应该过了并州在赶去鄞州的路上。
“商队的管事带着货物继续北行,到时候商队在鄞州等我们。”自姐姐家的管事找到他讲明侯府状况和姐姐的打算后,他火速安排好一应事宜,一刻钟也不敢停歇赶紧回来接应他们。
林二爷问了明珠目前的情况,听闻官差对侯府众人很是关照才略微放心些。
林二爷在驿站门口翘首以盼,等侯府众人赶到时,他皮笑肉不笑地冲着虞三爷拱拱手:“三爷,好久不见。”
清奕一见舅舅,就从虞三爷怀里往外扑。舅舅向来待他极好,一应的吃食玩具但凡他想要,舅舅就没有不应的。只要舅舅在京城,大街小巷都是舅舅带着他玩耍的身影。
听着林二爷的问候,不仅是虞三爷连虞大爷的眼皮也不禁抽了抽。林二爷名叫林高湛,是林家的老来子,比林氏小十一岁。因母亲早丧,他基本就是林氏一手带大的,林氏嫁入侯府的时候他才刚七岁,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
林氏出嫁的当天,他居然混在嫁妆车里一路来到了侯府。也许是知道林氏嫁的并非十分情愿,侯夫人只要折腾林氏,他必定把三房闹得鸡犬不宁。闹完之后还要眼泪汪汪地拉着林氏的手,嚷着:“姐,咱们不在他家,咱们归家去。”
林氏的父亲自觉在门第上高攀了侯府,也无力给林氏撑腰,就任由小儿子在侯府折腾了将近一年,直到林氏将其安排在侯府附近的宅邸中虞三爷才把这份“嫁妆”甩出手。
回到安排好的住处,林氏嗔怪道:“让你在鄞州等就行,你怎么到这儿了?谁看着货呢?”
虽说商队里都是受信任的老人,但是也没见过哪家东家敢这样甩手的。损了银子到是小事,失了信誉再想补回来就难了。
“一堆管事伙计的,我要是事事都得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哪件事重要我自己分得清。”
林二爷本就是很有主见的人,林氏见事已至此也只能随他。
“你也别总想着折腾你姐夫。”林氏警告道:“明珠、清扬都大了,你再不正经和你姐夫说话,他们该不乐意了。”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我怎么还得叫姐夫?”
林氏扶额:“清奕现在还傻点,你另两个外甥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别惹了他们最后又得自己去哄。”
弟弟平日里办事很沉稳,可有时候却偏偏爱犯贱,去年就因为一句“珠姐儿”明珠半年没理他,后来又是道歉又送了半车礼物才把明珠哄好。
侯府众人安顿好后虞大爷把虞三爷叫了过去:“光打点我们的住处就应该花费不少,这些银票明天给林家二爷,他住驿站的费用也该我们出。”
明烨给了明珠一笔银子路上打点,这件事情林氏已经和他们讲过了。但是林二爷显然是因为他们才不得不住在官驿中,行商住官驿,费用定然不低。
“这倒不必,他住官驿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这是什么缘故?”虞大爷疑惑道。
“他每年为边军贩送药材,应该是拿着边军的公文住官驿的。”
“他现在居然有这么大能耐?”林家二爷的年纪只比自己长子大几个月,以前只听闻他在北地做行商,现在居然和边军搭上了关系。
“他和你的孩子倒是很亲近。”明珠和清奕都是热情的性子,清扬平日里向来是一副稳重的小大人模样,可今天一见林二爷,雀跃的表情几乎都按捺不住。
虞三爷知道大哥想从自己这边探一探林二爷的底细,索性把话说明白:“他是怎么搭上边军的,以及和谁搭上的关系我不清楚。”
“大哥知道我们这房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三房每月只是从府中领用我们五口的份例,其余府中后院的一应事务和我们均无关。林氏被隔离在侯府之外,我也没有理由去过问林府的事情。”
虞大爷略有些尴尬:“之前他还在侯府住了近一年,也只比清瑞大几个月,只是近些年没见过他登门。”
那真是个又娇又刁的孩子,虽然常说外甥似舅,万幸三房的孩子都没有随他的,清奕虽说养的娇贵了些,却并不刁蛮。
“他只是不登侯府的门,但登我们三房的门。”虞三爷道。
晚上虞大爷辗转难眠,问贺氏:“平日里三房在府中怎么拿的份例?”
“三弟一月二十两银,弟妹十两,三个孩子一人五两。
三房的丫鬟婆子的月银公中不出,三房自己负担。
从每房开始有自己的小厨房后,三房连饮食不再去大厨房取用。”
侯夫人王氏原本想用些手段压着林氏低头,却没成想林氏根本不在意,只关起门来一心一意地过三房自己的日子。
“那也是个心狠能成事的。”虞大爷评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