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屋子里昏暗寂静,只有头顶徐徐的暖风声还在运作。
陈佳渡感觉口干舌燥,混混沌沌支起上半身找水喝,不知道从哪里递过来的一杯温水,她就着咂了两口,也就两口,嫌弃不是凉水不够劲,不想喝了。
可端着水杯的那人却没要拿走的意思,她便拧着眉语气惺忪不已,直说不要了不要了,然后像匹布一样软绵绵地滑下去,只滑了一半,被人架住胳膊拔萝卜似的提上来。
声音听起来又近又远的:“头晕不晕?测一下温度再睡。”
“不晕,不要。”
她哼哼唧唧地回答,灵活得像一尾小鱼脱开手臂,但没两秒又被拽了回去,那声音变得如同他的桎梏硬邦邦的。
“测了再睡。”
她不喜欢这个口吻,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还在念中学,不管大病小病,贺江总是如临大敌,跟老妈子似的操心劳肺。基本每回被他逼着喝苦得难以下咽的药的时候,她都会撒娇企图他心软。
譬如现在:“不要,哥,我真的喝不下了,你最好了……”
暗处的人影动作一僵,手上的水差点洒出去。女人娇嫩的手已经轻轻绕上他的小拇指,温凉的触感像一块上乘的宝玉,也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然怎么明明只是虚虚地勾了一下,却将他点燃,狂潮汹涌犹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他攥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只想睡觉的女人没什么力气,任他十指交握,依旧软绵绵垂着。他的指纹扣近她的手背,修剪得很短的指甲微微泛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弄醒她,又忍不住贴近再贴近,想把自己嵌入她的身体里,亲密如一个人。
睡得正热的陈佳渡忍不住朝冷源靠近,干燥清爽,她很喜欢,樱口微张,稍微蹭了一下被子的举动足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黑暗中贺江自嘲地笑了一声,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品行高尚的正人君子,他是烂人也好俗人也罢,当小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可以得到她,那么他甘愿受千人所指而鲜廉寡耻。
他俯下身,抑制住稍显紊乱的呼吸,不断贴近,女性柔美躯体上再熟悉不过的清冷香气扑鼻而来,此刻他觉得魅得很,像是闻嗅一朵浸渍透彻的桃花,闭上眼情难自禁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往下是眼,别人总说两人的兄妹相体现在眼睛上,他每每听到都不以为然,明明不像,他怎么看都觉得一点不像,他也不喜欢兄妹相这个词。接下去是翘而挺的鼻尖,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再往下他锁定那两片薄唇,唇珠饱满圆润,眼眸幽深,辗转厮磨,撬开贝齿长驱直入,舌尖相抵,湿滑粘腻,他含入她灼热的气息,不遗余力地剥夺、扫荡。
睡梦中的她蹙着眉本能地退让,但她后退一寸,他便亦步亦趋侵占一寸,如垂涎食物的饿狼紧追不舍。
这个梦太荒唐了,她蹙眉想着,决定给这个闯入自己梦境的不速之客一点颜色看看,遂咬牙意图逼走登徒子,可对方好似没有痛觉任凭她如何欺占,不退分毫,反倒变本加厉地夺取自己的口腔余地,她恼了,用力咬了下,铁锈般的气味忽然蔓延开来,搅乱所有的气息。
是血的味道吗?这好像不是这个梦。
时间仿佛凝固,陈佳渡后知后觉,吓出一身冷汗,倏忽如惊弓之鸟睁眼,微颤的瞳孔定定地捕捉眼前之人,他一水的柔情,如柳枝触水涟漪微波,太熟悉了。哪怕是个模糊的轮廓也已经熟悉到呼吸滞塞,足够令她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过肌肤之亲、床笫之欢的人,这样的难忘,这样的羞愤,给她造成的冲击亦是无比巨大,将她牢牢钉在床上,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还是他先抬起上身,恋恋不舍地咂摸了一下她的味道,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你醒了?”
一瞬间陈佳渡也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精准着陆,清脆又响亮,震得她手掌发麻。
贺江不出意外被打偏过去,极短时间内脸颊从针刺发麻到火辣滚烫,足以证明对方下手力道之重,但他的声线却没有露出丝毫端倪,只是问:“你手疼不疼?”
陈佳渡胸膛剧烈起伏,气愤不已:“你是不是疯了?!?!”
他依旧平静:“我在照顾你。”
“……”陈佳渡难以置信倒吸了一口冷气,照顾?照顾谁?照顾到床上去的那种照顾吗?这算哪门子的照顾!!
她咬着牙,片刻后难以置信地问:“如果我没醒过来的话呢?你是不是还打算强""奸我??”
“强""奸?”他将这两个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如品尝她的津液,“我倒是想。”
一泼冷水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浇湿浇透,太荒诞了,陈佳渡多希望这是个梦,可她清楚知道这不是,在她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冷声道出事实:“你不是早就这么干过了吗?强、奸、犯。”
贺江说不出话,只平静地看着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像要将她看穿。
疯了!简直是疯了!!
陈佳渡倒吸一口冷气,又气又急,凉意习过脑神经,钻了个大窟窿,于是她彻底清醒过来,翻身下床,鞋也顾不上穿,一鼓作气将他推出门再摔上。
余韵久久不散,她背靠着门,心脏砰砰直跳,刚刚扇巴掌的那只手又麻又痛。可思绪乱成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理,又从何打理,一不小心就会断掉一样的惶恐担忧弥漫在身周。远处塔楼上的强光正好射过,微微穿透窗帘,她感觉太刺眼了,阖眼任由自己慢慢滑落到地上,心里像豁开一个口子,不深也不长,但是一直渗血,如此难熬,磨得她泪如雨下却又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一门之隔的贺江站在原地不发一语,不知道过去多久,豆佶走过来贴了贴他,他想弯腰但是腿已经完全没有直觉,只好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窗边,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动。
过了会恢复知觉,他蹲下去抱起豆佶,在它耳边小声说:“豆子,我又惹你妈妈生气了。”
“喵。”虽然喵没看到,但你肯定很惨。
贺江默了两秒,说:“你妈妈不要你了。”
“喵!!”你丫骗人!!妈妈最爱喵了!!
贺江连忙摁住小猫飞舞的爪子,安抚道:“好好好,她最爱你,她最爱你了。”
“喵喵喵——”这还差不多嘛,难道非得逼喵使出江湖失传已久的绝学——九阴白骨爪,你才肯说实话吗?!
一人一猫小眼瞪大眼,干瞪了会儿。
贺江心想她要是可以像爱你一样,爱我就好了。
马上他又笑了下,暗暗摇头,自嘲竟然沦落到要跟小猫争宠的地步了。
那不如变成猫算了。
小猫听不到他的心声,要是可以听到的话,肯定会说全世界妈妈最爱喵,喵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像喵一样你无需自卑。
自信!喵喵最好的医美。
小猫被接回家后从来都是如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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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淑芝不知道女儿发烧的事,以为她跟贺江在农家乐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特意发消息问她好不好玩。
陈佳渡:【还可以,风景不错。】
安淑芝:【那你们回来吃中饭吗?】
陈佳渡:【不回来了。】
安淑芝:【行,我知道了。你们俩注意安全,注意保暖。】
陈佳渡回了个“收到”的卡通表情后便将手机放在一边不管。勉强打起精神走进洗手间掬了一捧水洗脸,顾不上镜子里又红又肿的眼睛,从昨天下午空到现在的肚子也在不断抗议,她点了餐送到门口,到了后端到榻榻米上一点一点吃掉,味同嚼蜡。
豆佶不在房间里,陈佳渡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昨天把贺江赶出去之后就没开过门,它的下落很明显,但她不想去找。
没有小猫陪伴,屋子里面冷冷清清,过分安静。她照例点开平常看的下饭综艺,打断消磨一下时间,忽然跳出一条消息,跟着点进微信,上面的圈转了半天,紧接着跳出好几条信息,陈佳渡扫了眼发现消息有五分钟前半小时前甚至还有两三个小时以前的。
你无敌了手机,她在心里吐槽。
陈佳渡往下拉界面,直至翻到最早的那条,看到备注贺江瞬间不想打开,无奈已经看到了,想忘都忘不掉,简短一句【测一□□温】。
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怄气。陈佳渡给自己做了下心里建设,然后在抽屉里翻到了贺江昨晚放进去的温度计,量了两次,显示都在37c上下轻微浮动。于是收起温度计,点开褚臣年发来的消息。
【昨天发生的事情很抱歉,希望可以请你们吃顿饭作为赔罪。】
嗯,吃饭。
今天你请我吃一顿,明天我再请你吃一顿,吃来吃去没完没了。
一个非常不错,非常冠冕堂皇的借口。
陈佳渡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发出去【与其抱歉不如想着怎么提升一下专业性吧。】,发送完她本想直接拉黑,考虑到长辈那边的关系还是等下回复较为礼貌,于是暂时放在那里不动,转而去回复唐璐的消息。
小妞近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大腿非常给力地吹动了老师的耳旁风,答应在她补交作业以后帮忙改分,保管提到及格线。她发了一长串语音哭唧唧地表示要是能重来,再因为喜欢数学就去选修数学文化选讲她就连狗不如。
陈佳渡替她高兴,顺带还开玩笑说以她不信邪的性格,要是能重来还得直愣愣栽进去。小妞立马急了,辩驳还没两句就敏锐察觉出陈佳渡兴致不高,或者说糟糕透顶,可追问她又不说,以为她被欺负了,急得团团转,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牛头不对马嘴地安慰了一大堆。
“……谁要是欺负我们佳佳就是欺负我唐璐,我,我,我骂死他!!”
陈佳渡哭笑不得,说:“嗯,骂死他!”
唐璐听见她笑了,愈发撒娇卖萌:“我和佳佳天下第一好,不准难过了!!”
“知道了知道了,天下第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