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十桉第一次体会到柳宁对于不接受他的告白这件事儿到底有多坚决，也忽然共情于江聿风为什么这两年都不敢表白，他不该嘲笑对方的，柳宁这倔脾气，要是不喜欢一个人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打开家里的电脑，把硬盘存进电脑，打开里面的东西。
硬盘是张丹丽给他的。
下午柳宁去买水果的时候，沈十桉帮着张丹丽收拾家里，突然就发现了这个硬盘，它被用盒子装着，盒子很漂亮，放的也特别慎重。
他当下好奇，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张丹丽抬眼看了一下，说：“那是柳宁八岁的时候弹琴的录像视频，这么多年，一直保存着呢。”
“能给我拿回去看看么？”
”没事儿你拿吧。”
沈十桉又看到了旁边的照片集，也是八岁前的居多，很多是她在弹琴时候的样子。
“柳宁小时候是很喜欢弹钢琴吗？”
“当然。”张丹丽非常肯定，“她总说她对钢琴不感兴趣了，但我知道她肯定是一直很喜欢钢琴的，只是那时候我实在没有能力替她留下她爸爸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这件事儿伤她太深了，她也不敢弹钢琴了，那时候也弹不起吧，在找上你之前，其实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后来这么多年她也是在不停地拼命找工作还清所有的债，还好一切，都算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了，也不能抹灭曾经的辛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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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宁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每天顶着个黑眼圈来张丹莉这边吃早餐，然后就是被张丹莉一阵数落：“工作怎么能忙成这样，就不能减轻强度吗？”
“跟工作没关系，可能最近天气太热了，晚上睡不好。”柳宁找借口敷衍了两句。
张丹莉说：“那是不是你那儿的空调坏了，我今天就找师傅来修一下，奇怪了，我这边都挺好的呀。”
“别忙活了妈，热过这阵儿就好了，可能是天气刚热起来我还没适应。”
“那我给你煲点绿豆糖水，你晚上回来喝。”
“好。”柳宁慢吞吞地吃了两个包子，拿到第三个的时候准备吃完就出门。
这个时候张丹莉说道：“十桉还在你们剧院没走呢？”
“嗯。”柳宁轻应了一声，道，“这几天没在，他不是主要负责人，就是个指挥别人干活的，来不来其实也无所谓。”
“怎么这么说人家，我觉得那孩子挺好的。”张丹莉把一盘鸡蛋放在桌面上，同时好奇地问道，“对了，我觉得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很久不联系的状态啊，你总说小时候和他不对付，什么时候和那孩子关系这么好了？”
柳宁辩了一句：“哪儿好了？”
明明都快要绝交了。
提到这个柳宁就头疼，她站起来收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吃了妈，我来不及了。”
匆匆赶到剧院门口，正好碰上了了于茉薇被唐星泽牵着手来上班的画面，他们两个在一起有几天了，但是之前柳宁被沈十桉的事情忙着一直没有精力管。
他们三个迎面碰上，唐星泽却仿佛没看见柳宁，他摸了摸于茉薇的头，温柔又深情地说道：“今天公司的事情实在走不开，你先好好上班，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一起去吃饭，你说好不好？”
于茉薇笑的甜蜜又乖巧：“好。”
“我会想你的，你会想我吗？”
“会。”
“宝宝怎么办，都不舍得跟你分开。”
柳宁：“……”
于茉薇：“我也舍不得呀。”
“那你再陪我待三分钟再进去，好不好？”
“好，只待三分钟哦。”
柳宁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留下来吃狗粮的必要了，所以招呼也没和于茉薇打就进了剧院。剧院里很安静，经过长长的走廊时，柳宁看见好几天没出现的沈十桉站在长廊下面，同时站那儿的还有谢晚凝，两人再说着话，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话题，柳宁只看见沈十桉的脸上都是温润的笑意，他这个人的心情都特别挂脸，高兴不高兴都不会隐藏。
柳宁要进到舞蹈室，他那块儿地方是必经之路，所以柳宁迫不得已要和他擦肩而过，虽然那天对峙成那样，但也不能真的完全把对方当陌生人避如蛇蝎吧。
柳宁慢慢走过去，走到一半时，谢晚凝好像和沈十桉聊完了所有的话，转了个身就走了。
“……”这不是更尴尬了。
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招呼。
沈十桉错了个身，倚在柱子旁边，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得，跟没事人一样。
就那一眼，柳宁就知道那天晚上的话又白说了。
柳宁有些烦闷，又有点尴尬地走过去，本来打算自然地打个招呼，但是直到与他擦肩而过柳宁都没能开口，沈十桉也以为柳宁会和他打声招呼，没想到这人把他当陌路人一样。
“柳宁。”
年少时到现在为止听过他叫她无数次的名字，却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堵的她心里难受。
明明表白的是他，被搅乱一湖涟漪的却是自己。
“干什么？”她语气有点冲。
沈十桉一顿，双手插兜，笑着说：“你像个小刺猬一样干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
两人沉默了两秒，沈十桉忽然就站起身子往反方向走了。
柳宁叹了口气。
她站在原地停了两秒，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才继续往自己的方向走去。
这一天的工作安排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上午练基本功，晚上演出，唯一有不同的是，沈氏剧本的女主角定下来了于茉薇，然后投资方请剧院里的人一起去吃饭，说是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与帮助。
有于茉薇在，柳宁是想要躲掉都不行，必须得跟着一起去。
她在门口等滴滴车，忽然又跟沈十桉碰到，两人站在剧院门口，夜色苍茫，凉风徐徐，有车子急于赶路，猛地按着一声声喇叭，但隐在偌大的沉沉夜色里，竟也少了很多刺耳感。
柳宁的烦躁感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退散，剧院的同事离他们都不是很近，身旁挨着的就只有他俩，沈十桉也没说话，站了会儿，柳宁问道：“所以剧本的事是不是结束了？”
“嗯。”
“你是不是不来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
“也不是得偿所愿，沈十桉，在还清欠你的那些钱的那个夏天，我曾想过要是再请你吃顿饭和你聊聊天就好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没有柳家的事，没有沈家的事，就纯粹是两个朋友之间聊聊天，但这件事情没有实现。”
沈十桉一愣，感觉自己心口忽然被撞了一下，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何其多，她爸爸去世，他要订婚结婚，的确不是一个能坐下来谈心的好时候。
“沈十桉，我们俩之间太遥远了。遥远到别说谈及喜欢，就是多说几句话都像奢侈，就仿佛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割裂的，你很好，我也很好，只是不一样罢了。那晚的话我说的过了一些，难听了点，希望没有很伤害到你，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事。”
沈十桉吸了口气，抓紧了她的手臂，那里有清晰跳动的的脉搏，感受到以后他顿了下，然后坚定的地拉着她往前走，柳宁惊呼出声：“沈十桉。”
“别说话，柳宁，我心情不好。”
柳宁克制了一声，终究是安静了下来，任他带着。
沈十桉将她拉到自己的车子前，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轻轻推着柳宁进去。
柳宁力气小，也没怎么反抗，坐了进去。沈十桉带上车门，绕过车头去往另一个方向，打开了主驾驶的门。
他坐了进来，一顿操作沉默着把车开了出去，脸色并不太好看。
柳宁知道她又说到他的雷点上了，这件事情自从沈十桉把窗户纸捅破以后，他们之间就一直拉扯扭捏，很是难受，沈十桉总得找个方式排解出来，所以柳宁没说话，任他想干什么都由着他。
车子开了出去，沈十桉开的很稳很熟，不像是不熟悉目的地的样子，柳宁看向窗外，发现这不是剧组要聚餐的方向，她转回头问道：“沈十桉，我们去哪儿？”
沈十桉问：“知道害怕了？刚刚上车的时候怎么不问。”
柳宁：“……”
“你刚刚让我别说话。”
“这么乖的话现在也别说。”
“别生气了沈十桉。”柳宁自始自终都很淡定，她轻声道，“你冷静点。”
怎么脾气这么不好啊。
沈十桉反倒觉得柳宁脾气太好了，好到不正常。
车窗降了小半截，有凉风灌进来，柳宁头靠着椅背，半张脸扭着看向窗外。
“是不是在想着，要是刚刚没和我站一起，也就不会被拉上车，然后开往不知名的目的地了？”
“没，我在想，不管你要带我去哪儿，总要带我回去的吧。”
“……”原来淡定的原因是这样。
沈十桉安静了下，故意轻飘飘地说道：“你帮我当司机啊还包接包送，等下到了你想回去就自己打车！”
“那地方好打吗？”她还认真地问道。
“不好打。”
“唉。”柳宁头疼，不知道这少爷要把她拉到那个犄角旮旯去，要是真不送她回去得多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