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母子两次相见，老妈把眼泪咽到肚里

    一个干部告诉叶育华，他老婆开一个服装店，包括儿童服装都有。姓王的老是去店里买服装，一次去了拿了几百元服装，最后才给70元钱，这个干部气死了，说今后再不带他去了。

    姓王的大队长在老残时间不长，上面可能认为他不适合在老残工作就把他调到食堂去了。他去了食堂，食堂那些好的肉，好的食材又要倒霉了。

    王大队长调走了，来了一位叫耿龙新的大队长，此人已经当了20年的大队长。中途承包了过大学的砖瓦场，赚了不少钱。该人长相慈善，不像姓王的大队长。开会时，每晚讲评时，什么话不能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把队员当人看，说的话全是侮辱人格的话。而耿大每晚讲评时，都是一副聊家常，从不说狠话，说钻人心的话。他到叶育华面前，说：“你是老叶啊？”叶育华站起来说：“是！”他和蔼地说：“坐下坐下，你有什么问题就找我，你想开一点。”当他听说叶育华是东南大学文革恢复高考第一届的毕业生，他的口头禅就出来了：妈妈，没得命了，没得命了。意思是说，你这学历是挺吓人的。

    他只要上班，下午都会带叶育华跟他一起在这个车间里散步。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他是盐城人，当他听叶育华说盐城市委书记是他老同事时，他的口头禅出来了：妈妈，没得命了。当上这么大的官，你要不是受家的拖累，也会当上了，我们也就没有缘见面了。叶育华经常当他的面自责，他总是安慰他，人最终都是选择的结果。你看有多少大官，结果与你一样，这是时代的变迁和命运的安排。

    所以，有他在，叶育华就感到心里踏实。但姓史的姓徐的偶尔还会骚扰他，姓史的和仲队长有一次送一个80多岁，快要死的叶育华老乡学员送回家河阴县保外就医。回来后对叶育华满脸笑容，热情得叫人相信这不是真的。他对叶育华说：“你的朋友真不错！”后来叶育华才知道，他们到河阴县告诉了白老师，白老师招待了他们，又送点土特产给他们，他们当然高兴了。过了没几天，仲队长把叶育华喊到大队办公室，然后史大问他：“打不打电话给朋友？”叶育华当然说：“打更好了！”姓史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叶育华叫到干部卧室去打。他与向老师通过电话，她告诉他：“我在老公公家里，老公公去世了。”这时，叶育华才知道，白老师并没因为自己的事与丈夫离婚，说了此事又说了一点别的。仲队长就进来把手机拿走了。

    这时下派到河阴市河浦区司法局挂职的姓张的，原建筑队的副教导员下派一年结束了。在下派期间，叶育华家人多次请此人吃饭，白老师也是，反正是吃了男方吃女方。白老师后来告诉叶育华，此人过年过节前要回南京，都会告诉她，意思叫她送礼。有一年过春节前，他打了票，告诉白老师迟了，等把礼物准备好，他情愿把前一班车车票退了，也愿意等白老师来，把东西拿到手才乘下班车回宁。这个人后来提拔到老残当二把手教导员。他不在叶育华老家挂职，家里和白老师就与他联系少了不少，他的外快也随之少了。他见到叶育华都会找点小茬子，让叶育华不舒服。他每次对叶育华都会说：“要感恩啊，要感恩啊！”

    一次晚饭后，他把叶育华叫到办公室，叫他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先问近来怎么样啊？马上又念叨说：“要感恩啊！”叶育华本来心里就有气，而且知道家里肯定进贡不少，这时他发火了，说：“你老叫我感恩，你来了以后，又要拿我岗位，又要少给我分的，我要感你什么恩？你对我恩在何处，你讲啊！”这时，他不讲话了。叶育华问张教没有事我就走了。他也没留，叶育华大踏步就走了。

    在这里，每月的接见日可是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的日子。近六年中，他的前妻一天没落地月月来见他，有时女儿也跟着来。一到特殊大学，每个队都是要登记要接见的对象，以及亲情号码。原则上是至亲，父母，夫妻，姐妹什么的。叶育华把妻女以及两个妹妹家的号码，还有白老师的号码都登记上，还把老妈也写上。

    叶育华出事后，家里都瞒着老妈，时间长了就告诉她支边去了。老太太心里明亮得很，她知道儿子出事了。将近大半年过去了，看瞒不住她老人家了，就告诉她叶育华出事了。她看到儿媳妇和两个妹妹经常去南京接见，她也要去，不让去坚决不行。妹妹们害怕老妈去见她们哥哥会哭，就跟她讲：“我哥本来身体不好，你去不要淌眼泪，你哭他肯定哭。哭的话，我们下次就不带你去了！”大概在2013年的下半年，叶育华到了接见日，到了接见大厅。他隔着玻璃远远就看见老母亲和两个妹妹在一起，坐在窗口前呢！这时叶育华情不自禁地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到接见窗口前，他擦干了眼泪，但还是哭了起来。他看见玻璃那边的老妈苍老了许多，在家时老妈耳朵就不太听得见，叶育华买了两个助听器她都不用。

    这时母子俩双双拿起电话，叶育华哽咽地喊了一声:“妈！”又哭了起来。听筒里传来老妈的声音：“儿子，你不要哭啊，你一哭，我就想哭。我一哭她们就不带我来见你了！”这是妹妹她们临来前吓唬她的，她这时耳朵神奇般地不太聋了，劝儿子，要想得开。你父亲以前讲古戏时，讲了多少大人物遭人陷害的故事。你还不清楚吗？叶青华说：“都怪你，我要是早离开家乡也不会有今天这事！”老妈连忙说：“都怪妈，都怪妈！是我把你大好前程耽误了，今天说这话也没用了！”她说了一会儿，又叫两个妹妹说上几句，会见就结束了。叶育华叫老妈先走，老妈叫叶育华先走，最后还是老妈先走了。叶育华在大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妈佝偻的背影，见她老人家出了大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此时的叶育华真是万箭穿心，悲伤至极。等看不到老妈影子了，才转头回宿舍。他后来打电话给家里，叫尽量少带老妈来，她受不了。

    第二年，老妈又来接见一次，耳朵也不太听得见了，人更加苍老了。叶育华又是一阵哭，老妈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为了她亲爱的儿子，为了让儿子心情好一些。她老人家忍住多大的悲伤，能有这么大的忍耐力，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多么的深明事理！老妈不愧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这时，她已80多岁了。叶育华想：这就是母爱，这就是伟大的母爱！母亲能做到这一切，可自己做不到。自己与老妈在修养方面有多大的差距啊！当官的要求不动声色，而自己平时遇到不满意的人和事，包括市领导，他都不给面子。相比于老妈，自己的格局是多么的渺小。叶育华只是祈盼老天爷，能让老妈多活几年，好让自己出去能见到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