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纸团
近来关梦总是一下课就飞奔的不见踪影。兼职的地方生意忙不过来，关梦一有空便去那。柳嘉独来独往的频率直线上升，身边同学一个个成成双入对，人群中孑然一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偶尔不免会让她觉得有些孤单。
外面春光正好，柳嘉也不再像冬天时候一样总是窝在宿舍。她开始沉迷于泡在图书馆。这日柳嘉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任阳光直愣愣的照在脸庞，将她柔嫩的脸颊晒得微微发红。这样惬意又温暖的感觉可真好啊，相比之下，图书馆里过分安静的气息反而有些沉闷。
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秘密基地”——图书馆后方一个角落。那有一株玉兰树，树底下有一大片草坪，草坪上有个大石头，上面刻着“博学笃行”，还有一张休闲长椅，长椅的斜上方对着自习室的一角。那日她幸运的抢到那个靠窗户的位置，伏案写作之余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无意中瞥见楼下，据她这些天的观察，那儿因为地处偏僻，鲜少有人前去，环境安宁舒适。自从偶然发现了这个好去处，她一人时候便经常往那跑，坐在长椅上看书是她最为惬意的事情了。
一朵朵粉白色的玉兰花从树枝上绽放出来，它们在温柔的春风中轻轻摇曳着，犹如一只只轻盈的蝴蝶。散发出一股淡雅清香，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了玉兰花上，使其更加绚丽温柔。在这一片白色花海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鸟在花间穿梭跳跃，啼鸣。整个场景宁静而又美好，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和生命的蓬勃。
她一如往日坐在长椅上看书，书本略带乏味，看的她昏昏欲睡。周边无人，她索性躺下拿书盖着脸打起了盹。昨夜赶稿熬至凌晨，浑身酸痛的像挨了打一样不畅快。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见盖在脸上的书本发出几个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像是雨点落下砸在厚纸张上的闷响。
“糟糕，下雨了！”柳嘉忽然精神，掀掉书一咕噜爬起来，刹那间的明亮让她眯起了眼，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奇了怪了！没下雨啊”柳嘉暗自嘀咕着，忽然后脑勺和肩膀又被什么击中，她四处张望，却空无一人，她忽然想起后面的自习室，一个人影晃过去，她压根没看清。
“谁啊！”柳嘉有些生气，这样的恶作剧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猛站起身，抬头冲着那个缩回脑袋的图书馆窗户喊了一声。然而犹如石子坠入了深水，除了安静，毫无回应。
“神经病！”柳嘉对着那个窗户没好脸色的白了一眼，坐回长椅继续翻看那本书。
“啪”一个硬纸壳做的小球击中她的后脑勺，柳嘉捂着头大怒起身，她转过脸瞪着身后的那几个窗户，一个笑的龇牙咧嘴的脸仿佛在背后被人按着似的僵硬地从三楼伸了出来。
“呃……hi，柳大美女……”
竟然是赵博言。
“幼稚！还玩这种游戏！”柳嘉非常无奈。
大约是方才喊的那一声太过突兀，赵博言马上捂着嘴，很尴尬的回头对着屋内不好意思的笑笑。
“快上来！”赵博言做了个嘴型，对着柳嘉勾勾手，示意她上来。
“搞什么名堂！”柳嘉风风火火收拾了东西，直接往赵博言那个位置那冲去。那个位置便是柳嘉上次自习坐过的地方，那个自习室较偏，窗外却视野极佳，从里往外看，玉兰花树在那仿佛定格成了一幅秀美的图画。尤其是天气晴朗的时候，光线配合起来简直绝美。那儿自从前些天被人分享到校内网发帖，便成了一个火爆的打卡点，络绎不绝的人在那拍照，柳嘉因而再也没抢到过那里的位置。
等柳嘉一鼓作气冲到那个地方，赵博言已经笑嘻嘻地抬头在那等待，见柳嘉进来笑容灿烂地朝她招了招手，赵博言身后一排的位置坐着林思睿，他正低头认真看着书。白色绷带在他脖子上挂着，他的颈椎似有千斤重，柳嘉直觉只觉得他的脖子一定很累很酸。柳嘉走过来，他竟头也没抬，身边发生的事情他仿佛都不感兴趣，充耳不闻，只沉醉于他的书本之中。
“你叫我干什么？”柳嘉压低声音问赵博言。
“我不知道啊，我是替人传话的”小声说罢，赵博言侧身用手指了指后一排的林思睿。
“你在胡说个什么？”
后排这个木头人此刻终于有了反应，左手拿笔戳了戳赵博言后背，“关我什么事？”林思睿继续埋头看他的书，仿佛跟柳嘉并不太认识，冷冷的，也不和她说话。
“开玩笑……开玩笑，是我喊你呢柳嘉。”赵博言依然嬉皮笑脸。
“搞什么鬼，到底干嘛！”柳嘉觉得眼前这人可真是无聊，正欲转身离去。
“诶诶诶，别走啊，周末爬山去不？”赵博言一把扯住柳嘉的衣角，将她扯了回来。
“啧！搞什么鬼啊！拉拉扯扯的！”
柳嘉一巴掌打掉赵博言捏着她衣角的爪子。
“就在学校附近的狮岭山。”
“不去！”她的拒绝果断干脆。
赵博言这样的痞子，谁要跟他去爬山啊！让宅女出门都困难，更何况还是要八百年不运动的她去挑战极限。康市的狮岭山是出了名的当地景点，海拔一千七百多米。以优美的山势、清幽的林谷、多姿的景观而闻名。地理位置又因为靠近城市，吸引了许多旅游爱好者前来攀登或进行高山徒步运动。尤其是康大的学生，许多人都爱去那边攀登徒步。更是众多情侣爱去的地方之一，山顶有个许愿树，那里挂满了红色的同心结，周边的围栏上也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锁。新的旧的，各色款式都有。许愿树旁还有个小寺庙，庙虽小，但却香火鼎盛，传闻很是灵验。来这的人都免不了去那里拜拜，烧柱香，以求得一门好姻缘。
“去吧！你叫上关梦呗，不止咱俩，林思睿也去”赵博言再次邀请。
“不去！她也没空！”说罢，柳嘉转身就走。
“等一下”
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把上次那些东西给你送还过去”林思睿说完合上书本，扯出桌肚里的书包，开始收拾东西。
“啊？什么东西？”柳嘉一脸疑惑。
“噢，那个是我家赔偿给你的，你自己收好吧！”她反应过来。
上次自己拖着一车各色补品吃食去给林思睿赔礼道歉，林思睿误以为她家要送礼办事，拉扯之中弄伤了她的脚。如今那个伤口已经结痂痊愈，留下了一块粉色的新疤痕，在白皙的腿上尤其突兀。想到这里，柳嘉就有些恨得牙痒痒。
“没事，我给你拖回去”林思睿已经将桌上物品收拾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旁边空着的桌子里掏出一本没了封皮的笔记本，利索地扔进了书包。
“真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我走了……”柳嘉再次要走。
“一起走吧！”林思睿已经走了过来。
“真的不用！”
她再次摆手推脱，这么多东西退回给她也无用，看着闹心。
然而还不等她再次拒绝，林思睿勾着她书包上的挂环将她一手扯出了自习室。
“诶诶诶你干嘛！松手！”林思睿走路很快，柳嘉被扯着书包走路不便，几乎要侧翻摔倒。
林思睿也不吭声，等到他俩走到外面的走廊，柳嘉用力拍掉他的手臂，狠狠道：“这只手不想断了你就快点松开！”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都说了不需要，我给你送回去。”林思睿陡然松手，认真的看着她。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那些东西我真的用不上……”他叹了口气，“买这么多东西让叔叔阿姨太破费了，那些特产零食我收了，而且都快吃完了，其他的几样你拿回去吧。”其实那些零食他并未动过，只是赵博言趁他不在寝室的时候将其一扫而空。
“你就拿着吧，这样我也好受点。”林思睿此番受伤，身体损伤自是不必说，给他生活带来极大不便让她很是歉疚。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总是出现方才那一幕——林思睿负重的颈脖子。
“送点补品就好受点啦？”林思睿忽然眼神里压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又不想对方发现“真想心里好过，就来给我打杂，事多着呢！手不方便真是麻烦死了。”
“啊？”柳嘉懵了，没想到对方竟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想赔钱了事，现在还要被拉去干苦力活，她是一万个不乐意。
“我最近要参加比赛，需要参考大量资料，书太多了，我一人拿不过来。”他扯了扯在右边肩膀快要滑落的衣服。现在穿衣不方便，他的外套一半只能披着。
“好吧……”这一切的小动作柳嘉全然看在眼里，做错事就要负责到底，内疚感被拉拽的死死地，她只能答应下来。
“走吧，东西我给你拖回去”他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你还是留着吧……”这些东西她拿回去也无用，更不知道塞哪。
“我真用不上……再说，咱学校哪个年轻人需要吃花旗参啊”不光是花旗参，各色补品她家都买了不少，燕窝，钙片，骨力素，红参，人参等等应有尽有。他实在是用不上。
“东西是我爸妈买的，要退你自己去退，我不收，这是他们电话”柳嘉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示意林思睿自己去和他们谈。
“说就说。”他倒也不怯，一把夺过手机开始拨打那个号码。
“嘟……嘟……”电话拨出去。
“喂喂喂！你还我！”柳嘉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打过去，爸妈要知道自己办这点事都没办好，免不了又要说她了。急得她马上要抢回她的手机。
林思睿哪里肯，一直把电话举高，柳嘉个子根本够不着，蹦起来了好几下都无能无力。
“喂？嘉嘉？”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
“完蛋了……”柳嘉捂脸蹲下，懊恼的很，这一招不但没有震慑住林思睿，反而直接被他一招反杀。
林思睿得意的很，他瞥了一眼柳嘉，举着电话走到稍远的地方接电话去了。没多一会，便回来了。
“走吧，你爸说寄回你家。”他将手机递回给蹲在地上的柳嘉。
“不可能！”
“临水市漳南县的柳氏商行对吧？”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才几分钟的功夫，爸爸居然能把家里地址都告诉他了。
“愣着干嘛！走啊！”林思睿急切的催促。
柳嘉跟着林思睿去到他宿舍楼下，等他借着拖车将那堆东西全部拖了出来。
“你和我爸说什么了，怎么可能告诉你家里地址？”柳嘉充满疑惑。
“这你就不用管了，跟我去寄快递就是。”林思睿语气平和中透着几分得意，仿佛没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事。
“说好了，快递运费我来出。”他拉着拖车，忽然停下来对着柳嘉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寄吧”柳嘉欲拒绝，林思睿没有收下这些已经让她过意不去，哪有还要他出运费的道理。
林思睿也不再吱声，继续走在前面。小拖车在校园的路面上发出砰砰砰的噪响。几个车轱辘被磨损的有些发白，却又沾满了尘土。柳嘉低头看着它们，发呆看着它们几个滚了一路，将她引至快递店门口。
林思睿率先进店和老板交涉了几句，一青年男子马上拿着大箱子和一个巨大的绿色编织袋走了出来，他将拖车上那堆东西麻利的全部卸下，拿了衣兜里一卷胶布将它们流畅的捆绑在了一起。装箱打包称重，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畅快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填地址吧”林思睿接过老板递来的面单和笔，转身递给柳嘉。
“你不是知道吗？”她还是不太敢相信爸爸会让他把这些东西寄回去。
“大姐，你要我怎么写啊？”林思睿快给她气死。
“噢噢”她反应过来，“抱歉！哈哈”柳嘉尴尬的笑笑。赶紧接过面单和笔，在一旁的墙壁上支撑着开始填写。
“老板多少钱？”柳嘉问店老板。
“美女，这位帅哥已经付过了。”他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林思睿。
“啊？我怎么没看到？”她确实是没看到，不知林思睿几时已经付钱了，也许是她专心填运单的时候。
“有这么办事牢靠的男朋友，小姑娘你就别操心啦！”那男子打趣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搞错了……”柳嘉无语。
但那个男子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乐呵呵的招呼起其他前来寄取快递的人。
“走啊，还站着干嘛”林思睿走了出来，正要离开这里。见柳嘉站门口不走，便又催促她。
“多少钱，我来出。”她几步追上林思睿，欲得到答案。
“没多少，别问了，我说了我负责”林思睿拉了拉肩上的书包背带，一点也没有停下来跟她协商的意思。
“到底多少啊，我怎么都没看到你给钱呢？”她明明在场，却没看见林思睿付款。
“我还能逃单不成？”林思睿反问她，将柳嘉问的哑口无言。
“你写面单的时候。”
“呃……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柳嘉慢吞吞跟在后面，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便故意放慢脚步在后面磨叽。
“我从这边走”林思睿忽然在一个岔路口站住，转身和她说道，“我去图书室的时候叫你，需要你的帮忙。”他提了提肩上的衣服。
“好！”
林思睿已经过了马路对面，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一说到要她帮忙，就要展示一下他的不便，而这个不便，罪魁祸首又是自己，柳嘉这下不去也得去。
“等等！这两百邮费给你”柳嘉追上去，将两张百元大钞塞进他手上。
“不用！真不用”林思睿赶忙拒绝。
“拿着吧！两百应该够吧？不够我再不给你”
“你干什么呢！拉拉扯扯的！真不用”林思睿躲闪不及。
“拿着吧！”柳嘉扯住他的衣服，想将钱塞进他的上衣口袋。
两个人一个硬塞一个百般拒绝，拉扯之中，林思睿的衣服从右肩膀滑落下来，只剩左手臂穿着另一个衣袖才不至于掉落地上。
一大把纸做的小团子噼里啪啦的从衣兜里掉了下来，柳嘉低头一看，和方才击中她后脑勺的那几个纸团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柳嘉瞬间冒火。
“不是我……”
“赵博言什么时候塞的？！”林思睿抵死不认。
“幼稚！”柳嘉有点生气，将两百块钱扔在林思睿身上，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