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献
见帝辛的脸已经冷了下来,周围人都不知所措,比干面子也有些挂不住的郁结起来。
“姬昌,你可觉得孤是苛待了西岐吗?”
帝辛的目光落在姬昌脸上。
“微臣不敢,姬昌对大商多年的照拂感恩万分,实不敢有如此大逆的想法。”
“比干丞相,你可听到姬昌的话了?你时时刻刻教条于孤,捆绑于孤,现在姬昌既然已经回答,你且可放宽心了?”
帝辛语气缓了一些。
“吾帝!”
比干施礼道:
“西岐恭顺大商多年,祭品进献多于方国数倍,且路途凶险,往来途中祭品被盗被截多有发生。念姬昌一心一意臣服大商多年,吾帝当让他回西岐精于农耕,这是对大商和方族都有好处之举,请吾帝采纳啊!”
“比干王叔!”
帝辛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脸色变得更差:
“在此宴饮时刻,你不可过多捆绑孤的朝政!祭祀祖先乃天下人不可怠慢的国之大事,绝不可因路途险恶而邀功自居!否则其他方族岂不是有样学样更加怠慢!?你再休要多言了!”
“吾帝,祭祀神明确实乃国之大事,但如今,鹿台建造耗尽钱财数巨,致使臣民与方国受累,百姓疾苦难当,吾帝当恩赦有功之臣,方能彰显对神明的大敬,而不在急于祭品丰饶祭台奢华!”
“放肆!”
帝辛冷冷的看着比干,这个老头儿竟如此不知收敛,再一次让他难堪,真是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丞相比干,孤一直敬重你为老臣,却不能让你捆绑孤之决定!你今日如此对西岐开脱,难不成西岐祭品是有不妥?”
帝辛顿了一下:
“姬昌!祭品有无妥当?如何引得丞相一再为你言语?”
他不想轻易跟比干撕破脸,把矛头对向姬昌。
姬昌成了两个权力中心人吵架的炮灰,瑟瑟发抖。
“请吾帝息怒,祭品来的路上确实遇到艰险有所迟缓,但是西岐对年祭之诚心不可撼动,周邑已经与家父商讨过,邑愿在年祭时自献于先祖,以弥补祭品迟缓之过,还请吾帝开恩应允!”
这话是伯邑考说的
整个大殿更加安静,妲己在他的话里骤然愣住
此时的姬昌,面目凝固又凋零,宛若雨水冲刷的烂泥。
“哦?”
帝辛眼睛一亮,用贵族祭祀自然是好,不但有诚意而且可以节省劳动力,一丝欣喜涌上他的心头:
“若真是如此,孤倒是疑心与西岐了。”
比干连忙说:
“吾帝,周邑虽有此心,但还请吾帝三思,祭祀体大”
帝辛打断了比干的话:
“比干丞相,祭祀神明乃头等大事,诚心诚意才能感动上苍,这个道理你懂啊。”
他看着比干,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
“再说,周邑是孤的侍架,文武双全,才华出众,孤喜爱非常。祭祀他不但能体现孤将爱将祭给祖先的诚意,又能弥补西岐祭品延误之过错,对于周邑来说也是莫大荣幸,有何不可?难道丞相有更好的人选?”
哪里去找更好的人选?比干看着帝辛的脸深深的错愕。
“爱妃觉得如何啊?”
帝辛来了兴致,又转脸看着身边的妲己,观察她的反应。
“妲己觉得西岐有此诚心甚好,理当应允。”
坐在身侧的妲己保持着平淡的笑意。
姬昌看了看妲己,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但此时此刻的妲己能说什么?‘不好吗’?她不敢
“妲己再为吾帝满上一盏。”
妲己扭身去酒方彝里舀酒来掩饰自己的心慌,却见黄媚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那一刻,她的心快碎了,痛到不能呼吸。
所有的事情戛然而止,姬昌呆呆的,伯邑考起身退下,比干久久的愣神,一个如此完美的人就这么‘虔诚的’被定下来进献给神明了。
妲己不明白为什么是伯邑考,她反复思量着自己如果不那样说,伯邑考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境遇。那是她见过一次就时常浮现在脑海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人啊!可如今却要从她之口确定他的死亡,叫她如何不痛?!相对于伯邑考,她甚至希望被祭献的人是自己。
夜,帝王喝醉了,黄媚腻在那里照顾,妲己庆幸帝王没来她的寝殿,她看着远处的月亮,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宴会散了,比干和姬昌站在无人的角落里。
“丞相,夜黑难行,姬昌告辞了。”
比干看姬昌人整个人都是懵的,出言安慰道:
“姬侯爷慢走,待年祭过后,老夫再找机会进谏帝王,争取让姬侯早日返乡。”
姬昌的反应明显迟钝:
“姬昌此命难久矣,老匹夫之命死不足惜,只是”
他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伯邑考,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能被祭祀给神明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就像是西游记里的红孩儿被观音选走做神童了一样,家人尽管心疼,但不得不感恩戴德。所以姬昌没有说下去。
伯邑考接了话茬:
“父亲,孩儿此举对西岐大好,如今丞相相助,父亲有望早日回归西岐,还望丞相成全!”他说着对比干深深施礼。
“公子无须多礼,老夫与侯爷相见恨晚,他日若有机会相助西岐,老夫定不推辞。”
比干看着伯邑考说。
“周邑多谢丞相。”
伯邑考又施礼。
“公子大义,西岐人才积极,老夫前期多有怠慢,切勿见怪。”
比干说。
“相爷言重”
夜色漆黑,时不时有人影闪过,帝王脚下,人多口杂,三人就这么散了。
伯邑考和姬昌刚到住处,却见周公快马加鞭的过来了。
周公一进门气喘吁吁的道:
“父亲,进献祭品消息有了,路遇大雨被水困住,又多走了几日,现下已经过河,或有望祭祀前赶到,还望父亲求得帝王宽恕,以确保万一啊!”
“让他们回去吧,无用了。”
姬昌幽幽道。
“这?”
周公不明白的看着伯邑考。
伯邑考说:
“贤弟,为兄准备以自身献祭,求得神明宽宥西岐,帝王已经应许了。”
“什么?!”
周公大吃一惊:
“父亲,这是真的吗?!”
姬昌大哭:
“邑考我儿!老朽如何舍得!你怎可任性在大殿谏言进献自身?你这是要心疼死老夫啊”
周公彻底愣住了。
“万万不可!兄长万万不可!我去求帝王!我代替兄长献祭,西岐不可无兄长一日!”
周公说着就要走。
伯邑考快了两步,拉住他:
“贤弟不可鲁莽!且听我一言,贤弟”
周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长兄你让公去吧!西岐可以无周公但不可无周邑,西岐众人都等着父侯和兄长归去,公若能代替兄长献祭,实乃完全之策!”
“贤弟休得胡言!我等来到商都岂不是为了设法救父侯回去?卦象有‘三人反而人’之兆,周邑一死,父侯和贤弟当有解脱,你与发弟等相互扶持父侯,万民归心,西岐大幸!”
“不是!不是兄长所言,公不愿意,你松手长兄”
二人正说着,姬昌已经快步走出去了。
兄弟二人愣了一下,连忙又跑过去找姬昌,双双跪在姬昌身前。
“姬昌无能,当有一死,怎可再伤我儿!‘三人返二人’,老夫乃西岐之主,自当一祭!”
姬昌仰天,悲愤交加。
“万万不可,父侯!我兄弟二人千里寻来,只为接父侯返家,怎可让父侯命丧于此!邑儿身为长子,自有代父之责,请父侯收回此言,成全邑儿吧,父侯!”
伯邑考拉着姬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