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难产
季云华推门而出:“怎么了？”
“云华，是你富贵叔。”李翠花系着扣子，面露急色道，“你婶子她怕是要生了。”
“这么快？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季云华诧异道。
“生孩子就是这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蹦出来，你富贵叔想请你去帮着看看。”
“我？娘，接生这事我师傅也没教过啊。”季云华摇头，开玩笑，她是外科医生，哪里会产科的事。
李翠花也是觉得挺为难的，又不好拒绝季富贵，只得对女儿解释道:“郑大夫去了镇上没有回来，附近村的稳婆也接了活，你婶子生第一胎时难产差点丢了性命，你富贵叔怕这回也……实在没法子才找到了咱们家，要不你就去看一眼，没事最好。”
季云华咬牙，第一胎难产还敢再来一回，生怕阴曹地府不收是不是。
“罢了，我穿上衣服就去。”
李翠花陪她一起出了门，转身关院门那刹那，她听见季老太太屋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唯独不见人出来，方才动静闹得那样大，季老太太和秦氏竟没有一个人出来问一声。
季云华甩甩头，朝季富贵家走去。
宅子里烛火通明，两个同村婶子忙着烧水熬粥，季富贵的大女儿春芽独自坐在屋外，整张脸埋在双臂间，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可怜极了。
季云华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径直朝屋里走去，被李翠花拉住。
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就先别进去了，我进去看看。”
季云华眼眸闪了闪，但没有说什么，她抬步走到春芽身边坐下。
秋季的凉风吹拂枝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好像在演奏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只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春芽察觉身旁有人，抬起脸，看过去。
季云华这才发现她脸上挂满了泪珠，十岁，知生死的年纪啊，看着母亲虚弱的躺在床上能不害怕吗。
“云华姐，郑大夫说你会医术，我娘她会死吗？”春芽一脸期盼地望着她，只为一个答案。
可惜这个答案她给不了。
季云华抿了抿唇，轻声回答道:“女人生产从来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不论是产前还是产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或大或小，没有任何一个医者能够给出肯定的答案。你懂吗？”
春芽点点头，眼泪又唰唰唰地流了下来，她好害怕。
“云华。”李翠花急匆匆走出来，看到坐在女儿边上的春芽立马把话咽了下去，可脸色仍是难看的很。
季云华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李翠花压低声音:“没力气，你王婶子说胎位不正，怕是又要难产了。”
尽管季云华心里早有准备，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咯噔了一下。
“我进去看看吧，娘，我这还有点参片，本想着明天给爹煮水喝，还是给婶子救命用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季云华侧目看了春芽一眼，小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们，生怕错漏什么似的。
“春芽，别害怕，我去看看。”她露出一抹微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产房。
产房里血腥味并不浓，沈翠娘嗯嗯啊啊疼得直叫唤，浑身都湿透了。
“王婶子，怎么样了？”
王婶子一脸愁容:“胎位不正，不好办呐。”
季云华眉头紧蹙，她想起来曾经有个同事也是孕晚期胎位不正，后来好像是让产科主任帮忙给手动操作，愣是给扭转过来了。
只是这产科主任可是个有几十年丰富经验的老医生，这种技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一下子上手成功的。
况且她当时也只是听同事提过一嘴，压根没有细问，她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拉玛泽呼吸法。
季云华走到床边，握住沈翠娘的手，轻声道:“婶子，听我说，你省着点力气，等待宫缩阵痛再使劲，来我们现在吸——呼——吸”
沈翠娘跟着她的节奏逐渐平稳下来。
“加油！再使点劲！孩子就要出来了！”王大婶盯着产道为她加油打气。
沈翠娘生了有两个多时辰，实在是没了多余力气。
季云华一看又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产程过长，腹中胎儿窒息的可能性就会加大，没法子，她从空间系统里摸出一片参片，直接塞到了沈翠娘嘴里，让她嚼了咽下去。
“婶子，孩子不能再拖了，否则会有危险。”
或许是人参发挥了药效，又或许是她的话刺激到了沈翠娘，为她力竭的身体里重新注入一股能量。
随着“啊”的一声嘶吼。
传来王婶子欣喜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翠娘，再加把力。”
王婶子伸手去拽。
季云华松了口气，一句恭喜就要说出口，就听王婶子咦了一声，面上陡然凝重。
“糟糕，卡着出不来了。”
季云华忙起身过去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
孩子的腿是出来了，可小腹及以上还卡在产道里。
王婶子的声音忍不住发抖:“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还是赶紧去请稳婆吧。”
她不是专业稳婆，仅仅是有生过四个孩子的经验罢了，哪里会想到出现这种局面。
“来不及了！”
眼下孩子出来一半，拖着等稳婆是不可能了，季云华咬牙，抄起一旁用沸水煮过的剪刀，在沈翠娘身下“咔嚓”一剪。
“哎……”王婶子眼瞅着这血腥一幕，倒抽一口凉气，双腿都打软了。
季云华顺势拽出胎儿，剪掉脐带，塞到王婶子手里，一气呵成。
王婶子懵懵接过，过了片刻，耳边终于传来孩子哇哇哇的哭声，季云华舒了口气，埋头继续缝合伤口。
“带把的，富贵，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王婶子把孩子包裹好就迫不及待向众人宣布喜讯去了。
季云华也缝好了最后一针，她看了眼累晕过去的沈翠娘，屋内静得落根针可闻，屋外却是闹哄哄一片。
一扇门仿佛割裂了世界。
季云华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屋里有烧好的热水，她仔细搓弄，洗去指尖血迹，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云华姐，我娘她什么时候才会醒？”
季云华转过身，望着眼前女孩，心想总算还有人记挂着产妇，她柔声道:“放心吧，你娘只是累了，你记着等她醒了给她喂点清淡的食物。”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谢谢云华姐，我记住了。”春芽像是得了圣旨似的，口中一遍遍默念，生怕自己错漏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