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按察
按查司 异闻部
秦彯紧紧地将皇帝下达的圣旨握于手中，面色沉静，心中却似有所思虑一般，缓缓地向前行进着，他身后的副手则是亦步亦趋，紧紧地跟随着。
当他们行至异闻部的大门之时，分列两旁的按察使齐声高呼道：“掌按大人！”秦彯微微地颔首，表示回应，而后继续抬脚迈步朝内部走去。
终于，他来到了一座气势极为恢宏雄伟的建筑物之前，停下了脚步，驻足于此。
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推开那扇大门，抬脚迈入其中，然后在一张极为华丽的红木太师椅上缓缓坐下。
秦彯身前的这张书桌，也是由极为珍贵的红木精心打造而成，那细腻的纹理和温润的色泽无不彰显出其尊贵与典雅的气质。
那位副手极为小心地上前，动作轻柔地点燃了放置在书桌上那造型小巧而精致的香炉。
须臾之间，只见一缕缕如丝如缕的轻烟袅袅地升腾而起，宛如舞动的丝带一般，渐渐地弥漫在整个空气之中，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又神秘的氛围。
紧接着，副手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摆放在发财树旁边的那古色古香的红木柜子，他熟练地打开第三个抽屉，从中取出一包被精心包裹着的茶叶，而后缓缓地将其倾倒入秦彯身旁的精致茶杯之中。
随后，副手提起那刚刚煮沸的滚烫热水，稳稳地倾注而下，就在这刹那间，浓郁的茶香如同被释放的精灵一般迅速地充满了整个房间，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大人，此乃陛下上月所赐之西湖龙井。彼时大人您并不在宫中，今日方归，还请大人品尝一番。”副手神色恭敬，缓缓地说道。
秦彯缓缓地伸出手，将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精致印章解下，而后看似随意地便将其丢到了面前的桌上，随即便伸出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眉心，仿佛这样的动作能够让他缓解一些身心的疲惫。
紧接着，他又一次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份放置在面前的圣旨，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然后他动作轻柔地缓缓展开了这份圣旨。
稍作停顿之后，秦彯开口说道：“陛下要我调动三个人前去监视燕王，刘周啊，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呢？”说完，秦彯轻轻地吹拂着杯中，随后便轻抿了一口那散发着清香的茶水。
那位被称为刘周的副手一听秦彯发问，连忙诚惶诚恐地躬身回答道：“回禀大人，下官认为，陛下此番举动的意图，明显在于能对燕王形成一种强有力的震慑之势。此外……”说到这里，刘周稍作停顿，似乎有些犹豫，然后接着说道，“属下有些话不知是否当讲。”
秦彯听闻后，缓缓放下手中正端着的那杯散发着袅袅香气的香茗，面色平静，目光沉稳地看着刘周，语气平和地道：“有何不敢言，但说无妨便是。”
得到秦彯的允许后，刘周便继续说道：“下官觉得，陛下这样做其实也是有意将咱们异闻部拉入到这场复杂的局中。毕竟要想实现削藩这般重大的事宜，仅凭朝廷单方面的力量恐怕是难以成功的，还必须要借助我们异闻部所具备的力量才行。”
秦彯静静地听了刘周的这一番话后，嘴角微微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轻声地说道：“嗯，不错，你分析得很是正确，与我心中所想简直如出一辙。咱们异闻部表面上虽然是以修行者的身份自居，但实际上不过是朝廷的鹰犬罢了，顶着一个所谓的官衔，却在处处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实在是难以言说那种自在的感觉啊。”
刘周重重地叹息一声，仿佛心中压着千斤重担：“这实在是令人无奈啊！遥想往昔岁月，太祖皇帝煞费苦心创立异闻部之际，原本期望借此招揽江湖各大宗派，齐心协力守护世间安宁。孰料世事难料，沧海桑田，而今的异闻部居然沦落到和锦衣卫毫无二致的地步。”
秦彯静静地凝视着刘周，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而后轻声地问道：“小刘啊，你想念齐云山吗？”
刘周乍一听到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感慨，他赶忙回答道：“回禀大人，下官着实是想念齐云山了啊！下官不仅怀念那儿的秀美如画的风景，更是惦念着山中的诸位师兄以及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啊。”
言罢，他的神情不禁变得黯然神伤起来，接着继续说道：“师公他老人家年事已渐渐增高，而师父近日下山去降妖除魔的时候不幸负伤了，我如今身在京城为官，实在难以轻易地脱身返回山中，唯有通过书信来略微表达一下自己的孝心，实在是感觉愧疚难当啊。”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紧接着又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言罢，他不禁黯然神伤，继续说道：“师公年事渐高，而师父近日下山降妖除魔时不幸负伤，我身在京城为官，难以轻易脱身返山，唯有通过书信略表孝心，实感愧疚难当。”话音未落，又是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时，只见秦彯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后对着刘周缓缓说道：“那郑老邪，你可还记得？”
刘周一听提及此人，瞬间他的双目就布满了血丝，紧紧地咬着牙关，愤恨地说道：“郑玉涛！属下身为齐云弟子，怎么可能会忘记，又岂敢忘记！此獠的手中沾满了我四位师兄的鲜血！倘若不能将这妖孽铲除，我还有何颜面自称是齐云门徒！”
他的言辞极其激愤，那义愤填膺之情毫无保留地溢于言表。
那郑老邪曾经残忍地钉死了数名齐云山的弟子，并且为害江湖，肆意枉杀百姓，可却仍然逍遥法外。
这无疑是齐云山弟子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秦彯见他这般模样，起身缓缓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而后说道：
“我这次告假回去，夏师弟和潘师弟跟我说了件事，这次罗天大醮结束后，我师父和两位师弟在回三一门的路上被十几个全性妖人劫路，郑老邪也在其中，我师父将那十几妖人尽数除去，唯独留了郑老邪的命，然后师父飞鸽传书至齐云山，早在前些日子，参龙前辈就已经把郑老邪带回齐云山了。”
刘周在听到那番话之后，闻言的一瞬间，顿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过了一阵之后，他才渐渐地从极度的震惊状态之中慢慢回过神来。
“真……真的吗？”刘周一脸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颤抖，“谢谢，谢谢您告知我这个消息，大人。属下在此衷心地多谢沈门长以及三一门，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刘周必当永世铭记！”
刘周的声音极其颤抖，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激动。
秦彯笑道：“我两家同为正道，又是道友，谈何言谢，知晓此事我也大吃一惊，没想到，我的两个师弟竟也除了三个妖人，我离开十几年了，实在不知他二人竟进步如此之大，当真令人欣慰。”
“双杰年少英才，拥有着极为卓越的天资，想必已然是年轻一代当中的魁首了。”刘周在稍稍平复了心情之后，面带微笑着如此说道。尽管他身在宫中，但是他也曾经听闻过关于三一双杰的一些韵事。
“好了，说正事吧，得选三个人去负责监视燕王……选谁呢……”秦彯用手托起下巴，反复地思考着，想了许久许久，最终确定了此次任务的相关人员。
接着，他缓缓地走到太师椅旁的屏风后面，运转起体内的炁来，在那屏风后面，竟然有着一道足有一人高，上面刻了数百道名字的石板。
只见秦彯伸出他那被浓郁的炁所包裹着的手指，轻轻地在那三个名字之上逐一地点了一下，紧接着，那三个名字上瞬间就划过了一道耀眼的蓝色闪光。
还不到一炷香的短短时间，三道仿若鬼魅般的人影就已经快速地单膝跪立在门前，接着一同拱手，并齐声说道：“掌按，您传唤我们，所为何事？”
秦彯起身，将那圣旨扔到其中一人的怀里，说道：“自己看看吧，你们三个平日里做事素来稳重，去了顺天不可嚣张行事，若遇意外，用‘信纸’传递。”
说罢，他又将三张白纸飞出，三人接住，一人问道：“头儿，这次怎么连‘信纸’都用上了，神涂派一年也才造的出巴掌大的一张啊，每次找他们取货还不情不愿的。”
秦彯深深地叹息一声，语气充满无奈地道：“此次情况非同小可，已容不得他们愿不愿意了。你们此去务必多加谨慎，近日小栈那边送来消息，不知道什么缘故，全性妖人纷纷往顺天府涌去，想必与燕王之事脱不了干系。此事恐怕牵连甚广啊……”
听闻此言之后，在场的三人全都大吃了一惊，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们紧接着齐声应诺，表示一定会谨遵秦彯的命令，随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异闻部。
秦彯缓缓走出门外，刘周跟在他身后。他昂首仰望天际，心中暗自思忖：“师父，如果换作是您处在我现在这个位置，面对如此棘手的局面，您又会如何抉择呢？”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地回忆起师父往昔的那些教诲和指点，然而对于眼前这错综复杂且扑朔迷离的局势，他却仍然感到一片茫然和无措。
与此同时，风呼呼地呼啸着刮过，卷落了一棵古老树木的一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