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子
铁铉虽然已经弯下了腰去,但他的身躯却仿佛如挺拔的松木一般,稳稳地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晃动和歪斜。
朱允炆在听到来者自报的名字之后,稍稍地进行了片刻的思索,接着便缓缓地开口说道:“哦,原来是铁铉啊,朕倒是对有关你的事情有所知晓。回想多年以前,皇祖曾赐予你‘鼎石’二字,并且断言在朕这一朝之中,能够去拯救国家、守卫疆土的人,必定非你莫属啊。”
铁铉听闻此言,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承蒙太祖皇帝厚爱,此等恩情微臣没齿难忘!臣愿倾尽毕生所能,誓死报效于陛下!”
朱允炆看着眼前的铁铉,心中不禁缓缓涌起了一股暖流。他轻轻挥了挥手,神色温和地说道:“快快起身吧,朕方才所问的那件事情,不知爱卿你可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呢?”
铁铉站直了身子,神情变得严肃而又庄重,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回禀陛下,依微臣的看法,燕王此番的举动乃是出于自保的意图。周王与他本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然而他竟然能够如此狠心去对待,他的这种心肠之狠毒实在是世间罕见,倘若不早日将此人铲除,恐怕日后必定会成为我们大明朝的心头大患!”
铁铉刚刚言毕,一位大臣紧接着站起身来,向皇帝拱手施礼后说道:“启禀陛下,依微臣之见,此番或许只是燕王心生惧意,企图以退为进罢了。微臣曾有所耳闻,燕王在其封地燕京一带始终积极推行朝廷颁布的新法。由此观之,局势似乎尚未发展到如此严峻的地步。”
当听到这话的时候,铁铉只觉心中似乎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开始悄然涌起,不过他还是强行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的状态。
随后他将目光慢慢地转向那位刚刚发言的大臣,紧接着缓缓地开口说道:“张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顺天府人士吧。”
只见那大臣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颇为难堪起来,他的语气也随之变得生硬无比,梗着脖子回答道:“本官如今在朝廷中任职,按理来说就理应一心为天下苍生去谋取福祉,这与我是来自于何方又能有什么关联呢!难道仅仅凭借籍贯就能去判定一个人的忠奸善恶吗?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然而,铁铉并未理睬他的辩驳,而是直接转身面对朱允炆,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明鉴,燕王其人究竟如何,想必陛下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他自幼便投身军旅,跟随开平王一同驰骋疆场、奋勇杀敌;后来又迎娶了中山王的爱女,可谓文武兼修、实力雄厚。自就藩以来,更是成功招安了塞外悍将乃儿不花,足见其权谋手段之高明以及心思之深沉难测。像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因此事而心生畏惧呢!”
他说完,众臣议论纷纷,朱允炆道:“朕已知卿等所想,但燕王现为诸王之首,实力又强大,朝廷也不好轻举妄动,这样,去按察司异闻部调三个人去看住他,然后把朕的三个堂弟接过来吧,许久未见了,朕也是想他们的紧呐。”
宫殿之内,庄严肃穆,高高的穹顶之下,光线略显昏暗。
“是!”众臣齐声回道。
此刻,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息,那一根根粗壮的立柱沉默地矗立着,好似在见证着这一切。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似乎仍然按部就班地运行于既定的正轨之上,然而,在那不易察觉的暗处,其实早已是波澜又起,暗潮涌动。
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阴沉沉的乌云,似乎也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朱棣面色阴沉地看着朝中亲信送来的密信,心中一时间竟是五味杂陈。
他心中暗想道,自己的这个小侄子还真是做得出来,竟然要求自己的三个儿子前往应天,还美其名曰想念堂弟,这明摆着就是想要让他们去充当人质!
姚广孝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缓缓地盘着佛珠,一直闷不作声。朱棣看完信后,气愤不已,猛地一下将信拍在了桌子上。
随后,他转头看向姚广孝,眼神中满是纠结与不甘,开口问道:“大师,难道真的只能让孤的三个儿子前往应天吗?”
姚广孝面色凝重,沉声道:“三位小爷大王暂时无需太过担心,只要我们不率先去触动这盘棋,那么朝廷也不会轻易把三位小爷怎么样,眼下最为要紧的是那三位马上就要过来的按察使,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大麻烦!”
“大师的意思是……他们也是异人?”朱棣闻言,不禁惊声问道。
姚广孝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按察使的异闻部,全部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给朝廷输送的人才,现任异闻部掌按的是三一门的大弟子,秦彯。”
朱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他们是来监视孤的,那孤岂不是变成了任由朝廷宰割的羔羊?大师,能不能让你的门人们把他们给做掉?”
姚广孝听完后,起身缓缓踱步,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仓促之间杀了他们,朝廷肯定会有所警觉,这对大王反而没有好处。大王,不如这样,您先佯装生病,连续十日都不下床,如果那三人还是不肯离去,到时候再行杀戮也无妨。”
朱棣听后,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也只有如此了。”
且说那燕王朱棣共有三子,这三子皆出自正妃之门下。
长子名为朱高炽,他自小就聪颖好学,深深得太祖的欢心,其品性十分宽厚仁慈,颇具古之君子的那种风范。他常常埋头于书卷之间,勤奋又刻苦,知识极为渊博。凭借其出众的才华以及品德,早在应天的时候便已经获封了世子之位。
次子朱高煦生性勇猛,善于征战,然而却略显轻浮,放荡不羁,得不到燕王妃的宠爱,不过燕王朱棣对他却是偏爱有加。
幼子朱高燧年纪尚且还小,然而其心机却颇为深重,平素里少言寡语的,令人对其难以捉摸。
当听闻需前往应天充当人质时,朱高煦与朱高燧面露难色,极不情愿,表示坚决不去。朱高炽无奈地叹息一声:“二位贤弟啊!若非吾等深入虎穴,父王岂能安然无恙?”
朱高煦怒发冲冠,瞪大双眼,满脸怒气地吼道:“哥哥,那建文实在是欺人太甚,五叔竟然被流放到云南那种荒芜凄凉、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了啊!如今他还要对父王下手,明显是想先拿我们开刀,当真是不顾半点兄弟之谊!”
朱高炽听后,心中满是无奈,苦笑着说道:“二弟啊,等咱们到了京城,可千万不能像现在这般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了。陛下虽说与我们乃是堂兄弟关系,但人家毕竟贵为一国之君,掌握着无上的权力。即便是像唐太宗那般英明神武、宽厚仁慈之人,在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射死自己的亲兄弟。以咱们的身份和地位,又怎能妄想去改变这一切呢?”
朱高煦闻听此言,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便说道:“哥哥,那些为了争夺权势而不惜手足相残的人,我向来是极为不屑的。倘若有朝一日你能够成功登上皇位,得以拥有整个天下,小弟我会立刻骑马上阵,前往西部,替你守一辈子的玉门关!”
说完这些话之后,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朱高炽笑着说道:“二弟怎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呀,你学学高燧,让自己少说点话,高燧,你也学学你二哥,让自己多说点话,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就如同神奇的时光之门被悄然打开,恍惚间仿佛真的回到了他们年少无知的那段岁月。
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的纯真无邪,没有丝毫的烦恼与忧虑,在王府那熟悉的角落和宽敞的大街上,尽情地自由自在地奔跑着、欢快地嬉戏着,笑声仿佛能穿透岁月的屏障,一直回荡在记忆的深处。
朱高炽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静静地伫立了片刻后,若有所思地走到了书案前,缓缓坐下。
而后,他轻轻拿起了笔,脑海中开始回想着自己幼时与两个弟弟在应天府中尽情玩耍嬉闹的那些日子。
想到那些欢乐无忧的过往,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紧接着,他开始研墨,待墨磨好后,他轻轻拿起镇纸,将其稳稳地压在了宣纸的一角。
朱高炽挽起袖子,提笔写道:“于彼年少之时,彼等仿若初绽之花,满溢生机活力。阳光倾洒于身,映其欢颜。彼等常共于湖滨打水漂,观石子于水面跃动,溅起串串莹润水花;亦于林内穿梭逐奔,惊起群群飞鸟;亦或于夜卧于草坪,望璀璨星空,畅思未来之状,彼等之岁月单纯粹美,乃其心中永恒之宝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