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威镖头
嗒的一声,一个身影落到马车顶上。天威镖局镖头桓苍雁一手持刀,一手握剑,横眉冷对这无生门的众杀手。
一阵凄凉悲怆的琴声在林间响起。
琴声?
这林子里怎的会有琴声?
琴声越来越急促,铮铮几声之后,杀手堆里已有些内力不济的瘫软倒地,口吐白沫。
被逼退的那人冷冷道:“葬花琴也来了。也是,浔江镇可是你的地盘。”
琴声继续。
又有几位杀手接连倒地。
忽而半空中有股蛮横气劲冲来,将杀手们冲倒、冲散。
那是指力。
这气劲在乌泱泱地杀手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远处走来一个身着秀袍的男子。
他身边跟着两位汉子,一位高大壮实,双掌尤为硕大;一位较之常人瘦小些,手里握着一对儿剑,两把剑的剑身都一样长。
那人收剑道:“你们很重视这个小伙子嘛。光一个九州游桓苍雁还不够,又来了一个葬花琴余君钗。总镖头旁边跟着的两位虽无缘见过,但想必就是断海掌林刚和邀月双剑钟若奇了。六大镖头来了四个,小伙好大的面子。”
他又道:“不过,你们就是几大镖头都来了又如何呢?这儿这么多人,除了桓苍雁,没人,是我的对手。无非是一剑,还是几剑的——”
“区别。”
话音刚落,他便双剑斩出阵阵剑风。密集地剑风冲往同一个方向,声势浩大,如同千军万马狂奔。
琴声中止。
那人道:“别弹了,吵。”
一个背着琴的轻盈身影从树梢跃下,无声无息地落到南宫幽云身旁。
云齐边眼前的那人微微一跺腿,便把漆黑的剑鞘从地上震起,弹到自己手上。
那人收剑,冷冷道:“这小子找到了那个我门下叛徒,阴差阳错,还将他除去了,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杀他?”
他又道:“我果真要杀他,在场诸位的兵器,可跟得上在下的剑?”
紧接着他眼神一变。
天地间霎时遍布肃杀之意。
似有无数把剑,指着在场所有人的咽喉。
场中众人不住地颤抖,像是只着单衣便上了雪山一般。又如北国寒风削过身体发肤,冻得生疼。
连天威镖局的诸位大侠也不例外。
场中只有两个人纹丝不动,似乎不受这杀意影响。
一个是这杀意的来源。
一个是这杀意对面的老者。
老者傲然挺立,炯炯有神地双眼似乎是在寻找眼前之人的破绽。
沉默。
还是沉默。
良久,老头子身子一动,腰腿半沉,剑在前,刀在后,摆出了个架势。
一股清风吹来,将云齐边身旁的寒意吹散。
寒意不是寒意,是眼前这戴着纱罩的黑袍女子的杀气。
清风也不是清风,是身后桓苍雁的逍遥气意。
对峙的两人,一个在他眼前,一个在他身后。一个束手挺立,一个架着刀剑。空气像是凝固一样,云齐边不禁呼吸急促。
他喘不过气来。
忽而,寒意散去。
场中众人又回到了那个浔江镇附近的密林里。
还是骄阳似火,林边吹来阵阵热浪。
桓苍雁把自己的兵器收起,从马车顶上一跃而下,跳到云齐边身旁。此时眼前的黑袍杀手也已身离开,其他杀手也都收起长剑,扶起倒地的同门,跟着那人走去。
天威镖局的诸位自是不敢追,也不能追,只能任由眼前的杀手离去。
云齐边颤抖着说道:“镖、镖头,我……”
桓苍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回去的路上再聊吧。”
一老一小,转身背对着杀手们,走向了天威镖局总镖头南宫幽云的所在。林刚和钟若奇脸色复杂,南宫幽云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而余君钗是一脸的慈爱。
不远处的树下,有几匹马。马的缰绳被绑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余君钗解下缰绳,轻声道:“孩子,这江城你是回不去了。待会下到镇上,你悄悄地回到分局里,我们再从长计议。”
云齐边点了点头。
林刚沉声道:“你小子到底是何方人士?庙里的人都说是因为你使出了封喉剑,才把你软禁起来的。”
云齐边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封喉剑是如何使出的。”
他又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想杀了那个混账东西。”
南宫幽云道:“要不是今儿见到无生门的杀手想要你的命,我们还真得怀疑你是不是无生门的派来的。”
他又道:“许多门派里,都有他们潜进去的妖人。”
云齐边愤然道:“我跟无生门的妖人不共戴天!他们杀我乡亲,杀我父母,我又怎会跟他们狼狈为奸了?绝对不会啊!”
余君钗道:“孩子,这我们都知道。”
她又叹气道:“你的身上的气毫无撒谎之意,我们又怎会不相信你呢?只是你这次也忒冲动了些,那江城府衙的官人不做人事,自有天收。但你现在一时冲动,不仅徒劳无功,更把自己的前程也断送了。”
哈哈哈哈。
桓苍雁大笑。
他豪迈地说道:“这才是壮士,这才是侠客。要是为民除害都畏首畏尾的,那算个什么汉子?”
钟若奇道:“可这也太不明智了些。这下子,江城可容不下云齐边了。本来留在这城中,大伙不仅能照顾他,还能给他传授武学。就是要行侠仗义,也得本事大些才好。”
他又担忧地说道:“这下该如何是好?”
云齐边道:“给、给镖局添了麻烦了。我、我对不起照顾我的大家。”
南宫幽云道:“你甭往心里去。这事不仅没有添麻烦,还让我们在江城的名声更响了。江城人本就对江城李和他的亲属恨之入骨,你这一剑,可给江城的民众出了不少气啊。”
他又道:“就是那江城李看不惯我们又如何?天威镖局跟他们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云齐边道:“可我没能杀、杀了他。”
林刚伸手抓住他的下巴,一双冷漠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森然道:“看着我,小子。你真的和那阎罗殿毫无关系?”
云齐边连声道:“便连这个名字,我也是因为这次事件才第一次听说。”
他又道:“那有关封喉剑的事,也是那庙里的和尚告诉我的。”
林刚盯了一会,松手道:“你小子倒不像是在撒谎。只是这样一来,这事便十分离奇了。你可知道,那阎罗殿是何组织?”
云齐边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林刚叹了口气,道:“他们是传说中的杀手组织。江湖上对他们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成员各有自己凶横无比、有着莫大奇异威能的独创绝学。”
他眼神望向远方,又道:“而那封喉剑,更是阎罗殿里、江湖人称活阎罗的杀手所用的凶狠功法。其威能特点,便是在人身上留下截面发黑的伤口。而因此而死的尸体、因此而断的残肢,更是常年不腐不坏。”
说完,他打了个冷颤。
桓苍雁道:“不错,我到那隐山寺里找那些和尚确认过,那的确很像是身中封喉剑留下的肢体。不过么……”
钟若奇好奇道:“不过什么?”
桓苍雁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还不曾听说过有人身中了封喉剑还活下来的。”
他紧接着又一字一句道:“一个,也没有。”
余君钗插嘴道:“这里头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先是那老叟废了一番功夫,竟只是为了让江城府衙放人,好让他把齐边给煮了吃了。然后又是齐边使出的、像是封喉剑的功法……”
钟若奇问道:“齐边,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齐边痛苦道:“唉,我也是糊里糊涂的。这辈子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情,我都搞不明白。先是无生门的妖人屠我村子,然后是那江城李的小姐少爷跟我过不去,再接着就是那奇怪的老叟非吃了我不可,现在又是什么阎罗殿和封喉剑。我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除了老叟为何要吃他一事上有所隐瞒以外,别的事情倒都是开诚布公、有一说一。
余君钗凄然道:“可怜的孩子。”
桓苍雁道:“孩子,告诉你个好……嗯,不好不坏的消息。那江城府衙的李丰玉,死了,在你刺杀他失败之后不久。只是……”
他又道:“只是江城的人都以为,是你的同党干的。如果你有同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