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贵客
众人先前过来，注意力全在那油污痕迹甚多的桌椅上了，没有看到原来旁边还坐着位美人。
肤白如玉，明眸皓齿，跟她一身素色道袍相得益彰。
典雅端庄，超尘脱俗，气质如同仙人。
镖师们看得呆了。
良久，云齐边回应道：“不、不了，我们的酒菜应该很快就来了。估计今天人多，店里忙活不过来。”
镖师附和道：“对呀，不、不必了。”
女子笑道：“何必客气，这酒也谈不上十分好，将就用些就是。”
说罢，她左手轻轻一推，那酒缸便从桌上猛地弹出，在空中旋了几圈，飞向镖师们的桌子。
云齐边他们始料不及，急忙伸手去接。
已来不及。
酒缸已和桌子相碰。
但众人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酒缸破裂的声音。
那缸酒，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云齐边身前的木桌上。
刚刚好就在桌子正中，不差一分一毫。
不出一点声响。
好俊的功夫。
镖师们惊掉了下巴，拊掌道：“厉害厉害。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的功力和修为。”
女子笑了几声，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笑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
既然酒摆上了桌子，因为等待而烦躁的镖师们也不再客套了。
云齐边举起瓷杯，道：“敬这位慷慨的姑娘一杯。”
镖师也举起酒杯，随声附和。
“来了来了，客官们久等了。红烧鲤鱼，清蒸豆腐，卤猪耳，还有上好的黄酒。”身后传来店小二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除去镖师们点的，后面又陆续上了几道并不便宜热菜，小二跟镖师们解释是老板招待不周用来赔罪云云。
今天的怪事可真多。
云齐边心中疑惑，但不做声色的接下。
天威镖局的一行人连吃带喝，好不痛快。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那姑娘在以酒相赠的同时，对身边的其他人使了个脸色。二楼约有一大半的人，在得到了这个信号后，便猛猛地扒了几口酒菜，装作酒足饭饱的样子，起身离开。
当然，身处二楼的云齐边他们，自然是听不到地窖中那锦衣妇女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锦衣妇女脸色缓和，对着老板说道：“死鬼，那些杀气重的人都走了。”
店老板道：“走了一半，楼上还有一半呢。”
锦衣妇女道：“剩下那些，一点杀气也无。”
店老板道：“可看他们的身形姿势，还有腰上挂着的好剑，显然不是常人。”
锦衣妇女道：“那些无所谓了。要是他们是能把自己杀气隐藏起来的高手，便不可能是奔着我们这点生意来的。要是他们只是寻常武者，嘿嘿，别说天威镖局的镖师们，就是老娘我也能放倒好几个。”
吱呀一声，地窖门被推开。
店老板和锦衣妇女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却是店小二。
店老板怒道：“下来也不发出点动静，做贼啊？”
小二诺诺道：“我、我下来搬酒。来了贵客，要那预先存在这的女儿红。”
锦衣妇女正色道：“可是那镇上的大富商吴泽来了？”
“正是正是。”小二回应道。
小二又道：“今儿他带了贵客嘞，正在包厢里。”
店老板道：“那你干活吧。以后走路不要鬼鬼祟祟的，再这样我打断你的腿。”
店小二满脸疑惑，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赔了个笑道：“您说的是，我这就改。”说罢，故意重手重脚地搬那女儿红去了。
此刻，身处二楼，正在夹菜的白发姑娘莫名一笑。
她的笑很浅，没有人察觉。
寻香坊的厨子们此刻正忙得热火朝天，各种名贵的食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源源不断地从后门运进。
寻香坊一楼。
包厢的桌上摆的是玉盘珍羞、金齑玉脍。
后厨的锅里烹的是鲍参翅肚、龙肝凤髓。
宴席上，膏粱厚味享之不尽，琼浆玉液饮之不绝。
主位上坐着一位珠光宝气、衣着光鲜的大胖子，正放声大笑。旁边座位上坐着一位略显老态的中年人，正给这大胖子把酒满上。
一个同样衣着光鲜的、身形偏瘦的中年人，起身举杯道：“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我自罚一杯。”
上好的黄酒划过他的消瘦的咽喉，在他的胃中激起几分酒气。
一旁的一个贵公子笑道：“人人都说张先生慧眼识珠。可要是喝了酒，鉴别古玩还能像正常一样眼神犀利么？也不带个下人过来顶酒。要是待会看走眼了，影响可不小啊。”
张先生赔笑道：“带、带了。下人初来此地，吃多了当地美食，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正在客栈里躺着呢。”
李大人大笑道：“不怕不怕，看走眼了算我的。”
他起身祝酒道：“这浔江镇的黄酒啊，我常喝的，并不稀罕。但酒不稀罕人稀罕，能见浔江镇的各位英雄豪杰一面，我李某三生有幸。”
宴席上的众人连声道：“是李大人赏光、赏光。”
吴泽道：“大家吃好喝好。小二，快把我那藏了多年的女儿红端上来吧。”
他又对着身旁的李大人低声道：“我这酒，可是这寻香坊第一代主人，也就是现在这个店老板的父亲所酿。他父亲的手艺，可比他要强。大人姑且一试，如何？”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李大人笑道：“好好好，你就给我满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爹厉害，还是儿子厉害。”
包厢里推杯换盏，谈笑之声不绝于耳。但是除了店老板和他的夫人，以及厨子、小二还有这些客人的随从以外，并没有什么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店内的其他人，早就被礼貌地请了出去。
当然他们也无怒气，毕竟账都算在了镇上的大富商吴泽身上了。
“嘿，这吴泽什么时候搞过这么大排场了？”一个镖师疑惑道。
“看样子是来了贵客了。”年长的镖师道。
“管他呢。今儿可真走运，老板给我们送了好几道菜不算，账还给免了。”另一个镖师打着饱嗝，回应道。
“寻香坊里就是坐满了客人点满了菜，吴泽把这些账都结了，对他的身家来说，也如九牛一毛。”一个镖师道。
酒足饭饱的众镖师们勾肩搭背，一摇一摆地朝着镖局走去。
云齐边却没有像其他镖师那样因为白白享受了一顿盛宴而高兴不已。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感觉自己听到了熟悉的嗓音。
那嗓音从寻香坊的包厢里传出——
那似乎是，江城府衙官人，李丰玉的声音。
他不禁咬牙切齿，紧握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