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快和更快
刀客。
他的刀很快。
但云齐边的剑更快。
冷冰冰的剑尖,已经指着刀客的咽喉,贴着他的肌肤,离人体重要的动脉不过寸余。
只要云齐边稍一用力,刀客便会血溅当场。
血溅在这浔江镇的小桥上。
刀客讶异,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未曾见过这样快的剑。自从他练成这一手刀法以来,虽不是百战百胜,但是从未输过在速度上。
云齐边比他更惊讶。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刺出这一剑的。
本能的,他只想着拔剑招架,却无意识地刺了出去,刺得那样快、那样准。他甚至未曾有过刺剑的想法——
便刺出了这一剑。
怪哉。
一剑一刀,两柄兵器的主人各自僵在原地,两双眼睛互相对视、打量,试图从对方的外貌打扮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风吹过,带起两人的发梢。
“两位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大街上动刀动枪的,这多不好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呼喊声,正在僵持的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浔江镇的几位巡捕。
云齐边收剑入鞘,喊道:“是这位大侠一言不合就出刀,可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镖师附和道:“对啊对啊,这小子,问话不会好好问,说了两句,就跟见到仇人似的,拔刀就砍。”
刀客神情依旧冷淡。
他并不言语。
一个巡捕说道:“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那位拿刀的大侠,你想去那个巷子看看,跟着小人走便是。”
另一个巡捕道:“虽然尸体确是天威镖局的少侠发现的,但是他知道的也不比别人多多少啊,何必为难他呢?那泉城三剑的遗体现在就在府衙,直接过去看就是了。”
刀客捡起刀鞘,收刀,冷冷道:“如此,你们带路。”
巡捕道:“好勒,跟着过来,就在那边。”
望着刀客跟着巡捕远去的身影,一个镖师道:“真是个怪胎,一言不合就拔刀。”
另一个镖师赞叹道:“齐边,你这一剑好快啊。刚刚要是以命相拼的决斗,那臭屁小子直接就死在你剑下了。”
云齐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在颤抖。
那一剑连他自己都害怕。
镖师见状,安慰道:“别怕,那小子拔刀在先,不论把他喉咙捅个对穿还是把他手腕脚腕给挑了,都是我们占理。”
一旁的镖师只当云齐边是碰上的麻烦事多了,不想再给镖局惹事。只有云齐边自己知道,刚刚那一剑,既是他刺出的——
也不是他刺出的。
镖师道:“走走,今天也没什么活干,我们去寻香坊喝两杯吧。”
云齐边点了点头,众人往寻香坊走去。路过先前入住的客栈,云齐边进去把昭哥给他在客栈预支的房钱退了。
镖师道:“那酒剑仙究竟什么模样?是不是拖着长长的白胡子,鹤发童颜,神仙一样的人物?”
云齐边苦笑了一声,答道:“哪有,他跟个乞丐似的,衣服破破烂烂,又邋遢又潦草。要不是背后背着个大酒葫芦,往街上一躺,保准被巡捕当流民给处理了。”
镖师道:“真人不可貌相啊。也是你小子慧眼识人,跟他拉上了关系。我等就没这个眼光了。”
云齐边连声道:“我也没认出来他是什么人物。只是走了好运,在城里碰到过他罢了。”
镖师道:“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你救了那摆摊的小姑娘,老天爷救了你。”
云齐边黯然道:“我……我害死了那小姑娘……”
几滴泪珠滴落,他又道:“那小姑娘被……”
一个年长的镖师使了个眼色给刚刚说话的镖师,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年长的镖师道:“不提了不提了。江城李那帮子人的德行,我们都清楚。喝酒去喝酒去。”
此刻日头已有几分西斜,寻香坊里人头涌动。
店老板没有自夸,他酿的酒确是好酒,云齐边一行人连张空桌子都没有找到。看客人们的衣着打扮,听他们的口音措辞,便知道当中的多数并非本地之人。
南来北往的旅人在此处歇脚,桌上都摆着之前云齐边和昭哥喝过的那种黄酒。
几人在店内转了半圈,找不到位置。
老板见是昨儿来过的镖师,便道:“少侠,您又来了。今儿人多,早就坐满了。二楼阳台边上还有个空位,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你们过去吧。”
镖师们点了点头,心里疑惑道:“又说坐满了,又说还有个空位,这是何意?”
上了二楼,阳台边上坐着几桌客人,并无空桌。店老板招了招手,几位店小二便搬来一张较之其他桌子更小的简陋的桌子椅子,往角落里一放。
店老板道:“各位若不介意,还请对付一下。”
云齐边笑道:“桌椅可以差点,酒可不能差。”
店老板赔笑道:“那是那是,委屈各位一下,我多给各位上两条上好的现捕鲤鱼,赔个不是了。”
云齐边和几位镖师坐下,面面相觑。
这老板的脸色态度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诡异,但又说不清楚。
这张桌子和这几张椅子显然是后厨之物,就是客人再多,一般也不会搬出来让客人“对付”一下。这样子做生意,是要得罪酒客的。
店老板回到后厨,一个神色慌张的锦衣妇女拉过他的手,道:“怎样,二楼那几桌客人,可搞清楚他们的来历了?”
店老板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环顾了四周一下,小声道:“你小点声,要是那群人都是修炼者,这么大声说话跟在人耳旁说有区别吗?”
锦衣妇女点了点头,老板松开了手。
两人从后厨下到地窖,老板小心地把地窖门一关,低声道:“那几桌人什么来头,搞不清楚。但是天助我也,刚刚来了几位天威镖局的镖师,我把他们安排到那几桌人旁边了。”
他又道:“有这几位镖师看着,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多少能压一下他们的念头。”
锦衣妇女道:“死鬼,早跟你说我们把这店盘出去得了,好了吧,今天怕不是命都保不住了。”
老板道:“别乌鸦嘴,那帮子人可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锦衣妇女怨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杀气至于那么重嘛。”
原来这锦衣妇女便是这寻香坊老板的妻子。她虽不通酿酒之道,却曾是个修炼者,对杀气的感知尤为敏感。老板虽不修炼,但眼光却比什么巡捕和武人都要毒辣,一看这些人的步伐举止便知他们并非常人。
来了一帮子怪人,人人腰间挂着长剑,不由得夫妇俩不紧张。
寻香坊,二楼阳台。
残阳已如血。
云齐边一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就算热菜要时间烹制。那酒和下酒物,总该先端上来才是。
正当镖师们等得有点烦躁,手指不住地敲着木桌边缘时,耳旁传来一阵温润的女声。
他们扭头望去,看见一个美艳女子。
女子身着道袍,眉发白如银丝。
她缓声道:“这老板的礼数颇不周到。若几位大侠不介意,我这儿尚有缸未曾开封的黄酒,让给各位解解闷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