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总镖头
江城，府衙大堂。
云齐边被五花大绑，两根水火棍交叉压在他的肩头上，将他压至跪地。
“云齐边，天威镖局镖师，是你？”
一个大胖子，坐在官帽椅上，珠光宝气，比起一个官员他更像一个商人。
云齐边点了点头。
“荒唐！你是哑巴吗？在这大堂里竟敢蔑视官府，来人，给我打五十杀威棒！”
天威镖局的小小镖师瞪大了眼睛。他刚被带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左脚刚进这府衙大门呢，嘿，您猜怎么着？他马上就被五花大绑起来，精钢所制的手镣脚镣通通上齐，两根水火棍不由分说地将他押到府衙大堂。
这才点了个头，就要打五十杀威棍啦？
云齐边讶异不已。他左看看右看看那些说好只是带他回府衙问话的巡捕，而那些巡捕们，要么扭过头去，要么装出一副冷漠的嘴脸，好像自己铁面无私一样。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果真吗？
至少眼下云齐边对这之前巡捕对他说的话产生了怀疑。他一个为了救人下水的镖师，此刻被当成罪不容诛的罪犯看待。而之前还在好好说话的巡捕们，一个个的，宛若铁面无私的判官，站在一旁，对他投以鄙视的视线。
就好像他们真的抓到了一个采花大盗一样。
大胖子扭过头去，他不想看云齐边怒目圆瞪的双眼。哀嚎之声不断传出，他便连自己的耳朵也捂上了。
本来伤就没全好的云齐边，今儿被衙役们重重地打了五十大棒，呕血不止，连争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五十大棒打完，他被拖着上堂，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大胖子威严地说道：“你认不认罪？”
云齐边想说话争辩，却说不出口。新伤叠旧伤，让他几近昏迷。要不是他身子板较之常人更为结实，这一顿打，便足以让他送命。
“嗯，你这淫贼倒也实诚，不声不响，那就是认罪啦。来人，押到死牢里，择日发落！”大胖子眯着眼，拍了一下惊堂木，喊道。
之前云齐边意识模糊，尚有几分清醒。但是眼前之人的宣判让他讶异不已，手脚一软，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死牢在地下，连扇透气的铁栏杆窗户都没有。牢内稻草和食物腐烂的气味十分刺鼻，还有硕鼠喳喳的声音。一只大黑鼠，直接蹦跶到云齐边的脸上，似乎在确认这人的死活。
云齐边虚弱地扬了扬手，试图将这鼠赶跑。
见到眼前人还能动弹，它反倒是不惧。如此虚弱的一个人，早晚能啃下几块肉来。大黑鼠蹦跶得更欢了，吱吱喳喳声不绝于耳。
听到这同伴的呼唤，墙洞里天花板处，爬出来了更多的硕鼠。一个个的，比外面的野猫还要大只。它们纷纷往云齐边身上爬，看样子，是等不及这人断气了。
死牢里虚弱的男子无力驱赶这鼠群，被他们淹没。
只听得一声低吼，群鼠忽而不再动弹，齐刷刷地从云齐边身上掉落。几只比较大的跑了不远，便被几根小木针贯穿，插在地板上。
挣扎了几下，最后几只硕鼠也不再动弹。
嘎吱一声巨响，通往死牢的走道旁的大门被推开。几个看守的衙役本想阻拦，都被大踏步走进来的男子的气势镇住。这位男子的身材并不伟岸，与寻常人等无异。他着一件色泽清丽、落落大方的秀袍，发须浓密，白中夹黑，显然年纪不小。
“这里可是死牢。就算您是天威镖局的总镖头，也不能在没有……”一个老衙役浑身发颤，斗胆说道。他跟几位当值衙役试图拦下眼前大踏步走进来的男子。
但他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威压着实恐怖，一个眼神便让两腿战战的衙役们自觉地让开道路。
墙的投影变换，脚步声越来越响。
进来的那人离云齐边越来越近。
又是一声嘎吱，云齐边面前地牢门被推开，他艰难地抬起头来，昏暗的烛光之下，看不清眼前男子的面容。
总镖头把手里装着酒食的竹篮放下，半跪在云齐边面前，抓过他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
云齐边想说点什么，总镖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良久，总镖头放下云齐边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三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即拿起篮子里的酒壶，让他就着酒吞服下去。
伤上加伤的云齐边此时没有任何挣扎的气力，只能任由眼前之人摆布。
总镖头叹了口气，道：“可知我是谁？”
云齐边摆了摆头。
“也是，我亲自押了趟去西域的镖，今儿刚回到江城，你们这些新进来镖局的镖师不认识我倒也正常。但无论如何，总听说过天威镖局总镖头南宫幽云的名号吧？”
云齐边点了点头，打从他刚被老镖师收留便已知道了。
“好好好，好孩子。”南宫幽云站起来说道。他起身，在这牢房里踱步，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又道：“要先委屈你在这里一阵子了。江城李那老不死的，估计要借此大做文章，扩大他在江城的产业。”
江城李？老不死的？云齐边疑惑万分。
之前的经历已经告诉了他半城姓李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这大做文章扩大产业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瞪大了双眼，费劲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想要问话。
南宫幽云摆了摆手，示意他节省力气。
“孩子，你的事，天威镖局的伙计们在这几天里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江城府衙的上上下下，不过是害怕江半城怪罪下来，自己没法交代。李府家三小姐溺亡，他们总得给个让人出气的结果。”南宫幽云黯然道。
他又道：“你当然是冤枉的，冤枉你的那些衙役更知道你是冤枉的。他们抓你进来，完全就是把你当成祭品，去安抚李家罢了。”
泪，流过云齐边的脸颊，他发出呜咽的声音。
南宫幽云见状，道：“但哭无妨。可你要记得，吃人的妖魔不会因为你哭就放下手中的屠刀。”
远远地，传来一些振动，只有修为高超之人才能感觉得到的，轻微的振动。
南宫幽云转头望向振动传来的方向，尽管他眼前只有石壁，但他的眼神却像看穿了石壁，一直到振动发生之处。
振动奔着死牢而来。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