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城巡捕
长鞭舞出，势如蛟蟒。但这胖子着实武艺不精，空有一番气势。云齐边几下侧身仰头，便把这几下鞭击躲过。
嘻嘻哈哈，一片浪笑声。矮胖小伙满脸通红，宛如猪肝。
“哎呀哎呀，你这江城安庆楼的大少爷，还不如一个臭镖师呢。”人群里的一个姑娘不屑道。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可惜樱桃小嘴里冒出的言辞实在不怎么中听。
安庆楼的大少爷闻言，脸涨得更红了，结结巴巴地，满嘴都是什么“学武的人”，什么“距离远了打不中不算数”，什么“之前别的能打到是因为趁人之危”等等莫名其妙的话，在人群里又是激起一阵浪笑。
浪笑声中，云齐边转身欲走。毕竟那位红袍女子有多蛮横，他十分清楚。
“想逃，看掌！”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不自然的风声。云齐边猛地把腰身一弯，便把这掌风躲过。
他回首，冷冷地看着不远处击出数掌的掌劲的李家三小姐。
显然，身后击来的，是李家的狂江掌，这次她没有下马，只是击出掌劲掌风。
云齐边心头火起，怒目直视。
虽然这几位纨绔子弟武艺不精，但是感受到杀气，是不需要武艺的。此刻他们眼前之人，杀意已起，让他们不寒而栗。
“哼，还手，你敢？”红袍女子浑身发颤，颤抖着说道。
“大家别怕，这个臭镖师只是走了狗屎运，凑巧躲过了三小姐的狂江掌而已。”矮胖小子喊道。
“李三小姐不是说前些日子，揍这小子如同棒打落水狗嘛。你这掌可全都落空了，前些日子不会是花钱让人站着给你打的吧？”人群中的一个青袍姑娘嘲讽道。
她身上衣裳的华丽，并不输李府的三小姐。
“你、你、你。”红袍女子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眼睛瞪得比那天还大，随即往马臀上抽了一鞭子，直冲云齐边而去。
她和云齐边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这猛地一鞭子，更是转瞬之间，便把云齐边超越，不由得她反应过来做出任何动作。原本想要人借马力，甩出长鞭将眼前的镖师击倒。谁料想这盛怒之下的一击，让这马眨眼间越过了眼前之人。
烈马踏空江岸边，红袍女子连人带马，直冲入湍急的江水之中。
云齐边见状，一个猛子砸进江中，朝着被冲走的红袍女子游去。
望着湍急的江流，和李府三小姐一同前来的众人顿时失去了主意，四散而去，只留下那个矮胖的小子到处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掉进江里了！”
喊声急切，很快就围过来了不少路人乃至附近船上的水手。然而江流水动，落水的人早已被冲得没影了。
几位热心的船主张开船帆，沿江而下，试图找到被冲走的人。
云齐边仍是个山村少年时，也曾下附近的江河游泳。但他此前所游过的江河，流水都远不如这江的来势凶猛、汹涌波涛。没有多想就下江救人的他，此刻非但不能救人，而且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堪堪能浮在水面上自保而已。
不知在水中挣扎了多久，云齐边已是筋疲力竭。在一处江水转折之处，他被推到了一个沙岸边上。
云齐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双掌插入沙子中，免得自己被江水再次带走。在恢复了一点气力之后，他从水中起身，挣扎着爬到了干岸上。
不远处有一个红色的点，他看不清楚——因为刚从水中离身，视野模糊，人也疲惫不堪。
待到他盯了半会，能把眼前之物看清楚了，顿时瞳孔张大，目瞪口呆。
那个岸边的红色的点，不是别的，正是——
李府三小姐！
云齐边急匆匆地运起内力，奔跑过去，将她拉离水边。手指往人中一探，眼前的红袍女子脸色惨白，已然没了进气出气。
他吓傻了，愣在了原地不知多久。
直到旁边人喊叫声把他从失魂状态中惊醒。
乌泱泱地，先是围过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指手画脚，但是都没有任何行动。再后来挤进来了几位巡捕，看着眼前“花容失色”的李家三小姐，大吃一惊。
发觉死者的身份高贵，巡捕们没了主意。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巡捕，看着旁边湿淋淋的云齐边，问道：“是你发现的？”
云齐边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杀她？你这淫贼，见色起意是吧！”另一个巡捕喊道。
围观的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其中几个大妈更是直接辱骂云齐边，咒他不得好死。
“我没有，我是在这江边发现她的。”云齐边急忙辩解道。
“那你是何故浑身湿透？”一位巡捕嗔怒道。
这位巡捕任职多年，武艺不精，水平不佳，抓贼抓不住，捕盗捕不了。但是这么多年也混下来了，靠的就是这手佯怒大吼、强词夺理之术。凡在案发现场附近见到软柿子，凭着一身巡捕服饰，加之几声怒吼、几声叹惋，便能很快地把“犯人”带走。
到了官署的牢狱之中，屈打成招，更是不在话下了。
“我、我也掉进了江里，才刚游上岸。”云齐边结结巴巴辩解道。一个刚当上镖师不久的乡野少年，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结结巴巴的，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你好大的贼胆啊，江城李府的三小姐，你也敢下手。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看上去老实，心术一点儿都不正！”那位巡捕看他说话结巴，便已知自己找到了“软柿子”了。
“唉，小伙子，放着好好的天威镖局的镖师不做，去做采花贼！江城里那么多的歌楼舞坊不去，偏偏盯上了江城李府的千金。”那位年纪较大的巡捕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就是就是，小伙子一身腱子肉，实在憋不住，就是去青楼当个龟……”
“所以说不可以貌取人，你看外表看上去这么实诚的一个小伙子，谁能想到他色胆包天……”
“唉，放着好好的天威镖局的镖师不做。多少人想进天威镖局，还没个门路呢。”
围观的人群开始出言不逊，还真就把眼前湿漉漉的年轻人当成了采花大盗。其实他们赶到现场时所见到的，也无非就是一个人躺着，一个人站着；一个死人，一个活人罢了。
巡捕的三言两语，眼前不知所措的小伙子，变成了罪恶滔天的杀人犯。
先到的围观人群更是装着一副后面来的人错过精彩场面的可惜表情，跟着后边的人说什么来晚啦，什么这人色胆包天连尸体也……诸如此类。
明明自个儿什么也没见到，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亲临现场观摩了一番似的。
“小子，跟我们回去府衙一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倘若你真的是清白的，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年纪较大的巡捕说道。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位年纪较大的巡捕也深谙“抓凶之道”。此时此刻，他只要说话和蔼一点，便能把“软柿子”顺利地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