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赵大镖头
云齐边在病榻上躺了几天，终于能起身行走了。
他气沉丹田，想象手中握着剑，在房子里舞了几招老镖师教给他的刀法剑法。虽然身子上还有多处疼痛，但已不碍着他行动自如了。
啪啪啪啪，房间门口处传来一阵拊掌声。
云齐边惊奇地抬头，迎面走进来一个身材比他矮小，剑眉星目，身着锦绣的俊朗男子。
“你就是王镖头看重的那位新来的镖师，云齐边？”他问道。
云齐边点了点头，抱拳行了个礼。他从未在镖局里见过这人，但既然这人能在镖局里自由走动，又隐约透露出和王海川王教头一样的高手气息，想必也是一位重要人物。
他没猜错，因为这俊朗男子随即回了个礼，道：
“在下，天威镖局赵光美。”
被身份更高的镖头行礼，让云齐边愣在了原地。他本是乡野之人不识礼数，好在这镖局之中他身份不高，自他加入天威镖局以来，他只需要行礼、点头应允以及不说话，就够了。
被镖局里大镖头行礼，还是头一回。和善的王镖头也只是常说免去礼数罢了。
“哈哈哈哈。”
赵光美笑了。他的笑声并不豪放爽朗，不像一位走江湖的镖师，倒像个文人墨客，笑起来有所克制。
“你这小伙子，有点太木头了。难怪海川整天惦记着，说你是个走刀道的好苗子，说你适合跟他学刀。我看啊，他的那手鬼庖快刀，有些招数有险绝诡奇之风，也不是完全的适合你。”赵光美说道。
他紧接着又说：“你这样又直又木的人，倒适合跟玄嵬军那群武人学几手直来直去、势大力沉、招数简单的刀法拳法嘞。”
“那、那我去哪里找他们？”云齐边闻言，嗫嚅地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娃子，咋就这么，这么木头呢？”赵光美又笑了，这次他的笑声更放肆了一些。他本只是想逗逗这个镖局里其他镖头看好的苗子，没想到这孩子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的话语左右。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海川说，你喜欢用剑，对吗？”赵光美收敛笑容，问道。
云齐边点了点头。
这是谎言，又不是谎言。
赵光美颔首道：“剑乃百兵之尊。所有的兵器里，就属剑法最灵活多样。能把剑法学好，一法通万法通。”
他又道：
“你学一手剑作为底子，当然是极好的。但是人的天资各有差别，像你这身材……”还没说完，赵光美伸出手捏了几下云齐边的两臂背膀。
“虽不知你的与生俱来的天赋适合怎样的绝学，但你这身材，适合学走刚猛路数的武功。”赵光美顿了一下，说道。
“那我、我去和王镖头学刀去。”云齐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赵光美笑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笑。
他光知道这孩子木，没想到如此木，简直是木头成精。
他拍了拍云齐边的肩膀，说道：“傻孩子，难怪你会避也不避地，挨下那李府三小姐的狂江掌。”
他又道：“看得出来你还是想学剑。我闯荡江湖多年，虽以蛟缠剑闻名江湖，但我又岂是只会一手软剑？那样的话，也太小看我了。”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三天后的辰时，到镖局练武场找我。我教你一手刚直不屈、沉稳有力的剑法。”说完，赵光美转身背着手走了。
镖头背影远去，云齐边人还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虽然赵镖头说他尚未完全恢复，但是躺在病床上几日，加之心境低落，已然让他烦闷难当。
他决定出门走走，散散心。
江城位于九州中部，水网密集。南来北往、东去西回的船只在此城汇集，又四散离开，前往九州各地。
云齐边在江岸边的码头附近走着，看着并不平静的江水奔涌。
狂江掌、狂江掌，虽说“狂江”二字是形容掌势如狂风、掌劲如江涌。但使用这掌法的，不就是一群狂徒吗？
不如改名江狂掌罢，江城里的狂徒用的掌法嘛。
云齐边想道。
这一点小小的精神胜利让他微微一笑，但并不能抹去他脸上的愁云。自己的实力之弱，便是在这大城中自保尚且不能做到？
要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对上邪魔外道，对上无生门的那些妖人，那又如何了？
恐怕只有一个字——
死。
而且死相想必不会很好看。
云齐边长叹一口气，在码头边上找了个面摊子坐下。
江城的面是极好的，面条弹牙爽口，汤底咸鲜适中，浇头有时令蔬菜、现捕鱼虾。很快的，这样一碗热气腾腾，让人食指大动的面，便端上了云齐边的桌子。
他这时心情低落万分，要了杯烧酒。
一般面摊无酒，这江城边上码头的面摊却有。码头上的力工往往寅时天还远没有亮就得出力卸货，一直到当天午时左右才能歇息。半杯烧酒，加上一大碗面，让他们今日精神放松，心情愉悦一些，得以面对第二日的苦工累活。
云齐边在江边食面、散步，离他离开镖局，已过了半日。
本来看着江边如画般的风景，他心情已好了三分。那碗鲜香味美的面，又让他的心情好了五分。云齐边打算就此折返，回到镖局再从长计议。
可惜迎头的一鞭子，让他的心情跌落谷底。
首先传到他耳旁的，是几声浪笑、几声嘲讽，以及几声辱骂。然后又是一鞭子，让他整个耳朵都红肿起来。
李府三小姐，以及一干人等，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三小姐的胯下，还是那匹红色的烈马。那一干人等，有男有女，均鲜衣怒马，都是少年郎。
“就因为你这贱人，害得李小姐哭了半日，脸都哭肿了。该打该打！”那群人中的一位矮胖少年叫嚣道。他手里有一条细而长的织造长鞭，光泽鲜亮，鞭体带紫，黄褐色的木质柄头上龙蛇雕纹，显然造价不菲。
“就是就是，打死他，打死他。”其他人附和道。
“什么哭了半日，我可是被她用掌击伤了，今天才能走动！”云齐边愤然道。
他光知道李府三小姐不讲理，但没预料到围着她身边的这群人比她更蛮横。
“你是被打伤了，李小姐可是被她爹爹罚跪在祠堂前，跪了足足半个时辰呢！”矮胖少年大喊道。
话音未落，他扬起手，鞭子随之舞动，朝着云齐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