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城姓李
“你！”云齐边怒道。
“我？”红袍女子不屑道。
她嘴角半边弯着，眼角高挑，显然不把眼前的镖师放在眼里，哪怕他是江城内第一大镖局的镖师。
无它，江城最大的镖局又如何？
自己可是江半城李家的人！这江城，有一半，得姓李！
何况看马下这人的打扮，不过是天威镖局下面的一个小小镖师而已。
红袍女子扬起长鞭便又是一记。
这一鞭直接狠狠地甩向云齐边身旁的卖水果的小女孩。
“啪”的一声，小女孩紧闭双眼。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因为云齐边举起左臂抗下了这一鞭。
他的左臂上顿时浮现鲜红的印记。
红袍女子脸上满是怒火，似乎被云齐边的举动所激怒。她把眼睛瞪得像是金鱼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云齐边。
突然地，她起手便是闪电般迅速的五鞭。而且这五鞭可不是乱挥的，显然是有意而来。很快啊，云齐边拔剑出鞘，一个左横劈，一个右斜砍，将这长鞭削成了几段。
周边传来了围观人群的叫好之声。
红袍女子脸涨得通红，有她身上的长袍那般红。手里握着长鞭剩下的一截，左看右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尬住了。
头一回，她在这江城内尬住，这是她从幼至大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尴尬和害臊只存了一刹，下一个瞬间便转化成为了她的怒火，向着眼前的小小镖师发泄而去。
“贱民！”红袍女子怒道。
她猛地翻身下马，就势凝聚真力于掌，向着眼前之人狂击而出。
“狂江掌！”一个围观的路人高呼。
不错，这红袍女子使的，便是江城李家的家传绝学，狂江掌——一门历史悠久的家传掌法。盛怒之下，她把它用在了眼前平平无奇的镖师身上。
一连几掌，如怒海狂江般击出。掌风所到之处，如暴风刮过，掀起一阵烟尘。
这掌却不是奔着云齐边而来。
狂涛般的掌劲，奔向了那个卖水果的小女孩。一个未曾习武的孩子，实在避无可避。云齐边把心一横，转身以背相挡。
女子并没有因为有人以身阻挡就收劲，反而往双掌之中灌注了更多的内力。一连不知道多少掌，将云齐边的整个后背覆盖。
“呕、哇”。云齐边呕了一大口血。他意识开始模糊，双腿不住地颤抖、发软。
“大哥哥！大哥哥！”被他护着的小女孩喊道。她急得双眼含泪，咬紧牙关试着撑住将要倒下的云齐边。但一个失去力气的壮硕汉子又哪里是一个小姑娘能扶得稳的？
云齐边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眼前的小女孩。
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红袍女子的表情由愤怒转为冷漠不屑。
“就这点能耐，装什么英雄？”她冷笑道，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残鞭扔到云齐边身上，转身跃上马背。她两腿同侧，左手往马臀上一拍，这红马便自觉地往李家大宅走去了。
云齐边最后的印象是模糊的视野，哭泣的小女孩和叹息的围观人群。
他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齐边醒了！他醒了！”
云齐边听见有人大喊道。他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视野还是不清，只见床头的一个人影急奔门外而去。
不一会儿，他的床边上就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
“我、我在哪？”云齐边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天威镖局总局，你来过的。”
一阵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从围在床边的人群身后传来，众人纷纷给这位男子让道。他身上挂着那把几乎不离身的怪刀。
此人便是天威镖局六大镖头之一的王海川。
“唉，孩子，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李家。这城，可有一半姓李啊。”王海川叹了口气，道。
江城李家？又是江城李家！云齐边在心里愤愤想道。
“镖局里的大夫过来看了，你伤得很重，好在没有损伤太多元气。这样的伤势，也就你这样的年轻人能恢复得过来了。”王海川坐到床头边上，说道。
他从怀里掏出来两个橘子，剥开其中一个的皮，塞了半瓣进云齐边嘴里，说道：“这是那个小姑娘送来的，不止这么点，别的还在大厅里，你先吃个橘子先。”
云齐边含泪咽下了橘子，身旁的中年男子却和蔼地笑了。
王海川说道：“傻孩子，哭什么呢。这世道就这样，弱的人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这次算好了，打你的这位，是李家府上的三小姐，她虽然脾气刁蛮无比，又泼辣又放肆，但好歹武功修为不高。你要不是为了救人一五一十地抗下了这好几掌，也不至于受伤那么重。”
他又叹了口气，望着窗外，说道：“要是换了那位李府的大小姐，怕不是一个照面你就断气了。到时候，就是再有名的名医，也救不了一个死人。”
沉默。
云齐边哑然，不知说什么好。
李府三小姐？大小姐？断气？死人？这些言辞冲击着他刚刚苏醒的意识。
其他人闻言更是面面相觑。这是一个谁的拳头大谁的刀剑锋利，谁就更有理的世道——天威镖局的镖师们再清楚不过了。
又是一声长叹。
这位走镖多年、刀头舐血的镖头望向云齐边的和蔼眼神中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先好好地躺着休息吧。再过一段时日，蛟缠剑赵光美赵镖头也要回来了，趁在总局养伤的这段时间，你好好地向他请教。”王海川说道。
语毕，他起身大踏步地离开了屋子，众人也随之离开，只留下一个侍女。
李府三小姐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把其他人当牲畜鞭打乃至重伤他人，却无人敢阻止，无人敢追责。哪怕是城里最大镖局的镖头也只能劝人咽下这口委屈的气。
而他们府上的大小姐竟敢一个照面就杀人？
江半城李家，果真恐怖如斯。
想到自己被武力强大的家族肆意伤害取乐，又想到自己老家正是被有着强大武力的妖人屠灭，云齐边睁着双眼望着帘帐，泪水从眼中不住地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