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巴虺巨蟒
王忠岱往里走不多远，一股浓烈至极的蛇类腥臭味便扑鼻而来，当下心中大喜。他捂住口鼻，不顾里面的空气渗人，快步前走。这洞并不深邃，棍棒教头很快就抵达了一个庞大的空洞前，里面是成堆成堆的蛇蜕。
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在里头死死地盯着他，吐蛇信子的声音在这空空的洞中回荡。
光头络腮胡教头面对着这似有似无的眼睛，无形中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视线，浑身发颤。他转身疾速沿着来路快跑，也不顾这恶臭的气味是否会把他熏晕、大口吸入这浑浊的气体是否会让他一病不起。
但这巨蟒并没有追过去，让他放下自出发以来一颗一直悬着的心：原来这巨蟒，真的身负重伤濒死，便连一个普通的修炼者，也无法追上击杀了。
回到入口，重新给自己绑上绳子，筋疲力竭的王忠岱重新游了出了洞窟之后，便以内力震动绳子，而长绳的另一头也很快做出反应，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拉出水面。
“呼哈！”
王忠岱的头刚伸出水面，就迫不及待地大大吸了一口气。他手脚并用，爬上了岸边。
“怎么样，碰上什么危险了？”紧紧握着长绳另一头的司徒良问道。
“没、没遇上什么危险。我找、找到了那巴虺巨蟒了！”王忠岱喘着粗气，兴奋地说。
“它就在这下面的一个空心无水的洞窟中！”他又道。闻言，身旁围着的众人大喜，忙问道那蛇是否真的重伤濒死。
王忠岱点了点头。
围着的众人兴奋地手舞足蹈，连日劳累的李总管更是难得的双眼发亮，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
而在附近藏踪匿形的许渊和紫华远远地也大致听到了令狐重霸一行人的交谈内容，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解开了不少——原来是他们是为了独占这受伤大蛇身上的宝藏，才联合无生门杀人，阻挠有关信息的外传！
恨得咬牙切齿的两人巴不得现在就上去打这群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俩人悄悄的藏起自己的气息，顺着来路，回去找玄嵬军的武人左丘无杀。
当他们在来路附近找到左丘无杀时，刚好遇见这一身是血的武人捡起林中的小块岩石，往身前的四个乱石堆上放下最后一块石头。另外一个使一长一短一对环首刀的武人，堪堪能站直起身。
四人目光相对，沉默不语。
良久，左丘无杀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朝山下大路摆了一下手，众人便默契地沿着蹚出来的林间小路，往川城方向走去。
他们经历了这生死之战，又发掘出了云气宗弟子遇害的真相，本该长谈交流情报。不知是这玄嵬军的武人粗鲁不善言辞，还是许渊紫华过于震惊，漫漫回城路上，竟相顾无言。
而昨夜为了不拖累左丘无杀等武人与无生门杀手战斗的从山崖滚落的一老一小，最后落入水中，两人均被这巨大的冲击震晕过去。幸运的是，失去意识的两人很快就仰面浮上了水面；不幸的是，他俩被水流推着往前走，推着推着，竟推到了一个瀑布前。
原来这山中湖的水，来源于离此地甚远的雪山融化，此处地势不低，水往下流，便在湖泊旁形成了一个小瀑布。两人意识不清，自是从瀑布掉落，砸到了瀑布中间的一个积水平台上。幸好积水甚厚，否则便要摔成肉泥。
这积水平台后面却并非石壁，乃是一岩洞。掉落平台水面的俩人顺势被这势头凶猛的落水分支从平台推下，往这空空的岩洞下方坠落。
叶玄逍在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导致的浑身剧痛下苏醒了过来，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一股多年以前便已闻过的气味。
一股来源于蛇的腥臭味——
一股巴虺巨蟒的味道。
那参天大蛇，被他们的掉落到成堆的蛇蜕上的声音惊醒，吐着硕大的蛇信子，一双蛇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好不容易顶着痛楚睁开双眼的叶玄逍终于适应了这洞内的黑暗，看清楚了这“老朋友”。
“你，瘦了不少。”
叶玄逍脱力瘫坐在蛇鳞上，笑着说道。
“实话说，中了我的封喉剑还能活到现在的，只有你一个了。不过这段时间，很不好受吧”他又道。
“尽管你，应该不算人。”
语毕，叶玄逍回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云齐边，脸色低沉地叹了一口气，道：“今儿我们爷俩啊，是刚离狼巢又入虎穴。”
“而且这虎可真不小，我们没力气逃了。”叶玄逍无奈地说道。经历了这九死一生的逃生，他便是最后一分力气也无了。
叶玄逍浑身无力，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躺在了蛇鳞之上。
本以为巴虺巨蟒会迫不及待地冲上来将他们吞入腹中，但出乎意料的是，这蛇绕着他们爬行了几圈，长长的身子将两人围住，却并没有张开蛇口急不可待地扑上来，一如叶玄逍和它交手的那天。
“你，你是在耍猎物吗？送上门的煮熟鸭子不怕飞了是吧？”叶玄逍望着头顶上方那对硕大的蛇眼，笑道。
然而，令叶玄逍惊奇万分的是，这巴虺巨蟒，竟对他说的话有所反应。
眼前硕大无比的蛇头，摇了好几下头。
叶玄逍瞪大了眼睛，道：“原来你听得懂人话啊！”
听得懂，又听不懂。
却说那巴虺巨蟒在与修炼者的战斗中，既听得懂人话，也听不懂人话。人的种种言语，经过感受器官可传入它的脑海中，录入漫长的蛇生里，而它却无法对此有什么回应——毕竟它只是一条饥饿无比、吞噬万物的大蛇。
然而十多年前与叶玄逍的一战，身中多发封喉剑的它，其身体内运转的功法和内力真气被强力抑制乃至真气通路坏死，慢慢的，巴虺巨蟒的灵魂竟从一条巨蛇形状，恢复到了当初的形状。
恢复到了当年那个，跟着师尊，蹦蹦跳跳上白玉台修炼的小女孩的形状。
巴虺巨蟒是它，也是她。
不是它，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