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探易取难
望着眼前的一老一小，巴虺巨蟒只是把他们围了起来。她想说话，但它的喉舌却无法言语，只能徒劳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望着眼前硕大的蛇头，叶玄逍道：
“既能听懂人言，你早该多表示表示的，当初何必一见面就、就打个你死我活呢？活人朋友我交得多了，异兽朋友却是一、一个也没有。”
他又接着说：“现在，有、有点晚了。我、我也快连，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叶玄逍躺在腥臭的蛇皮堆上，费力地睁开眼皮，想看清楚这条多年以前和自己生死相搏的巨蟒。但现在他连睁眼的力气，也无了。
他尚有一口气，却已然闭上了眼睛。
离叶玄逍身旁不远处的云齐边虽还有呼吸，但仍昏迷不醒。他伤势过重，不出意外的话，随着时间推移，大概最后也免不了在这蟒蛇洞窟里，化成一堆白骨。
不出意外的话。
想着不会出意外的时候，往往会出意外。食物刚送上门的时候，自那大战以后从未进食、虚弱无比的巴虺巨蟒，动也不动，只是不停地摇动蛇头。
它睁大了蛇眼，盯着他，直到他走到人生旅途的终点。
叶玄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巴虺巨蟒却张开了自己血盆大口，一口气将眼前的老头吞入腹中。
在吞噬了叶玄逍以后，它又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昏迷不醒的云齐边，蛇信子在他身边不停地摇摆，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情况。
良久，巴虺巨蟒又张开了它的大口，把一息尚存的云齐边，也吞咽了下去。
随后，它把自己庞大的蛇身盘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休息，好像餐后消食。
岩层之下，盘踞在洞中的大蛇一动不动。岩层之上，在地面扎营的令狐重霸一行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
即便探得巴虺巨蟒受伤濒死，仍不可小觑。已不知多少讨伐它的修炼者，最后都丧生于蛇腹之中，其中不乏当时的英雄豪杰、顶尖强者。
“这巴虺巨蟒自那一战以后负伤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活着。”陈安之感叹道。
他一边感叹，一边不停地神速地拔出利剑去削周围的灌木，再急速收回剑鞘之中——这是在清理营地，也是在练习自己的功夫。
出剑之快，旁人只能看到他的手一直摆在剑柄之上，听到利剑出鞘时“呛啷”的声音。
在毫乎之间，陈安之完成了多次出剑、收剑。自他修炼曜炫剑开始，就没有一天不这么做。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练剑之人自然也要保持自己的手感。
曜炫剑法只有这一招，而陈安之闯荡江湖时，也只用这一招。
“这等异兽，本不能用寻常眼光看待。”王忠岱回应道。他刚用潜泳之法在水底寻找蛇窟，累得浑身虚脱。
此刻他正靠躺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手里却紧紧握着自己的趁手兵器盘龙棍——因为周遭刚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再乏力，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各个势力已经不屑于隐藏自己的介入了吗？王忠岱想道。这位走镖出身的令狐家的棍棒教头，比这还危险的情况，见识得多了。然而比这还让他紧张的情况，却从未有过。
因为令狐家不能失手。
一失手便是万丈深渊。
夏日炎炎，林中冷风吹拂，给一个满头大汗的修炼者带去凉意。
他跟王忠岱一样紧张。
因为他的师傅——八纮拳刘东楼，便因此事而死。倘若他们一无所获，那他的师傅的死，便毫无价值。
茂密的树林中，司徒良正运功加速，往山下疾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裳。
他要赶回到因为车马难以通行而原地扎寨的令狐家的食客们的所在。虽不知那巴虺巨蟒伤势如何，还剩几分生气，常言道“烂船尚有三斤钉”，要战这传说中的异兽，可不能托大。
但他也不敢功力全开，反而要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那玄嵬军的武人和无生门的杀手大战，虽不知谁胜谁负，但不管哪边，可都是硬茬子。
不论哪个硬茬子，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微风吹过，掠过正在奔跑的武人，也掠过湖畔的营地。
营地里，令狐重霸和令狐家的总管李士聪正在商谈下一步该如何如何，总管的养女李融香则跃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之上，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她手里紧握长鞭，腰中挂满飞针，眼神中满是警惕——周围爆发过如此喊杀声，任何一个武人，警惕程度比起她也只会只多不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他们来说，两只黄雀战至精疲力竭，不再有余力觊觎他们这将要捕到蝉的螳螂自然是好。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两只在后面跟着行踪可疑的雀儿，就一定两败俱伤。
令狐家赌不起，尽管他们已经在赌桌上了。
然而营地里的诸位修炼者不知道的是，紧紧跟着他们的那只“黄雀”，并不是螳螂捕蝉背后的那只——这雀儿另有目的。而觊觎他们的“蝉”的那只黄雀，却误打误撞地，跟上一只雀儿打了起来，死伤惨重。
这是一种幸运，幸运的时候人往往不自知，也不得而知。
“我看，既然这蛇藏身的洞窟便在这湖旁之中，不如召集石匠，在这岩洞之上挖一个大坑，直达洞内。”
令狐重霸对着李士聪说道。
“不可不可，本来我们出行隐秘，就是为了瞒过在川城中的诸多门派的耳目。这样一来，只会弄得满城皆知、功亏一篑。”李士聪摇头说道。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片刻之间，这位令狐家的总管已经否定了旁人提出的许多方案，但他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营中并非人人都和那位棍棒教头一样水性颇佳，精通潜泳之法。哪怕这蛇“束手就擒”，没有反抗之力，取它蛇头如同探囊取物——那也得有能力把手探进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