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
“秋秋?”江晚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依旧将信将疑地喊出了口。
羿秋往这边看,看见江晚的那一瞬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仿佛在濒临之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哭喊道:“江晚姐姐!啊~~~”
随着这一头闹开了,大家纷纷都往这边看起了热闹。江晚交代刘大哥和李婆婆招待好客人,自己去看看。
于是江晚走到了人群面前,因为她的真实身份不宜张扬,于是她上前轻声对羿秋交代:“叫小晚姐姐。”
“哟,这姑娘皮肉倒是更佳,想不想跟着妈妈做啊?妈妈包你吃香喝辣。”说着老鸨的手抚摸上了江晚的脸,觉得这丫头的皮肤简直细腻如瓷,吹弹可破,不知道要令多少男人爱不释手。
江晚没有急着吵,因为大概看这个场景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虽然不知道羿秋怎么出现在了宫外,但是后面的事情显然是羿秋不知怎么的被卖到了老鸨的手里,正哭着喊着想赎身。
江晚礼貌挡开了老鸨的手,道:“妈妈,这是我妹妹,我想替她赎身。”
老鸨扫了一眼江晚,觉得眼前之人虽然身着布衣,却干净脱俗,直衬得其他人都是庸脂俗粉。原本买羿秋的时候已觉得是棵摇钱树了,见到江晚以后,才又一次感慨人外有人。
“赎身?可以啊。”老鸨扯着嘴角,轻蔑笑了一下,接着道:“你要是肯把你自己卖给我,我就答应你。”
刘仲看不去了,丢下生意给李婆婆顾,走过来道:“老太婆,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怎么还打起我们姑娘的主意呢?”
江晚本没想着有人能来帮忙,可听见刘仲这么说,心里觉得暖暖的,觉着自己真的有了个亲哥哥似的。来到这古代,也第一次有了一些归属感。
见有汉子过来给这姑娘撑腰,老鸨有所收敛。如今眼见没办法将这美娘子收入麾下,那已经买的这个定不能放过她。
“既然姑娘诚心赎,倒也不是不行。”老鸨把手揣起来,似是随意开了个价格似的:“一百二十两。”
“什么?!”刘仲气道:“你这人怎么狮子大开口啊!”
江晚从宫里头出来,拢共也就带出来约莫一百三十两,老鸨这一开口就要挖尽她存下的所有积蓄。
“干什么?!你这开什么玩笑?”老鸨谁也不怕,提起嗓子冲刘仲喊:“我买这丫头可花了不少钱,再者这丫头我看中,回头让我栽培栽培做了花魁,说不定能给我赚个几百两上千两,如今让你一百二十两就赎身,那还是便宜你们了。”
“你!”刘仲本就不善言辞,这下被怼得哑口无言。
“东西还卖不卖了!”摊子前又聚集个过来了不少人,李婆婆一个人快顶不住了,被其中一个人扯着嗓子喊道。
江晚连忙让刘仲过去帮忙,刘仲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交代:“你若是有啥应付不了的,喊一嗓子哥就过来了啊!”
“诶!”江晚笑着点头。
一百二十两放到哪里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近年来土匪肆虐,北方边境又有了战事,这钱的数目,是普通百姓想都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羿秋已经到了绝境,她只能哭着求江晚道:“姐姐,赎我出去,求求你了,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
江晚轻轻拍了几下羿秋的手,像是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羿秋果然安静了下来,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江晚虽然手里的钱够,但这些钱也都是她这么一分一毫攒下来的,能省则省。她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之人,于是哭穷道:“妈妈,您这开价也太高了,我们家是普通农户,实在凑不出这么多钱,您看能不能适当少一点儿,我这就回去凑钱去。”
江晚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老鸨哼了一声道:“嫌贵啊?嫌贵就别赎呗!”
说着手里一扯拉着羿秋的麻绳,道:“走咯走咯,我还当你们多姐妹情深。”
“诶!妈妈别走,有话好商量啊!”江晚心中一紧,连忙叫住了人。
“刘妈妈。”这时一句轻言从远处传来,江晚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刚刚买了许多花馍的高小姐。
老鸨回头一看,声音是从一架马车里头穿出来的。虽看不见容貌,可她认识那马车前头的丫鬟,正是高小姐的贴身丫鬟阿香。
高小姐是本地富户,老鸨的风月楼里有不少好酒都是高小姐家的酒楼提供的,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她不敢得罪。
“哟,高小姐。”老鸨连忙恭敬招呼道:“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令尊可好?”
“家父身体康健,多谢刘妈妈关心。”马车里的声音回答。
只见丫鬟阿香在马车前竖着耳朵听吩咐,听完之后便朝这边走了过来,对刘妈妈道:“我家小姐与这位小晚姑娘有缘,不忍见其姐妹分离,想问问妈妈,能否看在高家的面子上少一些赎银。”
老鸨眼珠一转,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高小姐说是看在高家的面子上,那这次就是高家欠她个人情了,她怎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于是老鸨看了看江晚,又看了看羿秋,道:“罢了罢了,你就给八十两吧!算我今日倒霉!”
“诶!”江晚连忙答应,“多谢妈妈,多谢高小姐。”
“不过”尽管江晚一口答应,可老鸨看江晚这一身的行头,不像能够一下子掏出八十两的人,于是道:“不过你必须现场结清银子,你看着又不像本县的人,万一人跟着你跑了,钱又不给怎么办。”
“不会的,咱们就是隔壁久云村的人,我们是过来做小本生意的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这不还得回去拿么!”江晚为难道。
“我可不管,掏不出钱,你们休想将人领回去。”老鸨抄着手,一脸你看着办的模样。
门口看热闹的人多,上九布庄铺子里的伙计也不少巴望着瞧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金师傅给了门口看门的伙计一人一下脑瓜嘣儿。
“金师傅。”两个伙计将发生的事情略略跟金师傅说了一番。主家走之前,特意关照要好生照顾门口这姑娘,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来头,能让主家如此上心。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该管的,主家说什么他便做什么。如今这立功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金师傅怎么可能错过?
“姑娘!”金师傅喊了一声。
江晚听见金师傅喊了她,立刻就想到了解法。对啊!她可以找金师傅借,以后早晚还要再过来几趟的,到时候拿钱过来还不就行了。
赎银的问题顺利解决。老鸨收了银子,悻悻地走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本事这么大,这县城里头一个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过来帮她的。
“小晚姐姐!”羿秋如释重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晚拍了拍她,温柔道:“好了别哭了。”
她向金师傅道了谢,承诺一定会将银子还到上九布庄。金师傅笑眯眯地走了,让她别这么客气。江晚知道,她这是都沾了恩公的光,也不知道恩公究竟是谁,竟能这般神通广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江晚让羿秋在一旁休息,自己则继续去帮衬生意,一伙儿人一直忙到傍晚才走上了回久云村的路。
到了村中,江晚告别了李婆婆和刘仲,带着羿秋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头。关上门,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好好剖白剖白。
江晚烧了一桶热水,替羿秋好好擦了一把脸。她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脸都差点黑成小花猫了,幸而她们熟悉,她还能一眼在人群之中认出她来。
“江晚姐姐你不是”羿秋欲言又止。
江晚知道她要问什么,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跟羿秋解释,只好泛泛道:“原本在狱里生了病,是九死一生的。后来被人从乱葬岗救了起来,病也被治好了,于是找了个村子落脚。”
“你呢?”江晚一边替羿秋擦拭身体,一边问她。羿秋身上有不少鞭伤,江晚想起恩公走之前给过她金创药,正好能派上用场。
羿秋咬牙忍着疼,一边道:“你走以后,你所负责的殿宇皆由宋典膳接管,哦不对,如今该叫她宋尚食了。”
江晚的离开和宋薏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她走以后,她竟然已平步青云升至了尚食,看来那时是担心江晚阻了她的前程吧。
“宫中素日都知,我与你交好,于是她寻个由头,治我的罪。幸而小命保住了,只是从宫里头被赶了出来。我出宫以后只身一人无处可去,本想着寻个地方落脚,不料进了个黑店,不仅随身的积蓄被抢走了,还被黑店卖给了这老鸨。幸而在流芳县城遇到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羿秋说着就哭了起来。
说到底,江晚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羿秋真的把皇宫当作是家,她被赶出来也是因为和自己交好,是自己连累了她。
“江晚姐姐,我在京城门口的槐树脚下,还埋了些碎银子。你别担心,等我去把它们挖出来还给你!剩下的,我想办法做工还你!”羿秋忽然回头对江晚道,想是伤口被拉扯住了,她发出嘶一声的疼痛声。
“不着急。”江晚吹了吹她的伤口,安慰道:“没想着让你还,你好生就和我在这村子里头呆着。”
“那怎么行啊?!”羿秋感动得不行,“我已经欠了你太多了!”
“咱俩就别计较这些了。”江晚想寻个理由,让羿秋在村子里头安心呆着,现在外头世道太乱了,自己若不是在久云村落了脚,又有乡亲们的帮衬,怎能有如今稳定的日子,于是江晚道:“若是你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那你要么就留在久云村,帮着我一起办农家乐。若是以后赚钱了,你就从你的工钱里头划出一些来还给我,不就成了?”
羿秋求之不得,连声答应。今日发生的事,让她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江晚姐姐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一切是不是个梦。
羿秋睡得很浅,江晚半夜起来给她盖好被子。想到了当初在女史所的日子,心里安心了不少,果然有姐妹相伴一起努力的日子,要开心和安心不少。
天气一日日地热了起来,天亮的也一天比一天早。转眼就要到夏天了,江晚起了个大早,正准备继续做一些炸鸡花馍,去县城里头宣传生意。
不料这一日,一壮汉骑着一匹马过来了,一路向村里人打听,直到找到了江晚家。
“这位大哥?寻我所为何事?”江晚问道。
壮汉就坐在马上不下马,提着马鞭对江晚道:“我家小姐说了,请小晚姑娘你好生准备准备,三日以后,她要带着父亲与母亲,来久云村看看。”
没想到这么快,久云村就有了大生意。
“小姐还说了,你们好生准备,钱的事不必拘着,她们都付得起。”壮汉说完,立即打着马就走了。
羿秋揉着睡眼出来,看见江晚双眼发亮,冲她道:“秋秋!咱们来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