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
“禀报尚食，姜尚食那边的人最近正时常组织在一起练习制作百花馍。”自从上次争夺太后寿宴举办失利以后，文尚食这边一直心有不甘，尤其是上次掌勺的冯掌膳，一直在留意姜尚食众人的动向。
“自从上次咱们六皇子的生辰宴没办好，皇后娘娘已经对我们的水准有了顾忌。此次太后寿宴又被姜芸给压了一头，长此以往，莫说是我这尚食之位，就是你们的品级也休想保住！”文尚食一拍桌角，气势汹汹道。
冯青芜立即跪道：“奴婢已想了办法。”
“说。”
“奴婢正准备派人，将一条染了疫病的帕子，和其中一人的帕子调换。想过不了多久，这几人就该都病倒了，到时候人手不够，恐怕这寿宴定是会办砸。这法子神不知鬼不觉，这几人说不定还会因染时疫被赶出宫去。”
“要快。”
“是”冯青芜即刻退了出去。
太后寿宴在即，各位段掌膳时常会带着羿秋几人在一起练习捏制各色鲜花花馍。
这日江晚刚给禁殿的谢安玄送了药和吃食回来，见羿秋几人正在御厨房内练习捏锦鲤尾巴。
“江晚，你过来看看我们这几个捏的如何？阿嚏！”羿秋揉了揉鼻子，唤她过来看。
江晚在羿秋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鼻音，于是问：“秋秋，你受风寒了？”
“啊？应该没有吧。”羿秋回道，“今日倒是纤云着凉了，告了假在女史所休息呢。”
江晚因在现代十分注重制作食物的干净卫生，因此让羿秋用帕子将自己的口鼻围住。
“怎么嫌弃我呀？”羿秋问。
段缃道：“江晚如此行事，是对的，太后寿宴在即，咱们几人万万要保证自己做的食物都是干净的，否则出了事可是天大的事。”
“哦～”羿秋点点头，自觉将帕子戴好。
江晚走过去看了看她们新捏的花馍，道：“不错，力度掌握已经到了□□成。”
“我和弄巧要多谢段掌膳。”羿秋托着一只锦鲤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小东西怪难捏的，咱俩一开始怎么都捏不好。”
“那是你们认真学，不然怎可能这么快便学会了？”段缃和颜悦色道：“还有两日就是太后寿辰了，大家这几日一定要绷紧弦，万不可出岔子。”
众人一道应了。
可不想，第二日事情就全变了。
“段掌膳！段掌膳在吗？”江晚一大早起来，便赶到段掌膳的居处，准备向她禀报羿秋、纤云和弄巧的病情。
“段掌膳昨夜烧起来了，找了林医女过来开了药服下，刚刚才睡着。”流香回答。
江晚这才意识到，事情恐怕不简单。这恐怕是什么流行的疫病，幸好她有经验，睡前给自己这头的窗特意打开了一条缝通风，这才无事。
“快！你快带我去禀报宋典膳！”江晚说。
流香看江晚神色凝重，便知一定是出了事情，便火速带她赶到宋典膳的住处。可不料却被告知，昨夜宋典膳也一病不起。
此刻幸好方司膳亦赶到，问流香和江晚：“你们可知如今有几人染疫？”
“羿秋、纤云和弄巧昨晚上烧起来了，我才着急忙慌去见段掌膳，没想到她也病了。”江晚答道。
“宋典膳也病了，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流香接着江晚的话回答。
方司膳紧皱眉头，道：“此病来势汹汹，恐怕并不简单。如今太后寿辰明日就办了，这节骨眼我们中半数都病了，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略微思忖一阵，方司膳命令道：“流香，你去再挨个房间问问还有谁由此症状的，点好数目以后上报给我。此事不能声张，否则一个不小心咱们可能都得被赶出宫去。”
“是。”流香即刻去了。
另一头，文尚食居处。
“启禀尚食，事情妥了。”冯青芜正在禀报事情的进展。
文尚食刚刚穿戴完毕，准备去御厨房给众人点卯。闻言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冯司膳说话。
“都倒下了，奴婢安排了人，将事情都传开。不出意外的话，染了病的很快都会被赶出宫去。”冯司膳躬身禀报道。
“那太后寿宴的事呢？”
“回尚食，如今会捏花馍的只剩下方蕊落带着那小女史江晚，人手必是不够的。”冯司膳回道。
“那个二等女史，我看是个厉害的，你还得盯仔细了，断不能让她们再立功了。”
“是”
面对核心人手的突然短缺，江晚和方司膳二人已及时赶到多宝斋面见姜尚食，汇报了今日的状况。
“江晚，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能捏花馍，要是还按照原来的制作计划，怕是人数是肯定不够的，你可有备案？”方司膳问。
江晚想过许多种方案，但就是没想到羿秋她们几人在这节骨眼上都病倒了。
方司膳看江晚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思了，道：“算了，我再想想。”
她急得在多宝斋殿内来回踱步了一番。
江晚定了定心，仔细思考一番，提议道：“方司膳，您看此法如何。”
说着就将想法提了。
-
太后寿宴当日，众人在御厨房严阵以待。
姜尚食临时抽调了几位得力女史，专门帮江晚和方蕊落打下手，主要是帮江晚制作馅料，而江晚和方司膳则主要负责给花馍造型。
一百种馅料，江晚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做好计划。哪些是需要当日制作，哪些则需要提前准备才能入味，这些都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而大部分的花馍外皮都是当日捏制的，所以江晚和方司膳忙活了整整一日。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当日傍晚，皇帝带着众妃嫔在席间落座。贵人官眷则坐在更远一些的席位上，中间用几面纱帘隔着。
席位是江晚早便设计好了的，模仿文人曲水流觞的方式。众人在后苑的湖边端坐，身边的火炉烧得很旺，因此并不寒冷。头顶上明月高悬，月光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周围是漂浮的莲灯点点，远远看去，明月繁星如梦似幻。
而由于人手问题，会捏花馍的只有方司膳和江晚两人，江晚原来的计划便无法实现。
原本她是打算在后苑营造出百花盛放的春日景象，可如今只能根据现实条件换一种方式——点菜。
一般如此规格的宴会，每一桌的菜色都是提前规定好了的。但江晚套用民间的点菜方式，给每位宾客都发一张菜单，让宾客自点自己感兴趣的菜品。
这样既可以大大减少工作量，亦可以避免浪费。她们不必要每种菜品都大量制作，只需提前准备一部分，剩余的根据在场宾客点的再现场制作即可。
在场伺候的女史，首先将一张写有所有菜品的菜单递如宾客手中。
“这是？”晋帝问道。
贴身内侍周文海介绍道：“听说这是尚食局特意安排的，说是仿照了民间酒楼的做法。想吃哪道菜，从菜单上点即可。”
晋帝点点头，道：“这倒是新鲜。今日是母后寿辰，就让母后先点吧。”
太后接过贴身姑姑递过来的菜单，这份菜单是特制的，字很大。一旁还有专门的女史掌着灯，给太后仔细阅读。
太后从上到下浏览了一番，觉得每个菜名都颇具诗意，但透过名字能隐约猜出菜品大概是哪一种花。
譬如国色天香，那定是牡丹。踏雪寻梅，便一定是梅花了。
她平日里一心敬佛礼佛，最爱的便是莲花，于是指尖抬起一点，身旁姑姑就懂了，对身后女史道：“先来这道莲池玉露吧。”
不一会儿，一位内侍远远从湖的另一头划船而来。
在接近岸边的时候，轻轻将一条小船放下。那条小船上满载着荷叶、莲蓬与几朵粉嫩的荷花，缓缓随着水流飘来。
这阵仗众人都第一次见，纷纷盯着湖面上这小东西靠岸。
内侍将小船取上来，低头躬身向太后所坐的主桌送去。
只见那条小船宛如盛夏之景，几朵花瓣清透的莲花仿佛就生长在船上。旁边点缀着一些荷叶莲蓬，上头甚至还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朝露。
“这这都能吃？”这是皇太后第一次用花馍这一类的膳食。
“回禀太后，船上的物件都是用面做出来的，都是能吃的。”贴身的赵姑姑答道，这也是姜尚食早便告诉了的。
“那将那莲蓬，摘给哀家试试。”
内侍用一把银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了莲蓬的花茎，置于盘中送到太后跟前。
近距离看才发现，这支莲蓬逼真到，连花茎都包含了深浅两色。中间的芯更浅更嫩，外头那一层则颜色更深。方才若不说是面粉做的，她倒要真以为这是盛夏荷塘里留下来的莲蓬了。
只见太后拿起那只莲蓬，轻轻咬了一小口。
外头的口感，的确是面粉没错，只是这莲蓬里头竟真的有莲子，且莲子吃起来外头香脆，里头软糯带沙，咸甜可口，在口中形成了一种奇异但和谐的感受，这种味道从未在别处吃过。
“这莲子，是去了莲芯之后，放油锅里高温炸过的，口感外脆里嫩。”赵姑姑接着介绍道。
“这调味倒是十分别致。”太后评价道。
“姜尚食说，外头这层名唤作椒盐，是细盐与花椒混合而成。”赵姑姑知道太后此话的意思是要问是用什么调味的，于是便继续解释道。
太后满意点点头，又向那条小船上看去。只见小船上，还有几朵荷花，还有几尾锦鲤。
她叫赵姑姑将东西端到面前一一尝过，赵姑姑则在一旁为她介绍：“这荷花是莲蓉馅，加了牛乳与咸蛋沙。因此一口咬下去，是会流心的。还有这锦鲤，里头是薄荷陈皮决明子，吃起来口感清甜微凉，亦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哀家看荷叶上还有露水，乍看以为是真露珠，但好似不会流动，难道连露珠都是做出来的？”太后显然是猜食材猜起了兴致。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亦不知，不如传姜尚食来解答一番吧。”赵姑姑回道。
太后点点头，对皇帝道：“大家一边点菜吧，别都看着哀家一个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