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的辛秘
“你问。”
“思年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出现过情绪失控的状况?”
“人人都有把控不住情绪的时间,就不知你指的失控,是到什么程度?”
“出现暴力倾向,又或是自虐行为,有吗?”
“这——没有。”
周一弦摇摇头,问题的尖锐程度已达心惊肉跳,但她给出的答案是很肯定的。
“那他睡眠如何?有没有出现过整夜整夜失眠的情况。”
“也没有。”
“真没有?嫂子你再仔细回想下,他最近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反常举动,比如突然间昏倒,闹头痛之类的异常反应。”
“有。”
眨巴眼的时间,周一弦对上号。
“就是你请我和思年吃饭后的当天晚上,他在商场外的药房被一个女的纠缠,产生了点肢体冲突,人突然就困在地上不起。说真的,当时他那状况也把我吓坏了,我执意让他去医院检查,可他不肯,只说是耳鸣头晕的老毛病犯了。我本不放心,也在悄悄观察他的后续反应,但这几天下来确实人好好的,没什么问题。”
“那就对了。与其说老毛病,不如说是再一次引起他的应激精神过敏;这种症状在温哥华时,时常出现,严重的时候就连陆爷爷和我这等关系亲密的人都碰不得他半分。现在看来,嫂子你确实是安抚他的情绪特效药。”
饮了一口红酒,萧麟把自己知道的和盘突出。
“思年他生病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很严重的心理精神疾病。嫂子你见到的那情况,不过是他其中的症状之一。”
“有多严重?”
“严重到,生活已经失去自理能力,和行尸走肉没区别。”
“什么时候的事?”
周一弦心紧悬地追问上萧麟。
“去年上半年。听陆爷爷说,这个病早在他大学时期就落下了,经过心理疏导,后来的几年中也没表现得特别明显;可不知什么原因,去年春节过后,好好的人突然一下子就性情大变,病情日渐加重间,也表现出了许多可怕的反应。”
“人会性情大变,定是受到外界极大的刺激,查过什么原因引起的吗?”
萧麟回到:“陆爷爷一直在查,可到现在,仍是毫无半点头绪。想知道根因,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透过思年本人,可他情绪极为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病根是他大学时候落下的,总清楚经过吧。”
“这件事一直是陆家的辛秘,只有陆爷爷和他的几个主治医生清楚来龙去脉,而陆爷爷也对此事讳莫如深,一直闭口不提。所以,嫂子若想知道个中原委,还得自己亲自跟陆爷爷求证。”
疑云袭来,周一弦面如死灰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整个人精神紧绷。
他生病了的事,就像一幅看好的画上,无端出现了一道裂痕,一时间不知如何补救。
“萧麟,他的病,有痊愈的可能吗?”
“若是以前,我真没底气回答有没有这个可能,不过在确定他和你一起的精神状态后,我觉得,痊愈不是不无可能的;至少,这段时间里有你陪伴着,思年真真正正恢复成了正常人模样。而接下我和嫂子要谈话题,也是因为思年的病,而牵涉到您。”
这个节骨眼上,萧麟没打算多避讳着,将他心中藏着的辛秘亮在了台面上。
“思年旧疾复发后,因病情加重的缘故,出了一次不算太严重的车祸。车祸发生后,人虽无碍,但陆爷爷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经过和主治医生反复商榷,认为要遏制病情继续恶化,就必须让他找到精神支撑所在。而这个支撑点,就是嫂子你。”
“我?”
“嫂子,不要怀疑自己,事实胜于雄辩间,也说明陆爷爷当初赌对了人。在思年精神最脆弱时候,陆爷爷承诺于他,只要他答应配合治疗,就不再反对你们在一起;这话无疑给了思年振作精神的力量,从那以后,他就积极地配合治疗,状态也一点点在好转。只是当时嫂子仍和左孝谦在一起,思年又是重承诺的人,怕失望间迟迟不敢回国为自己争一争;为了不让思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精神寄托垮掉,经和陆爷爷商定后,我开始在你和左孝谦间做下了一个局。”
此话一出,犹如五雷轰顶,把周一弦石化当场。
而萧麟,镇定如前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经过物色,我把目标落在了奥德总经理徐德成千金身上。徐妙妙那骄纵无脑丫头,对我有意了好多年;借着这层便利,我不过就激了她一两句,并给了点甜头吊着,她就真的信以为真起来,卖力地帮我去钓左孝谦这条大鱼。起初我还担心,左孝谦这人心眼多,未必会顺着我放的钩子咬上去;可谁想,利益面前无清高人,面对大好锦绣前程的诱惑,他不带丝毫犹豫地就扑了上去。”
周一弦心头莫名发堵:“不觉得脏?”
“嫂子,人性本就复杂。况且,我有我的立场,为达目的,也顾不得手段脏不脏。”
“徐妙妙好糊弄,可不代表徐总经理好拿捏。你是怎么如何推波助澜,让他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的。”
“这个问题,前两天和嫂子吃饭时,不是已经解释的很透彻了吗?徐德成重脸面,自然得顺势而下保住名声。只不过有一点,嫂子怕是现在还不知道,徐妙妙肚子现在怀着的种,压根不是左孝谦的。”
又一个霹雳袭来,懵了半晌,周一弦才缓过来。
“你的?”
“嫂子可别乱栽赃,我这人虽坏点子多,但不怎么喜欢沾烂;徐妙妙肚子里孩子的爹,另有其人。这一点,徐妙妙心里清楚,徐德成也清楚,左孝谦更是清楚,能被徐家看中当乘龙快婿,那是因为他愿意当接盘手,认这王八爹换好前程。”
“萧麟,我看你沾沾自喜的反应,不会是还期望我感谢你,帮我看清人。”
“万万不敢,嫂子。只是想提醒嫂子,要是当初左孝谦若是对你忠心不二,情比金坚,任谁搅弄也破坏不了你们的关系。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左孝谦早初心不在,有我没我,他迟早也会因利弃您而去,我只是帮忙加速这个过程而已。”
“可这个过程,极让人不舒服。”
“所以我才说,今天这顿饭,很大意义上是跟嫂子赔罪设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可不想嫂子记恨我一辈子;趁你我误会不深,要杀要剐,反正我人在这儿,任凭嫂子您处置;谁叫我只有思年这么一个好兄弟,我坏点没关系,他好就行。”
起因是陆思年,结果也是陆思年,现在软肋更是陆思年,如今木已成舟,周一弦又能拿萧麟如何呢。
不舒服,也得哑巴吃黄连,自个往肚里吞。
平了平心中闷气,周一弦问到:“左孝谦如今好事将近,你是不是准备收网了?”
“这个事情还没考虑过。不过作为赔罪,只要嫂子知会一声,我定能让左孝谦跌落云端,万劫不复。”
“没必要,往后好坏全凭他个人造化,用不着你再搅弄浑水。”
“也是,徐妙妙的新鲜感本就短,再加上个老狐狸徐德成,用不着我出手,估计左孝谦他也得被他们父女褪一层皮。”
说着,萧麟再次端起酒杯,朝周一弦敬上。
“嫂子,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完了,以后在你面前就是个清清白白的人。还希望嫂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当初你我立场不同,原不原谅也谈不上,但若想再继续深交下去,以你这份深沉心思,我怕是防着都来不及。我现在已全然明白你们想从我这要什么,既然你们把陆思年交给我管,我也认下了这丈夫,我就不会弃他于不顾。”
隔空,没有碰杯的意思,周一弦一口将杯中红酒干尽。
“萧麟,今天的事,既然不想让陆思年知道,那就永永远远地烂在心里,我也会继续装作不知他病情。”
“那是自然。他今天可是在电话里发了最高级别警告的,要让他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我怕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放心,顶多是鼓励陆思年多揍你几顿,不至于见不到太阳。”
言间,周一弦放下餐巾直起身,面上挂起了去意。
“这顿饭我怕是没心情继续吃下去,萧麟,先走一步。”
“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机会弥补嫂子的心情。我送你。”
“不用,让我自个待会儿,消化消化。”
止住背后人的好意,周一弦接过手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