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事重重
白天过去,黑夜降临。
静如一把利刃刺入,直至梦来时分。
而时间的变化,分毫惊扰不了陷入冥思苦想的周一弦,在她身上刻画不出任何痕迹。
除了父亲,她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把生活过得不管不顾。
翻看着一整天和陆思年间的讯息记录,每一条回应,都是周一弦绞尽脑汁的心血。
人与人的交流本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当从萧麟口中得知他生病了,突然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反复思量,反复检查,条条讯息字斟句酌。
严谨的背后,为的是不让对方察觉到她心态上的变化。
可她清楚,往后日子不能这样过下去,否则,迟早一天会出事;可如何过,怎么过,且过得不露声色,两不难堪,无疑成了周一弦此刻解不开的难题。
抱着双腿坐靠在沙发上,把小脑袋埋在那个狭小的空间中左右辗转,安静中倾听内心的不安,可它活力充沛,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淹没着周一弦的寂静无声中,响起了门锁声。
“你怎么还没睡?不是叫你不要等我。”
周一弦缓缓从臂怀中抬起头,那迷离的眼神,像只刚睡醒的小奶猫,透散着对周遭事物的不适应感。
快速换了拖鞋,陆思年一边宽下西装外套,一边松着领带,姿态放松地坐到她身旁间,有力的手臂一把将人勾揽住。
“这里哪里能睡踏实,困了就回房睡。”
“我还不困。”
本没深究她为什么不困的原因,但忽然注意到周一弦腿和手上的蚊子包,陆思年有点担心起来。
“一个人在这儿呆了多久?瞧你这被蚊子咬的,都够养活它们一个家族了。”
“没多久。就是想事想出神了,没注意到有蚊子。”
一提起身上的蚊子包,周一弦突然就犯了痒劲儿,小手不自觉地抓抠起来。
“别挠,蚊子包越挠越痒的。家中有花露水吗?我给你擦一擦。”
“有吧,我记得搁在放常备药的那个柜子,你找找看。”
“好,等着啊。”
话毕,陆思年就起身去找花露水,还特地绕了个弯,把阳台上的落地窗关严实,防止蚊子大军继续入侵。
“来,涂了花露水就不痒了。”
埋着头,陆思年点了几滴花露水在手心匀开,又细细地涂抹在周一弦腿手间的大包上。
那眼神,可谓是一个专注。
“蚊子啊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就喜欢叮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反对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不感兴趣。得嘞,涂好了,你可不能再挠了,忍一会儿就没事了。”
“知道啦,大老爷们。”
终还是架不住陆思年小老头般的唠叨,硬是把周一弦给逗笑在侧。
心情正在好转中,一只烦人的蚊子又来破坏气氛,嘤嘤嗡嗡围着她俩打转,伺机找点夜宵。
“又来?你坐着别动,看我来收拾它!”
啪啪啪好几个清脆响,现场效果绝对一百分,可收效却甚微;陆思年本饮了酒,在和蚊子斗智斗狠中落了下风,他那小脸更见红。
渐渐地,一场消灭蚊子行为,变成了个红脸猴在跟前上蹿下跳,表演杂耍。
“好啦,好啦,照你这打法,怕是一晚上都甭想消停了。对付这烦人的小东西,我自有神器。”
劝止住陆思年无章法的灭蚊行动,周一弦就兴致勃勃地下了场。
从电视墙角落取来一个拍子,弹了弹它身上的灰,又从电视机下的柜子里取出节电池安上。
触动开关一瞬,那闷闷的电流兹兹声,就初见杀伤力。
“老婆,这是什么玩意儿?长得跟羽毛球拍似的。”
“就晓得你没见识,蚊虫的克星,电蚊拍。瞧好了。”
话音未尽,余光刚好逮住只侦查中的蚊子,周一弦当即快准狠下去,只听见声短促的电流声响起,那只倒霉的蚊子就当场坠机身亡。
把蚊子的尸身捻在指间,立马凑到陆思年眼前炫耀上。
“看吧,是不是一拍一个准?非逼我起了杀心亮神器,它们一家子今晚别想活着走出我家门。”
陆思年顿时来劲儿:“嗳,这电蚊拍真是个好东西,给我也玩玩。”
“有电的,你小心点用。”
“嗯嗯嗯,知道。叫你们猖狂,叫你们咬我老婆,这下一个个的等好了,拿命来!”
“你噢,眉飞色舞的嘚瑟劲儿,真像在耍酒疯。”
一旁看他消灭蚊子的逗趣样,周一弦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酒喝得多不?”
“不算多吧,三小壶,八九两酒。”
“白的?”
“啊。”
欢快电蚊中的陆思年,轻描淡写地应了声。
“一斤白酒还不算多,真当你的胃是铁铸的?!”
“我上桌前吃了解酒药,问题不大。宽心,老婆大人,我要真醉不是这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你猜猜呢。”
“还用得着猜?八成是个话篓子,而且是废话连篇,拉着人不放的那种讨人嫌。”
“错。我喝高了通常只有一个习惯,就是找地方缩着睡觉,死活叫不醒那种。”
“沾酒不闹事就是好习惯?你就不怕被人捡了便宜去。现在可不比过去,男人在外面也不安全的。”
倏地,陆思年脸色一变,不安如潮水涌来,有压制不住的势头。
这一幕,周一弦俨然看在了眼中,调侃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怎么了?”
“没,没事。你说的对,酒必须得有节制,醉了出洋相不说,也确实不安全。”
隐隐约约感觉到触及了他的心理禁区,但碍于之前萧麟的提醒,周一弦不敢把话追得太紧。
立刻调整了下策略,周一弦把僵在原地的陆思年拉回沙发上坐着。
“一两只蚊子,放着它先飞一会儿;你奔波了一天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会儿。瞧你这汗出的。”
拢着衣袖角,仔仔细细地擦着他额头发鬓间的汗同时,也在暗暗观察他的神色反应。
“老婆,我有点渴。”
“渴吗?噢,对了,我煮了点解酒助睡的金银花梨糖水,我去给你弄一碗来尝尝。”
“好。”
把人安抚住,周一弦一溜烟就冲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