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侧写

    “早安。”罗杰向佐伊说道，显然他对自己多年来的训练成果已经忘在脑后了：脚步声被本能的压了下去，推门的声音也变得极其细微。这着实把眼前的秘书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按住胸口，罗杰的突然发言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请您不要恶作剧了，罗杰先生。您应该事先通知我您要来的。”

    很快，佐伊恢复了平静，转而继续放眼手中的文书资料，一排排厚厚的字纸在她手里被迅速的整齐码好摆在桌面上，一些没用的东西则被推到碎纸机一旁，等结束工作后她就会把它们搅碎，丢掉。罗杰的到来像是一个小插曲，他也并不过分在意佐伊这极快的自我调整能力。毕竟在自己之前的那群检察官们，无一不是由这位女士来代替工作的。

    “早起上班，就和平常人一样。这段时间真是麻烦您了。”

    罗杰来到办公桌前，佐伊正收拾好了文件准备退到自己的座位前，却被罗杰的话说的一愣，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高高在上的检察长，一个掌握着这座城市大部分人生死的职位的拥有者，会对自己说出敬语，而不是呼来喝去。

    “没关系，先生，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她将心里略有惊讶的情感压了回去，很快面对罗杰的谦逊做了答复，同时微笑的点点头，展露一下自己作为见习职员时所习得的职场礼仪。

    “最近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罗杰随手拿起一叠文件，匆匆翻阅几眼后便收到手边，抬着头望着佐伊的面容，一边准备聆听一些直观的简报，一方面也在心里默默为这个女孩做着心里侧写。这也是磐曾教给罗杰的一项技能之一，起先他需要观察猎物，去猜测，去推理眼前猎物的心中所想，才能制订狩猎计划；而后，磐教他这样对一张张照片推理，日子长久下来，人与动物便也没什么两样了。

    “穿衣打扮以及走路都十分沉稳——做事谨慎滴水不漏；手指有意无意间都在摩擦袖口，有中等程度的精神洁癖；眼神不受控的向四周观察，善于猜忌，凡事留有后手；喜欢狗，至少养了两条——裙子上很干净，但是在最容易沾上毛的侧面却没有，腿内侧沾上几根，袖口内侧也一样，出门前可能被两只狗一起蹭了一下。嘴角轻微不协调，有过受伤痕迹但不明显，儿时家庭环境不和谐，很可能是单亲家庭，父亲酗酒家暴，导致她养成要强的性格。”

    想到这，罗杰主动打断了思路，再这样想下去并不是个好事，正因为佐伊敏感的性格注定会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到了那时事情就会变得麻烦，他可以失去一个朋友，但不能把一个陌生人变成敌人。

    好在佐伊并没有在意罗杰短暂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她暂时还不愿意把这位会对自己说敬语的年轻男子和过去那群只知道揽财好色的老家伙们混为一谈。虽然自己即将说出来的情况都汇总在了那张书桌上，可想来汇报工作也是自己的任务之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近期城市内出现了一名人称‘教翼’的暴力分子，伤害他人，截取各大公司的商业货物，现在警局方面已经上报了不少资金申请，用来扩充警力与购买新式装备用于将此人逮捕；各大公司的损失也作为商务补偿申请进行了上报，因为每一笔货款都关系着帝谭的税务，所以因此我们的损失惨重，若是继续如此，市政厅也会开始剥削预算。以上算是大致上的坏消息。”

    “坏消息？”听到这儿罗杰正了身子，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有好消息的预兆。罗杰点点头，继续追问下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份好消息到底是不是对自己这段时间打击罪犯的认可，也感到一丝害怕，害怕与自己毫不相干，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能被当作坏事传颂。

    “是的，好消息是帝谭的犯罪率下降了两个百分点，警局近期破获多起累积的大案，市政厅的民意支持率上升一个百分点。”佐伊点了点头，结束了发言，等待罗杰的批复。而罗杰也满意的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还是落了地，这段时间的行动的确产生了正面影响，他也的确通过自己的手段降低了犯罪率，正因如此，罗杰知道自己该变得更强大一点，更接近极限一点——即便是燃烧他自己。

    他从没有做笔记的习惯，至少在见到这堆积累成山的文件之前是没有的。端坐在实木书桌前，桌子上摆放着数叠被誊抄或印刷的满满当当的字纸，不把它们分成两堆摆在桌子侧面，罗杰就像是被湮没在里面一样。文件的内容大多是重复的，枯燥的，书写格式，字数限制，行数间距都有明确的规定，这使得每一张纸看上去都大致相同，一旦分心便有可能看错报告，前后文不贯通搞得人一头雾水。

    罗杰静下心来一张张翻阅，他曾尝试估算自己若是都看完需要多长时间——可庞大的数字运算在观看几份报告书后，大脑陷入了倦怠的状态，罗杰索性不去计算，选择一张张看完，不计时间。

    在几个小时将它们完整阅览后还是有所收获的，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从接近纯白的淡黄色一点点变为刺眼的金黄，穿过窗棂的倒影打在罗杰衣服上的一角，直连接到墙根的角落。最后金黄色的影子一点点下移，带着几片绿叶重叠出来的细小光孔一起暗淡下来，最后变成微微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