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天罡道图
火在烧，血也在烧！
小好的胸膛堵得快要炸裂开来。他要活劈了阮烨这个畜生，将他钉在十八层的地狱之中，永受业火焚烧。
长刀咆哮着，如同一道天雷，朝着阮烨当头落下。眼看就要将还在疯狂的阮烨劈成两半，却被从火中飞出的圆盘撞了一下。刀芒擦着阮烨的脑袋而过，一只耳朵也随着飞起。阮烨头上喷射着血水，但他没有停止，而是越加的疯狂。任凭断耳处飞溅鲜血，染红了赤裸的身体。
“是你们，都是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是你们逼死了我父亲，是你们要我去死！去死！我要你们都偿还给我！偿还！”阮烨癫狂的呐喊，火光照着他染血的身子，犹如一只地狱脱逃的魔鬼。身下的玉琴已经不再哭喊，双臂垂着摇晃，眼睛里曾经对这美好世间的留恋，也烟消云散了。
小好一刀一刀劈下，都被圆盘撞开。他不管，疯了一般的乱劈乱砍。他知道阻挡他的人是江离，知道自己会时丢了性命。但心中的怒火驱使着他，一定要劈了阮烨。
阮烨癫狂过后，一脚把玉琴踢到了燕小青身旁。披上他那火红的袈裟，淌血的脸上白牙露出，捻了一记兰花指便朝小好打出。
火光中一点剑光闪过，打散了阮烨的般若指。乾先生挥着长剑赶来，他身后的山雨，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玉琴朝火海外奔去。
小好还在砍，这双臂膀仿佛不是他的一样，被驱使着朝阮烨刀刀劈下。他身上被圆盘切割出了一道道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腰间那条洁白的丝绦。
乾先生一剑打飞了圆盘，朝着小好大声喊道：“先救人要紧。”
说完就抄起地上断臂的燕小青，从二楼的窗户跃出。
火势越来越大，楼顶上着火的缘木不断坠落。支撑着整栋楼的巨柱，也被烧得吱吱作响。
火中的小好一刀比一刀来的凶猛，丈许长的刀芒在火光中纵横狂斩。火焰炸开，木屑纷飞。
既然砍不到你，我便砍倒这楼，叫你俩陪着我一起灰飞烟灭，泄这胸中熊熊烈火。
眼中的泪还未流下，就已被大火蒸干。身上的血液刚刚涌出，就被烤成了痂。烈火无情，漫天涌来炙烤着三人。
阮烨和江离见小好状若疯癫，便一人打出一记杀招，然后飞身撞开二楼窗户，双双飞出了楼外。
却见一记雪亮刀芒，携着喷出的烈火，跟着二人劈来。江离祭出了圆盘，阮烨身上幻化出一轮手臂，擎住了落下的刀芒。
“嘭”，地上尘烟炸起。二人被落下的刀芒砸进了地上，顿时口中鲜血喷洒。
魔神落地，拖着长刀划过坚硬的青石路面，溅出串串火花。身后的宝阁楼已化作一株擎天火柱，炙热的高温，烤干了小好脚步留下的血色足印。
一步一步走来，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地上的二人。
心恶刀冷，劈的就是锦斓袈裟，砍的就是衣冠楚楚。今天不管是仙是佛，是天是地，也阻止不了小好的愤怒落下。
地上二人看着如同魔神般的小好步步走来，长刀血刃闪着索命锋芒。阮烨浑身颤抖，恐惧再次侵入骨髓。大声的喊着身旁江离。
一枚晶莹玉佩从江离袖中滑落。随着他喊了声“临”，玉佩光芒大起，凭空撑开了一个人高的孔洞，里面雾气腾腾似有什么东西要走出来。
街上众人望着凭空出现的光洞，惊得都忘却了身前熊熊燃烧的大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光洞里升腾的烟雾。
小好也看见了那个东西，但他此时心中的仇恨，已经蔓延的无边无际。就算那孔洞里冒出一个吞天巨兽阻拦，今日他也要斩杀了阮烨。
小好双手举起泛着森森寒光的长刀，一声怒吼，黑色长刀携着全身力气和怒火劈向了阮烨！
阮烨苦等的玄阴师兄没来，却等来了小好的长刀。第一次也是在这里，险些命丧刀下。而今日也是在这里，面对一样的的刀芒。
同样的人，同样的刀芒，同样的叫他亡魂皆冒。这里仿佛是他的绝命之地，小好就是那个索命之人。
此时，光洞的烟雾里喷出无数根白丝。激射到江离二人面前，化作一张网，将他们包裹了起来。刀芒已至，狠狠地劈在了白色网上。
没有声响，刀芒消失，白网依旧。网下的二人都准备迎接死亡，却被白网救下性命。
光洞里一只芒鞋踏出，走出来一位头戴金冠，身披杏黄八卦道袍的人。招招手，白色丝网化作一把浮尘，飘入了他的手中。
眼蕴金光，长眉微垂，颌下三缕黑须及胸，杏黄道袍无风自扬。好一副得道成仙的模样。来人正是那江离的师兄：玄阴子
玄阴怀抱浮尘，口颂道号“无量天尊”，刚刚踏出光洞，一片雪白刀芒就砍了过来。他不紧不慢的伸出两指，轻轻的敲在了头顶的刀芒上。顿时无坚不摧的刀芒片片破碎，化作了虚无。
“师哥，我说的那人，就是眼前这个小子。”地上的江离看到师兄出现，心中大定。从坑中挣扎的爬起身，用手指着前方的小好喊道。
玄阴看着眼前朝他挥刀的浴血少年，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仿佛小好只是地上的一只蚂蚁。他甚至都懒得抬抬脚，去将他碾碎。
玄阴从刚才劈来刀芒里，感觉到了一种迫切需要的能量。他确定了江离说得话，玄天道图就藏在这个少年的身上。遍寻了天下未果，如今就摆在眼前，怎得不叫他欣喜。
小好见那从洞里出来得老道，弹指间就击碎了刀芒。心里明白自己敌不过此人，但看到远处地上断臂的师哥和不知生死的玉琴，还有道人身后朝他狂笑的阮烨。小好胸中怒火膨胀翻涌，他将手中长刀高高举过头顶，丹田里黑白二气旋转融合，疯狂的冲击着经脉身体。泄露出来的能量如飓风般冲刷着街道，燃烧的宝阁也禁不住冲击，轰然倒塌。在这漫天的火光中，黑色长刀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天刑般朝着道人斩落。
玄阴抱着怀中拂尘巍然不动，宽大袖袍中几缕蛇般的黑水涌出，化作一只巨手，挡住了有如实质般的刀芒。
经脉破裂带来的剧痛，叫小好咬碎了满口钢牙。心中信念化作洪流，催着丹田中的混沌一滴不剩地涌出。脚下青石破碎飞溅，刀芒瞬间暴涨，劈开黑色巨手，斩在了道人头顶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玄阴道人头顶金冠化作两半，叮呤掉落地上。长发披散，一缕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那副神仙模样，头发黑须根根炸起，道袍也烈烈作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看着鲜红的手掌，玄阴咧嘴嘿嘿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压过了烈火焚烧的爆炸声，化作一记记重锤，击打在众人的心脏之上。破裂，喷血，人群一片片的软软倒下。
“想我玄阴，多久没有尝过受伤的味道了，真是怀念啊！”
小好已经听不到玄阴道人的声音了。他的世界里没有了声响，没有了色彩，也没有了朝气。长刀拄地，支撑着身子不曾倒下。。烈火吹起的热风，都吹不动他浸血的长衫。
玄阴道人朝着小好推出了一掌，很慢！很慢！
无数条白线勾勒出的人形，从小好的身体里冒出。从头到脚，是那么相似。上面坠了许许多多如珍珠般的圆点，闪烁不止。
山雨哭喊着冲向小好，她要再看一眼，再抱一抱。哪怕现在就要死去，她也要和心爱的小好死在一起。
玄阴道人看见从小好身上拍出的白色人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是害怕，是兴奋！天地神物今朝就归他所有，此生所求心愿皆在不远处等他！
看着冲过来的山雨，玄阴鼻间哼了一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山雨拋飞了出去，撞在了街道的青砖墙上，软软滑落下来。山雨口中鲜血溢出，如葱般的手指，扣着地面上青石的缝隙，朝着小好的方向一点一点的爬着，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不倒的长衫。
玄阴道人击飞了山雨后，手掌在头顶百汇轻轻一拍，叫了声“天魂”。就见一道透明的身影从他身上冒出来，大步朝前走去。穿过小好的身体，和那白色人形融合到了一起。白色线条在透明的身影里打散聚合，渐渐的勾勒出一副玄阴道人的模样。珍珠般的光球更是汇聚到了丹田，化作一弯弦月。
玄阴道人喊了声“归”，人形瞬间闪烁到了他身体里，消失不见。此时的玄阴，身上有蒙蒙白光溢出，黑须黑发也变成了晶莹白色。
挥手将地上的江离和阮烨，扫进光洞。再看着仍不倒地的小好，心中很是不快。毁我玉冠，伤我道身。你这小贼便化作尘埃消散吧！
玄阴道人抬起手，幻化出一只白色巨掌，朝当头小好抓去。
山雨嘶吼着，十指都磨得破烂不堪。看着心爱的人就要被巨掌包裹，从此阴阳两端，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玄阴道人见巨掌已经落下，便要转身迈进光洞，耳边却听到了一声锐响。
一道白灿灿流光从天际飞来，割开熊熊烈火，将小好头顶的巨掌一分为二。然后化作一柄流光溢彩的仙剑，插在了玄阴道人和小好中间的青石之中。
“桑羽，可还记得老夫！”声音由远及近，一字不差的落进了玄阴耳中。抬眼望去，只见空中几把仙剑缭绕，一人如同在地面行走似的，朝这边走来。
灰衫白发，剑眉入鬓，腰间红布飘飞。数把仙剑在身后盘桓游走。
“当日心软，没斩杀了你。还想着你能幡然改过。没想到还是一副猪狗模样！”灰衫人落地，望着场中一片哀鸿和浴血的小好，身后仙剑剑芒吞吐。
“嘿嘿。。。裴鸿客，你我昆仑一别，已有数十载。真是恍如隔日啊！”玄阴道人见到灰衫老者，面露狰狞，话语从牙缝中字字挤出。
地上插着的那把仙剑，铮的一声飞到老者身后，和数把仙剑一起，朝着玄阴斩去。
街道上剑气纵横，仙剑如同道道流光飞鱼，接连的斩在玄阴道人的蒙蒙白光之上。碰撞之声如同珠玉敲击，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玄阴道人哈哈大笑，迈步走进去了光洞之中。
灰衫老者，掐了个剑诀。几把仙剑幻化组合成一柄丈许长的巨剑，随着灰衫老者手指挥下，巨剑瞬间出现在快要消失的光洞前，如电光穿梭般斩了几个来回。
空中玄阴道人的阵阵笑声还在回荡，光洞却已消失不见。几柄仙剑也各自飞回到老者背上的剑匣之中。
灰衫老者抱起生死不明的小好，脚踩仙剑遁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山雨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已在床榻之上，身旁坐了一位中年美妇。山雨挣扎着起来，眼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涌出。中年美妇把丢失了魂魄般的山雨揽进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泪水也红了眼眶。
“丫头，你的小好被一位御剑仙人接走了。他叫裴鸿客。”中年美妇低声说着。
山雨还在掉泪！支离破碎的心，叫她连哭声都显得那么奢侈。手指和身上依旧疼痛，但怎抵得过永失所爱后的撕心裂肺。脑海里所念的，全部都是矗立在火海之中的小好。
中年美妇摇着怀中抖动的山雨，轻声的安慰着。
“接他走之人，是紫府二贤中的书剑仙。以他那通天的本事，你的小好或许有转危为安的机会。”
听得这番话，山雨从美妇怀中抬起头，含泪的大眼中有了几许期望。但又想到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眼泪又止不住的掉落下来。
“娘！”山雨喊着，再次倒进了美妇的怀中。
“语儿，快些好起来吧！娘答应你，就算倾尽青帮的所有，咱们也要和那魔教斗上一斗。”
北方有林，绵延数千余里。无数幽谷深涧，大湖沼泽。更有成了精的妖盘踞一方。
林海深处，几只紫貂口中衔着草药，朝一处竹林小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