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婚事
二人不敢耽搁,急匆匆驾舟返回。找到乾先生后,直接把昨夜发生的事说给了他听。乾先生对江离是那衍天教的卧底的事,并不在意。倒是对阮烨化成魔佛很是惊讶。
“江离是我们故意放进来的。如若没有衍天教背地里的支持,单单靠着我们三个老家伙,哪能把青帮做的如此之大。青帮和衍天教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现在的青帮只把持了京城和西域一部分的产业,其余的皆被衍天吞了。只是明面上好看些罢了。”乾先生靠在红木椅子上,朝着一脸错愕的二人笑了笑。
“不说这些了。倒是阮烨之事不太好处理,毕竟你阮叔叔就这一个独子,如今搞成这副模样,恐他接受不住。这事有些麻烦,还是我去和他说吧!麻烦!忒是麻烦啊!想想就头痛。”乾先生不再言语,品了口茶,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能称之为事情。就怕掺杂了血脉亲情。但这事儿阮丰龄早晚会知道,还不如现在说了,他还有个准备。
山雨还想劝他,重新整顿青帮,以现在偌大的家业,再和那衍天教拼上一拼。
却听到乾先生说:“我们三个老家伙本就是一介莽夫,能走到今天已经很满足了。青帮再大,我也只需一间屋子。正好我们三个,想着再结伴江湖,浪荡天涯。总比这做人家傀儡来的痛快。”乾先生说着说着眼睛里有星光闪烁,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个峥嵘岁月里。
“只是我和康帮主还有件心事为了啊!”乾先生打了个哈哈,盯着山雨笑了起来。
山雨冰雪聪明,心中知道他说的是何事。便起身来到乾先生身后,给他捶起了肩膀。
“我哪里也不去,只愿陪在你二老身旁。”山雨轻轻地说着,看了小好一眼。
“小好啊!改天我和康帮主到你村子里走一走,去看看你的父母如何!”乾先生竟突然说出了这番话。
小好有些发愣。乾先生是山雨的爹,去他家在情理之中。可那康帮主他却从未见过,竟也要跟着一起去。
山雨听得乾先生这番话,低垂着头,贝齿轻咬嘴唇,偷偷地看着小好。
“伯父要去,我自然是欢喜。只是家里贫穷,怕招待不好。”小好诚恳的道出了自己的家境。
“无妨,早晚都是一家人。既然你无意见,就这么定下了。”乾先生起身,背负双手朝门外走去。
小好告别了山雨,回到宝阁。先去瞧了一眼燕小青和玉琴,见他俩无事,便独自回到房间蒙头大睡。经历了一晚的生死,虽有九死还魂草治好了伤痛。但身体和心里都疲惫不堪,刚躺下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中。
阮府。
乾先生端着茶杯不语。对面的阮丰龄,却把手指关节攥的嘎嘎作响。
前几日里,他听说,被自己囚禁在法源寺的阮烨,竟得古佛垂青,给予万千佛法加身,受得信徒焚香膜拜。听到这事,他心里很是高兴。阮烨虽然纨绔,却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如若真的迷途知返,就算入了佛门又何妨!
他正准备去那里看上一看,却从乾先生的口中,听到了阮烨化作魔佛的事儿。
阮丰龄心里很是排斥这个消息的,但以乾先生和他的交情,怎会开这种玩笑!
他等不及了,送走乾先生后,便急匆匆驾了匹马,朝法源寺奔去。
一路上,阮丰龄想着乾先生的那番话语,催得马儿急奔,几次都险些撞到路上行人。待到法源寺却看到山门紧闭,门口围着许多等待的香客。更有些虔诚的信徒,在门口就开始跪拜礼佛。
阮丰龄拴好马匹,来到后院院墙,瞅着四下无人,便纵身越到了寺中。
此时已到后晌,阳光正烈。阮丰龄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混杂着无数尸体的碎石砖堆。纵使他纵横江湖数十载,见过无数血雨腥风的场面。也被眼前这等惨绝人寰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阮丰龄双手颤抖,他不敢去想现在的阮烨,真的如乾先生说的那样,入了魔道。 但眼前的这番景象,叫他心里怎能不信乾先生的那番话语。
阮丰龄绕过尸堆,一步步前行,他看到了醉酒躺地的和尚,也看到了横卧塌上的妖艳女子,更见到了那个叫他操碎了肝肠的阮烨。
看见身型高大的父亲,阮烨没有像往常一样呼唤他。而是双手合十道:“今日寺里斋戒,不敬香火,不理佛事。还请施主回吧!”
阮丰龄瞧见了一旁的江离,已然确定乾先生所说无误。看着一副佛陀打扮下的阮烨,心中竟想起了他幼儿时的模样。忍不住热泪涌上了双眼。
“烨儿,还能跟我回去吗!”阮丰龄嘴唇抖动,话中含着苦涩和不甘。
“我已拜衍天真人为师,荣登神教圣子。你应该以我为幸才对。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阮烨,只有衍天弘善。施主还是请回吧!”阮烨说出的每一个字,如一枚枚蜂针刺痛着阮丰龄的心。
养儿十余载,他在想,到底是他养育着阮烨,还是阮烨陪伴着他。往日里的种种画面涌上心头,如穿花般浮现。
他曾背着尚在襁褓里的阮烨拼杀仇敌,伤口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小脸。
也曾将胖胖的他放在脖颈上,一路驼着游山玩水。
更曾想到聚少离多时,突然回家后,小小阮烨哭着冲向他的样子。
此时的阮丰龄心中已是死灰一片,看着形同陌路的阮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想伸出双臂再抱一抱,可这如同天堑般的冰冷,敲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阮丰龄眼转身踉跄着走了两步,转回头想再看看他的烨儿。却只看到了一个披着袈裟的僧人模样。
回头那一刻,他的眼中没有了光彩。就如同一个失去拐杖的耄耋老人般步履蹒跚。
刀光闪过,一股鲜血从脖颈喷射而出。阮丰龄用他拼杀江湖的刀,了结了自己。在倒下去那一刻,他还在想着阮烨。想着用自己的性命挽回的他的魔障。只是这样到了地府,该如何去见阮烨的母亲。
阮丰龄死了,死在了阮烨的面前。
这一刻,阮烨心中有一丝忏悔,只有那么一丝。更多的是对嘲笑侮辱他的那些人,无边的恨意。没有他们,父亲不会在他的面前身死,而他也不会变成这番模样。
他要报复!报复所有人!只有鲜血和死亡的快意,才能冲淡他的疯狂。
“江师兄,何时能唤来玄阴师兄助阵。”阮烨询问着。
“三日。”
“好!来人,把这具尸首也抬到后院去吧!”
残阳如血,东风蕴寒。乱石堆上又添了一具尸体。
小好这一觉,可谓睡得天昏地暗。待醒来后,早已油灯初上。肚子有些饿,便穿衣出门找些饭吃。
夜幕下的京城,还是热闹的。虽是春季,却似初夏一般。托青帮宝阁的福,这条街的生意异常红火。更是在街道两旁,自发的形成了卖各种小吃的夜市。
小好信步逛在街中。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闻着烧烤孜然,芝麻酱香。便再也忍不住,要了十几根烤肉,边走边吃着,还不忘学莫新的吃食。
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小好扭头看去,竟是燕小青和玉琴携着手站在他身后。
“这里有家涮肉很好吃的,要不我们去尝尝吧!”玉琴摇着燕小青的手臂,撒娇道。
“前面走着,今儿鲁公子请客!”燕小青大手一挥,真有一番公子哥的风采。三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一架小推车前。
掌柜认得燕小青,急忙忙又是鞠躬,又是擦桌抹凳子。玉琴点了几份塞上羊肉和鲜毛肚。不一会儿,汆好的羊肉和毛肚都上了桌。三人就着芝麻酱和香菜辣椒油,吃的那叫一个香,都顾不上说一句话。尤其是小好,更是吃的嘴上糊满了芝麻酱。
玉琴看他俩吃饭的架势,赶紧又点了几大盘。待那股馋劲儿过去,他二人才闲聊了起来。
“我和玉琴准备回趟城坊,向父亲说说我俩的婚事。”燕小青看着身旁的玉琴说道。
小好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欢喜。最近这段日子里,烦心事儿颇多,他更是经历了山雨涉死的绝境。而燕小青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叫他疲倦的心,有了几分喜悦。
看着师兄和羞涩的玉琴,小好衷心的道了声恭喜。想必师父听到,也会高兴呢!
一想到师父,小好才想起来,自己因为这趟送亲的差事,出来已经好多天了。再不回去复命,怕师父等的着急。
于是三人商量着,等燕小青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完,便回趟城坊。
看着燕小青二人携手离去。小好心中的一件事也算有了结果。他二人的感情虽然略有曲折,却终归走到了一起。但求天随人愿,不枉此情共白头。
夜市上灯火璀璨,犹如一条火龙横卧。人群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好走着,心里一阵暖意。真是:君王座前身还冷,人间烟火暖人心啊!
蓦然在万千灯火中,一道白色身影摇逸。细细看来,正是山雨在含笑看他。还是那般好看,真如秀玉般的公子。
“有些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个女子!”小好走到山雨面前,笑着说道。
“然后呢!”山雨两只大眼调皮的看着他。
“如若真是女的,自然是扛回家当媳妇喽!”
“谁能看的上你这个小賊!”
“我娘说了,要找个屁股大的,才能生儿子呢!”
这几天里,小好都在研究他买的那把寒铁长刀。石头,铁器,茶杯,都能一刀切开。且刀身毫发无伤,刃口更是锋锐异常。他也试着将桃胡放在上面,想着再有一番机遇,可长刀却无丝毫的反应。崔动二气灌入长刀,白气催生出丈许刀芒,无坚不破。黑气则如泥牛入海,无半点波澜。
小好也搞不懂这黑气的用法,只道是个轻身健体的东西。
经过那夜生死打斗,小好的经脉又拓宽了不少,丹田二气更是清晰分明。虽然还是如臂指使般听话,但输送二气的数量却多些许。小好心想“如果像这样打斗一次,强化一些。那他以后的日子,会充满了快乐的痛苦。”
后晌见到了燕小青,他说手上的事情已处理了大半,明日就可出发回城坊。并叫玉琴去买些东西,带给父亲和师兄们。小好也想师父了,真想快快回到燕门,看到他老人家。
今天的晚霞好大,遮盖了半边天空。投下的光,把树木房子,都染成了红色。
小好今天不想修行,心里有些乱,也许是离开师门太久,想回去看看的心作祟吧!
他背上长刀,一个人散步大街,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日的树林湖边。一城夜色,一泓水,甚是好看。小好坐在湖边拨拉着水面,却看到水里倒影着一抹火红。抬眼望去,宝阁方向似有火光燃起,心里顿有种不好的预感。便纵起身子,朝宝阁方向奔去。
火光渐渐明亮,惨叫也一声声的传来。小好心底越来越毛,加快了脚步。待奔到宝阁,却见数层的宝阁上滚滚火苗窜动,如同无数的火蛇游走盘桓。门口更是躺了数十条青帮子弟,生死不知。
小好没有犹豫,一步就跨入了火中。他担心燕师兄和玉琴的安危,明日里二人就要结伴返回燕门,在师父面前结成连理。突然出现这种事情,怎不叫他心急。
大厅里的红木柱子也燃了起来,地面被烤的滚烫。从二楼里传出几声女人的惨叫,似是玉琴的声音。
小好纵身穿过火海,寻着声音,看到了叫他此生无比悔恨的场景。
在漫天的火里,燕小青躺在地上,一条断臂被扔在了一旁,鲜血泊泊流出,殷红了地面。
玉琴的黄裙被撕的破碎,一双大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脖颈,火光映下的阮烨正在癫狂耸动。
小好疯了,抽出背上长刀,一步垮到阮面前,携着无边怒火,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