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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诉肠不解长恨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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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钰领军回都,气势磅礴,威风凛凛,祁钰坐于马上,红衣飒影,冷艳绝伦,这支军队是两年内横扫琉岳大陆之兵,是一年内征服境外蛮夷之兵,是军纪严明爱民如子亲如兄弟之兵,是有着护卫和平尊重生命战场上不弑杀却靠手段宣扬昱国王朝令敌折服之兵,祁钰的丰功伟绩已家喻户晓,而家喻户晓的祁钰在人们口中只是昱国王后,而非祁钰。

    街头巷尾人山人海,无不摩肩接踵翘首而望那马上的飒爽英姿,这才是功高盖主的场面,祁钰想书里描写的也该是这样吧,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管是盛烨还是前昱王给他留下的忠心老臣比如李勋,这给你机会挑拨离间借机释兵权的游戏就要上映了。

    她的兵现在内斗足够了,只是她想,他们恐怕不想吧,这刚打下的江山还没坐稳就要内斗,岂不是给敌对势力反叛的机会,但祁钰想她是无所谓,这两年的四处征战只是给她一个契机,一个和尊卑分明世界里的帝王相争的契机,至于刚打下的江山是否真得再乱,她虽在乎,但也有办法,前提是她得先坐稳那个位子。

    想到这里,她愈发高调,对百姓们挥手示好,扔他们战胜获得的金银珠宝。“这一年忙碌,大家辛苦了,这是犒劳大家的,祁钰在这里祝大家过个好年,来年丰收。”

    “好,谢将军,齐将军威武,齐将军霸气”

    这话祁钰爱听,不是叫王后,而是叫齐将军,她喜上眉梢,笑靥如花,一些百姓竟一下看呆了。

    祁钰仍然没有将军府,且祁钰的兵暂时被安置在城外军营,祁钰只得先带心腹先入宫面圣。

    冬日暖阳,微风虽冷,可近年关了,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且在今日更是门庭若市,呼喊声一片,带给这凛冽寒风一丝暖意。

    远远望去,一玄衣玉冠青年站于宫门口,身披狐裘,手握暖炉,身长八尺,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比一年前更少柔美,越发气宇轩昂,俊美不凡,像画中走出来的人。

    对方一见到祁钰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祁钰马前,祁钰见状一个闪身潇洒下马,行礼道:“臣妾见过大王”

    盛烨取下狐裘披在祁钰身上,握着祁钰的手放在暖炉上不断摩挲。

    “冷吗?”盛烨盯着祁钰眼底尽是温柔道。

    “不冷,大王怎么在这儿等,这里是风口,最是寒冷,小心着凉。”

    “叫我阿烨,你又忘了”盛烨嗔怪道,脸上似有不悦。

    “这不是在外面吗,万一有人听到,朝臣们又要参我一本。”

    “不会的,他们不敢。”

    “阿烨如今这么厉害了,他们都被你制服了,如今朝中都是你的人了吧。”

    “是我们的。”

    “明日我给你一个答复。”盛烨继续道。

    “什么答复”祁钰没有听清后面那句问道。

    “今日我们别的事都不说好吗,你给我讲讲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水土不服生病,有没有”

    “没有,阿烨该知道我身体很好的, 你看我都比之前胖了。”祁钰打断盛烨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恰在此时,盛烨给祁钰来了个猝不及防的拥抱,那拥抱很紧很紧,仿佛里面融入了很久很长的思念。

    “阿钰没胖,以前阿钰是太瘦了,如今更添绝代风华之姿了。”盛烨眼睛微红,祁钰没有看到。

    “阿烨胡说,整日风吹日晒,那有什么绝代风华,只不过是底子好才没有变成黄脸婆而已。”

    “哈哈哈,黄脸婆,你若成了黄脸婆,我会把自己变成黄脸老头,我们会很相配的。”

    盛烨终于笑了,虽然被抱着,看不到他的脸,但祁钰明显感到他身体的放松,从刚见面到现在盛烨一直紧绷着,隐忍着,强颜欢笑着,强作镇定着,祁钰看得出。

    可是明明是李勋派人杀她的,明明李勋是前昱王留给他的心腹,明明这件事情过了很久都没有给她结果,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盛烨应该冷眼相对或者口蜜腹剑,让祁钰交出兵权,或者多年无子,最起码也该是心生嫌隙,移情别恋,可是都没有,她没有看到盛烨虚情假意,两面三刀,也没有看见盛烨身后的任何妃嫔姬妾,方才就他一人,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寒风里,萧索孤寂的感觉远远都能感受到。难道是他装得太像了,可是真得很像,自古以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祁钰觉得自己还是要继续保持谨慎。

    祁钰随身带着刀和炸弹,若真是盛烨,那同床共枕便是与虎为伴,随时都可能丧命,奈何她作为王后又不能真的有将军府,那还有接下来的饭食茶水,里面要是下毒怎么办,难不成每样东西都偷偷用银针测一下,若是万一毒死就是王后暴毙,幸亏她提前部署好暗兵,并将自己的所有想法与谋略编辑成册让岑莹保管,若是她突然死在宫中,便秘密把那本册子拓印千万份发给千万百姓,必得在她死后搅得这天下不得安宁。

    只是现在杀死她不会太草率吗,不会激起民愤吗,希望盛烨他聪明点,而且,她必须现在不能死,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灭东海之国,不灭它,她死不瞑目。

    想到这,她随盛烨入宫后谨小慎微,步步惊心,而盛烨悠闲自得,陪她赏花赏景,她感觉不能这样了,至少得找盛烨明面问清楚,哪怕是斗也得明斗,最后自己有杀手锏必能助自己逃出王宫,否则看花也是毒,开门也怕机关,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只一下午自己就受不了了,就晚上吧,一吐为快,这样猜来猜去不得得精分,祁钰没有看到盛烨嘴角微勾,忍不住欲发笑却生生被压下了。

    落日西下,残月东升,夜晚的王宫里也还是灯火通明,仿佛是在欢庆什么,寒风四起,温度骤降,恰如祁钰此刻的心情,今晚怕是要发生大事的样子。

    盛烨与祁钰用饭后,坐于茶桌旁饮茶,不会睡不着吗,难道要彻夜详谈,还是周围有什么埋伏,要提起精神以防她逃跑,祁钰越想越心惊,面上却镇定自若,也拿起茶杯微酌压惊,左手放在腰间预备好杀手锏,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祁钰度秒如年,奈何对面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终于祁钰坐不住了先开口:“你要杀我?”

    “同我为王。”

    二人同时起声,一个疑问句一个肯定句。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

    祁钰瞠目结舌,他觉得自己幻听了,刚才她听到了什么,和他一起当大王?这是什么骚操作。

    盛烨也是目瞪口呆,她居然以为他要杀她,怎么会,他真想把祁钰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这两年的千里之距,时常分离,让他等得抓心挠肺,肝肠寸断,每晚每晚,他躺在床上,夜半梦醒,看着身旁空荡荡的,魂不守舍,痛苦不已,他不知道祁钰想要什么,江山,疆场,如今她都有了,现在呢,权利,所以他想和她分享,他们一起做大王,朝中都是他与祁钰的人,没人能阻止他,能阻止他的李勋已经被他关在死牢,只待明日带祁钰去让她亲自处置。

    可她居然以为他要杀她,是因为权利吗,因为权利而杀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吗,盛烨觉得心里被刺痛一下,祁钰真得不明白他吗,不管是父王夺位时兄弟相斗,还是他上位时手足相残都让他觉得枯燥乏味,很不值得,若不是他两个哥哥实在愚蠢不堪大用以及祁钰和他自己要一统天下的大愿,盛烨并不想做这个大王,他觉得很无聊,这些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那年和祁钰泛舟河上,坐看夕阳西下,孤鹜齐飞,晚霞漫天,映于河面,秋风萧瑟,岸枫婆娑。可是祁钰居然认为他是一个为权利不择手段的人,他很气恼,气祁钰看他权欲熏心,恼自己没能开口问清祁钰所求。

    盛烨内心波涛汹涌,祁钰内心惊涛骇浪,什么鬼,和他一起当大王,就跟武后一样,天皇天后?问题是她想要的不是这个,要是统治一个奴隶社会,那她还不如不做,回家躺尸,也不必再活了。

    她觉得接下来她要说些在这个世界里大逆不道的话了,她不希望盛烨以后再有些令她吃惊的骚操作了。

    二人内心戏剧,相顾无言良久,祁钰首先开口道:“大王,请允许我拔刀自保,我接下来要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了。”说完没等盛烨开口就站起来右手执刀。

    盛烨感觉好笑,他是真不知道祁钰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早就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了,于是压住嘴角道:

    “你说”

    祁钰做出自保动作,四处观望没有人,也没有杀气,如果逃也能用杀手锏逃出,于是站直居高临下,卯足气场道:盛烨看她这样心中越发觉得好笑,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能让她这么警惕。

    “我要杀你”

    闻言,盛烨瞳孔骤大,手中的茶杯也摔在地上摔个粉碎,表情僵硬,他幻听了吗,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盛烨把他们,父辈们,甚至祖辈们想了个遍,都没找到什么仇什么恨。见此表情,祁钰戒备心更重,于是她继续道:

    “是要让你在天下人面前死,真死假死都成,或者国灭臣服,成为大同国的一员,所谓大同,天下为公,路不拾遗,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以民为本,没有尊卑阶级,更加没有奴隶一说,百姓当家做主,我们也就是人人都可以坐上高位,几年为一期,百姓投票,而非世袭固定,且必须服务于百姓,用造福百姓的政绩,基层服务的质量,领导务政的才能来评选,选贤举能,讲信修睦,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因材施教,能者多劳也多得,发展技术,发掘能源,最好是可再生能源,最终资源丰富,精神富足,也就没有相争相夺了,但这也许是几千年后的事了。”

    闻言盛烨呆滞良久,祁钰觉得也许不是没人想到这一点,只是没人敢在如此森严的阶级分明的社会里畅所欲言,诸子百家,思想碰撞与融合,春秋争霸,战国七雄,也是在乱世中灿烂辉煌的,没有中央集权对思想的束缚,人的想法无穷无尽。

    “如果我选择国死君随,你会真的杀我吗?”

    祁钰望着虚空,眉眼带笑,仿佛想到什么令她开心的事

    “那个世界我讲过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我们迟了,其实也不是迟,两千多年前就有,就是权利集中在一个人一个姓氏身上太久了,此姓氏杀了彼姓氏,一个接着一个,集权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想法被控制,同外界脱轨,后果惨烈,那段惨烈的历史我父母经历过,尤其是母亲,惨到让我选择性忘记,都恨植心底。而如今我有机会提前加深加重这个未来,必定不能放弃,纵九死而不悔。”说到最后祁钰眼含恨意,目光视死如归派,凌厉又坚定。

    “所以我会真得杀你,作为旧朝统治者,国去君臣服,或者君死,那些倍受压迫和不公的过往才能烟消云散。”

    “那么你”

    “我想我是一直很喜欢你的”祁钰打断他道。

    “可是我只会更爱最爱我即将要做的事,即便结果只是一个可能,我也愿意为它死甚至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祁钰眼里透着一种偏执且疯狂,但实话说,见过盛世光景,在这里看到实现有希望,没人能不为之疯狂,真的,祁钰这样想。

    “如果成功了,结果或许可以改变。”祁钰眼里又露出几抹期待和憧憬。至少到时全球一语,那段屈辱历史也会消失吧。

    “所以你现在要杀我吗?”祁钰道

    “那你呢”盛烨道。

    “还没到时间,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还没做,死之前都得拉它下地狱。”

    “所以你呢?你知道了这些秘密,你要杀我吗?”祁钰继续道。

    “我杀不了你,不是吗?你有逃生的密宝,而且现在颇受全国百姓爱戴。”

    “你怎么知道我有密宝”祁钰打断盛烨道。

    “你信中所言,别人信了,我不会信,一己之力灭了琉岳大陆七十顶尖杀手,你的密宝恐怕能拆了整座王宫吧。”

    祁钰震惊于盛烨的聪慧以及见微知著,但他确实一直聪慧远超旁人。

    “所以你现在要如何对付我,不必多说,开始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对付你?”

    “作为奴隶社会的帝王,身在高位,权利滔天,财富自由,地位至尊,没人能放弃,所以我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人,不应该就地斩杀吗?”

    “可是你不是能放弃吗,王后之位你不要,却要走九死一生的路,你不是也放弃了刚才我的提议了吗,同我为王,一世无忧,尊贵无比,可是你不是也不要吗,为什么你认为你能做到而我做不到呢?”

    “我会帮你的,祁钰。那个设想我也喜欢,不如一试,人生在世,总要轰轰烈烈干一场大事,不是吗?”盛烨慵懒地倒一杯茶水微酌继续道。

    “你疯了,你在帮我灭你的国。”

    “那是我们的国,还有你说的信仰,也是我们的。”

    “祁钰,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肤浅,让我加入吧,阿钰。”盛烨继续道。

    祁钰木然,两年了,盛烨变化如此之大,是什么时候这个自己从十二三岁看着长大的孩子变得自己也捉摸不透了,而后又似想到什么了便问道:

    “即便是死吗?”

    “即便是死”

    “你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

    “放心,我不会让你真死”祁钰双手环胸道。

    “我就知道”盛烨眉眼带笑,喜不自胜道。

    “知道什么”祁钰没好气道。

    “没什么”

    “什么,你快说”祁钰站到盛烨身边问。

    下一秒,祁钰被盛烨压在桌面上,感觉唇上一热,祁钰恼羞成怒欲要推开,却被盛烨按住手腕。

    该夜,屋外寒风刺骨,屋内良宵帐暖,两情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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