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是我（3）
九 我不是我（3）
“那个笨蛋……”
非正常降落，差点被一块尖锐的碎石尖扎破了心脏，那把镰刀稍微帮他卸去一点冲击力，镰刀柄把凯隐降落的位置杵歪了十厘米，现在被碎石硌断的只有他的右臂。
诡异副本偷渡客的一般待遇，凯隐习以为常躺在地上等待体力恢复，散落了一地的通讯设备摔烂得七七八八，只有一个看着有百年历史破破烂烂的罗盘还比较完整。
凯隐勉力伸手扒拉住那个小东西拿到自己眼前，把一根自己趁永恩不注意取下的对方的头发放进罗盘中。
眼看着那根黑色的长发突然自燃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幽幽的烧焦的气味。
诡异副本守则第一条：绝对不要向诡异存在许愿。
一阵风把发丝烧尽的残渣吹散在半空中。
潜在新同事，看来没有共事的机会了。
缓过来一些的凯隐取了一条绷带，将自己断了的右臂捆绑上，吊在左肩上。
“凯隐，据我所知超直感的黑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啊？做我们这行的谁还指望那个？呸。”凯隐吐出一口血沫。
“我是在安慰你，你这个没良心不知轻重的混小子。”镰刀生气地扑腾起来。
“与其安慰我还不如快点指明方向，好让我回到总部睡一觉，我快累死了。所以这次我们又被随机丢到哪个破地了？”
镰刀沉默了一会儿，它安静时就像一柄真正的冷兵器。
“安第斯山脉北部山脚。”
“哈？这是哪里？”
“南美洲的西岸。”
“哈？哈？哈？那不是在南半球？”
凯隐环顾了一眼周围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环境——抓狂。
“我不是我。”少年永恩将这几个字眼在唇齿间反复诵读了几遍。
处于第三视角的永恩从纵览全局的高度看着另一个世界少年的自己。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由来。
特殊诡异咒术：「我不是我」
「你的弟弟依旧会有哥哥。这个世界依旧会有永恩。
他会继承你的记忆，感受你的感情，你所拥有的社会身份，你的财富，你的友人，他甚至是另一个世界的你。
作为代价消失的是什么呢，除了你之外无人知晓。
无人哀悼，无人忧伤。
只是，“我不是我。”」
“是要我的命吗？”少年永恩淡淡地询问这只明显不怀好意的黑猫。
“是，也不是。”黑猫的肉垫贴在前面少年的脑门上，将特殊诡异咒术的概念传达进他的脑海。
“以你心甘情愿的消散作为代价换取一个奇迹。”
少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黑猫警惕地跳到一边。
“好啊。如果没有代价，我还要怀疑这是不是什么虚假伎俩。
真是太好了，亚索也不会发现我消失，也不会失去哥哥。
永恩依旧存在，谁也……”少年的声音渐低，“不用伤心。”
两行清泪流下他的脸颊，他张开双手。
「我不是我」的黑字化成咒纹，一行行从他的掌心生出，蔓延开来，爬遍了他的全身。
“哥哥！哥哥！”
少年听到属于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叫嚷，他看到身高只到自己半腰的弟弟疯了一样要向自己扑过来。
哦，原来是自己在远离世界。少年永恩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从这个世界抽离出去，而不管怎么向自己奔跑只越来越远的小亚索，是在离开死境回到尘世。
孩子泪水糊了满脸，不管不顾地要冲向哥哥，不肯离开。
没关系，亚索，不必追过来了。
少年静静注视着孩子的身影越来越远，你还会有哥哥的……你很快就会忘掉我了……
你什么都不会发现的……
直到亚索的身影彻底消失，笼罩着少年的只剩无边无际的虚无，他终于蹲坐在虚无空间中环抱住自己，将隐藏的最深的脆弱轻轻说了出来：
“亚索，不要留下哥哥一个人啊。”
优雅踱步的黑猫，在那具属于少年永恩的身体空洞倒下的时刻，瞬间幻化出原型，一团狰狞的黑雾仿佛在沸腾一般炙热翻滚。
“永恩，永恩，永恩，”黑雾的语调几分叹咏几分戏谑嘲笑，“你的朋友凯隐不是警告过你永远不要向诡异存在许愿吗？”
曾经另一个世界的亚扎卡那，这个世界以博阿斯身份降临的怪物，调整以暇，准备亲口品尝自己的战利品：
“你怎么能确定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愿意来接手你的烂摊子呢。”
“何况，他根本来不及呢。”
黑雾席卷向少年的指尖。
“滚开！不许碰我哥哥！”
这个世界还是普通的小孩，与黑雾记忆里那位疾风剑豪相差甚远的孩童举着一根树枝，狠狠敲砸在黑雾上。
本想连同小加餐一起品尝的黑雾感到了通身撕裂一般的剧痛感。
他倍感不妙地抬头，他看到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正是他与争夺身体主导权的老东家，那位猎魔人的身影。
以第三视角观察全局的永恩终于重新回到了那具少年的身体中，即使没有剑，胸口涌起的愤怒和悲怆的情绪足以让他与这位老对手酣畅淋漓的战斗一场。
明明空着手的少年，双手虚握着记忆里剑柄的形状，每一次出招凭空而来的剑风都将黑雾切割得七零八落。
“永恩！永恩！”
心有不甘的黑雾突然狂笑起来，“永恩，你觉得你能彻底击败心魔是吗？”
“这个世界比死还惨的另一个你，只会诞生更强大的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黑雾消散，原地只剩下永恩和小亚索两个人。
“你不是哥哥！你不是！”小亚索生气的冲上去拍打永恩的腹部，“把身体还给永恩，让我的哥哥回来，把我的哥哥还……”
“……哥哥？”小亚索十分不解地看着哥哥的脸，更不解地看着自己高举着的小拳头，“对不起……”
为什么我要打哥哥……
永恩眼眶一热，单膝跪地将孩子抱进怀中。
这就是另一个自己换来的奇迹……吗？
a级诡异「退院证明」左下角怎么也涂抹不掉的“永恩”的字眼突然被划得七零八落，旁边多出了“亚索”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