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轮椅栽进了深水坑
如今每次做完地里的体力活儿，亦或是听到他的夏天蛐蛐叫或者冬天野猫叫，晚间悄悄的出来跟他见见面，二凤回家之后经常是腰酸背痛。
只是两个孩子还没有长大，老马残疾了，她可不能完全倚靠着李大青，自己早早的歇着，成为大家伙儿眼里的累赘。
闺女过两年就到了嫁人的岁数，肯定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看目前村里也没有合适的人家。
如果嫁到了外村，自己年岁一天天大了，种植蔬菜的生意能不能搭伙做下去，很难说。
如果闺女嫁给他，以后自己可以在家帮他们带带孩子，不用再风里雨里的拼命。
李大青和儿子东升，也就变成了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完全可以把这生意做强做大。
最坏的结果，是这李大青富裕了，自己轻轻松松的找一个年轻的女人结婚，不但会一脚蹬了她，这挣大钱的生意肯定自己单干。
谁家的新媳妇会愿意自己的老公，天天拉扯着寡妇一家人？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压着水机。
“妈，妈，那水流出来了”，马云娇从书本里抬起头，正看到韭菜畦里的水漫过来，流到了过道上。
李大青连忙站起来，拿起铁锹去了韭菜畦那边。
“我在想，前院是不是也可以盖大棚”，二凤对身边的李大青低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真的不够用，买来的再卖给他们，毕竟成本高，赚头儿少”，李大青看看马云娇去了厕所，又说，“那给老马买轮椅的事，再往后放放？”
“那个不着急，以后再说，先干正事儿”，二凤下了下决心说：“趁早不趁晚，明天就干，前院先起大棚。”
三个月后，后院的瓜果蔬菜收拾干净，前院的大棚菜已经成熟，后院也就搭起了大棚。
闲暇的时候，李大青套着驴车，挨家挨户的收菜，生意渐渐的走上了正路。
过年的时候，正是蔬菜的淡季，各种蔬菜的价格直线上窜。两家人大棚里绿油油的蔬菜赶上了好时候，忙忙碌碌却又是高高兴兴的过了个肥年。
“咱们得买个农用车了”，初春乍暖还寒，二凤坐在驴车上，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我想把老马的轮椅先买了，然后咱们买个小的双排座汽车吧，不要农用车了”，李大青也在寒风中打着哈欠。
“那敢情更好，轮椅的事儿以后再说。有了汽车，比这驴车快很多，咱俩就不用起大早了。听说车里有暖风，很热的”，二凤捅了捅他的腰。
“那就先买车。明天送完菜看看车去，我的驾照下来半年多了”，李大青说。
第二天卸完菜，正好到了结账的日子，两个人拿着存折和这三天的菜钱，来到了城东的汽车市场。
看了一辆蓝色的双排座汽车，二凤也跟着爬上爬下的欣喜不已。李大青看她高兴，就把车定了下来。
“今天能把车开回去吗？”女人的心情更是急迫。
“开什么开呀，咱的驴车不要了？你个傻媳妇”，李大青“噗嗤”一笑，“停车场里这么多的车，咱交了定金，它也跑不了。先回家，咱俩下午坐公交过来取车。”
“那你自己把驴车送回家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女人太喜欢这辆汽车了，脸上都是欣喜的笑，看他把自己当成了媳妇，也就没在乎那鱼尾纹层层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跟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李大青小声打趣着她。
“那是你的活计做的不到位，成绩刚刚及格，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呀”，女人也“嘻嘻”的笑着，开起了他的玩笑。
等到下午取了车，李大青带着她去了城南的商场，给老马买了手推轮椅，装到了车上。
一路上，女人时不时的靠向他的肩膀，大声的说笑着，憧憬着后面的美好生活。
“你就不怕别人看见听见”，拐上大道后，李大青换档给了油门，汽车快速驶出了县城。
“县城里没几个人认识咱俩。再说这是在车里，咱俩说什么，外面也听不见看不见的，跟坐驴车可是不一样”，原来女人的胆量，是随着空间的变化有了改变。
噔噔噔的进了家门，李大青找出手锯，锯断了女人家的门槛，在一端装上了合页，把几道门槛变成了活动的挡板。
两个孩子把老马扶上轮椅，穿过后院大棚的过道，到了门外的大街。
“还是外面敞亮啊”，老马坐在轮椅上，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从内心发出了感叹。
几年下来，他在屋里吃喝拉撒睡，那尿骚气味已深入骨髓，满头的青丝已变成了白发。
“谢谢你啊，大青”，老马感激的说，“这几年咱们两家过上了好日子，多亏你帮忙啊！”
至于自己的女人，和他天天一起下地干活儿，他一个残疾人不想也不问。看着一双儿女健康成人，他已经知足了。
想了，问了，又能怎样？问不出什么，并且给自己空添了烦恼。
“叔，看您说的，您这不是为了我家……”他想说拉石头出车祸的事儿，说到一半停住了嘴。
他是抬眼看到了一旁的二凤，女人在悄悄的抬起袖子，抹着眼睛。
看来最苦的不是老马，而是身边这苦命的女人。
“爸，以后我可以推你出来了”，马东升过了十二岁，也长出了小伙子的模样。
“你还是好好学习吧。我自己，只要能挪到轮椅上，就能自己转动着出来。门槛子不是都锯掉了吗？”老马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疼心爱，孩子长的越来越像他年轻时的样子。
出了马家的后门，隔着大街不远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水坑，方圆足有两千多平方米，坑边是一排大杨树。
以前村里砖厂挖地取土，这坑也就越挖越深。雨季到了，坑里的水闪着绿光，不时的有青蛙跳进跳出。
十一国庆节快到了，李大青和二凤早早的开车进城送菜，马云娇想进城买件衣服，也随车进了城。
儿子马东升要去学校上学。临出门前，他把爸爸挪到轮椅上。
“你快去上学吧，我自己能动”，老马转动着轮椅的外圈，缓缓的去了后院，停到了水坑边大杨树下的树荫里。
过了午后，老马听着树上丝丝的蝉鸣，不知不觉的困意袭来。他仰躺在轮椅里打着盹，却忘了拉上轮椅的刹车。
随着他的身子一歪，那轮椅失去了重心，径直向深深的水坑里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