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敲打
主院内。
沈忻澜正安于上座处理庶务,下边站在一圈主事嬷嬷,侯府人多,更住着二房、三房、老太君等等,加上丫鬟婆子和小厮,一百余人口,身为侯府主母,平日里自然琐事繁多。
等一众主事嬷嬷离开,沈忻月见她已面带疲意。
沈忻澜沈氏处理完庶务,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暗自睥睨下座的沈忻月,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捏起帕子擦嘴问道:“妹妹在抚溪院住得可习惯?”
沈忻月面色平静,立马低头回答:“让姐姐担忧了,妹妹在抚溪院一切都好,那院子宽敞,屋子也舒适。”
沈氏欣慰地点头,放下茶杯,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只觉得眼前庶妹的毕恭毕敬,让她很受用。
“沈府到底拘束些,哪比得上侯府地阔屋多,我便选了个宽敞的大院子,就是想着你喜欢。”
沈沂月适时扬笑,笑里带着满足:“妹妹相当喜欢,姐姐对我是真好,不过。。。”话音一转。
沈沂澜见状皱眉,语气有些不快:“怎么了?”
“就是来主院远了些,不过妹妹我向来爱散步,就当饭后活动活动。”说着,面上一脸憨厚。
“姐姐我也是这样为你考虑的。对了,给你安排的刘嬷嬷如何,她办事你可还满意?”
满意?沈忻月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但是脸上依旧如常:“当然满意,郭嬷嬷人和善又体贴,做事也很用心。”
闻言,沈氏心里有了数,正想接着敲打两句。突然门外有些响动,正疑惑间,门帘被人掀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门帘半遮的阳光下,只见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肃然的脸上威严无比,身穿一袭玄色的闲鹤戏云窄身锦衣,腰间以金丝玉带束着,头戴金冠,行走间身姿笔直,宛如青松。
沈忻月望过去,他一双眼如幽深的汪潭,深不见底,深沉的眸子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眼里不见一丝波澜起伏,然后直接走到了沈氏的旁边。
沈氏见到侯爷,一张脸顿时惊喜万色,掩去刚刚对沈忻月的探究与审视,满眼都是欣喜:“王爷怎地突然过来了,行色匆匆,可是有何急事?”
谢云谨一脸自然坐在沈氏的旁边,面上不苟言笑,语气淡淡道:“无事,我只是昨日听说你病了,便过来看看。”
说完瞅着沈氏的脸颊,见她虽然肤色苍白,但是精神尚好。
“让侯爷担心了,是妾身的不是,不过大夫说了,妾身只不过是简单的风寒,过两日便会安好。”说完,沈氏娇羞一笑,脸上带着微微地感动。
谢云谨点了点头,但不再聊这事,然后淡淡与沈氏说些其他话题,不久后便带着侍从离开了。
从始至终,全程都未再看沈月忻一眼,仿若屋里没有其他人般。
谢云谨一走,沈氏面色松了下来,她轻揉着后脑勺,一旁的嬷嬷知道这是头疼症犯了,便让沈月忻先离开。
沈月忻带着倚翠从主院出来,走到外面,才发现天空中竟飘着连绵不断的雨滴。
“夫人,咱们没有带伞,这可如何是好?早晨出门天还是晴着的,谁知道竟会下雨!”倚翠见雨势无减,有些懊恼。
沈月忻安慰:“没事,咱们去那树下先躲着。”
主仆二人挪去了不远处的桑树下,这时,本该离开的谢云谨突然出现在一侧的小道上,他身边的侍从正撑着一把油纸伞,两人缓步而来。
为首的谢云谨伸出手,只见一把半新的油纸伞出现在沈月忻的眼前,沈月忻有些惶然,但看着面前熟悉到刻骨的男人,于是很自然的伸手接了过来,只是两颊早已如桃般红晕着。
“谢谢侯爷。”说完手抚摸着那发硬的油纸面,心里出奇的安然。
入侯府前的那晚,她想过和侯爷的重遇会是何样,或是侍寝之时,亦或在府里的某个角落,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上辈子和侯爷的私下相处,大多是在侍寝之时,两人也只是在做那事,根本没有过多的交流,她知道侯爷只是喜爱她的一副皮囊而已。
谢云谨看着面前羞怯的姑娘,刚刚他本想回去看卷案,突然发现空中竟飘起了雨,回到书房后,竟鬼使神差吩咐阿庆去拿油纸伞。
替他刚入府的庶夫人送伞也就罢了,但是面前娇艳欲滴的姑娘似在沉思,应该说是发呆,谢云谨看了看天色,便带着侍从离开了。
等沈月忻回过神来,侯爷的身影早已不在,她摇了摇发沉的脑袋,然后带着倚翠回了抚溪院。
还未走到院里,远远地便听到郭嬷嬷吵嚷的声音,沈忻月两人快步走到院门口,只是站着并未进去。
院中,郭嬷嬷和李婆子分边站着,两人正气势汹汹对峙,其他婆子丫鬟根本不敢上前。
“我不过是吃了一只鸡而已,你叫嚷什么,是生怕别的院里听不见,好叫人笑话咱们抚溪院是吗?”郭嬷嬷嘴叨着剔齿签,叉着腰道。
李婆子不甘示弱地指着对方,气红了眼:“只是一只鸡??庶夫人本来份例就不多,今日好不容易从大厨房分得一只鸡,婆子我见她还未回来,就放在灶台上温着,你倒好,见没人看着,就端出来坐在这石椅上吃了起来,你不过是个嬷嬷,怎好意思吃主子的膳食。”
郭嬷嬷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我可是这院里的主事嬷嬷,还是侯夫人指派过来的,吃只鸡怎么了,你不过是个厨房打杂的,也敢管起主事嬷嬷的事了!再叫嚷,我便叫总管事将你发卖了去。”
“你个刁奴,吃主子的,喝主子的,居然如此欺负主子。”说着,两个厮打在一起。
沈忻月见这情况,缓步从门外走进了院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咦,这是怎么了,李婆子快住手,还有郭嬷嬷。”
众人见庶夫人发话,于是赶紧将二人拉开。
听完李婆子的讲述,沈忻月皱着眉头并未说话,她走到堆满鸡骨头的石桌边,一双桃花眼低垂着。
半晌,她突然轻笑出声,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看着二人道:“不过是只鸡,也没有什么,李婆子不必大惊小怪,郭嬷嬷是主院的人,与普通的嬷嬷自是不同。”
郭嬷嬷闻言满眼都是傲气,她看着身边目瞪口呆的李婆子,和底下满脸惊色的丫鬟们,趾高气扬地道:“还是庶夫人眼清明亮,毕竟候夫人早就跟我说了,让我在抚溪院精心伺候和教导庶夫人,好早日承宠,尽快替候府生下小公子。”
说完,她瞪了李婆子一眼,昂首着脑袋回了偏室。
李婆子见状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庶夫人,在沈忻月眼神的示意下,几人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