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家
这福满楼的东家是太子爷的奶兄弟,吃同一人的奶长大的 ,那可是太子爷的亲信。太子受宠,这奶兄弟自然也在京城权贵中炙手可热,王家又管着刑部。
想搭上太子这层关系的,走这条路无疑是最方便的。
可裴寂作为太子爷的亲兄弟(同父异母),自是比不得旁人还要避嫌。
一时兴起带着她这个宠妾出来逛街,顺便到自家二哥名下的酒楼吃顿便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不明白,裴寂干嘛打扮得这么低调怕被人认出来。
眼下,那伙计捏了捏手里荷包,轻飘飘的,不过厚厚一叠,就知道是银票,恐怕还数量不少呢。
就笑道:“小的不识数,怕耽误了几位爷的正事,这就叫咱们管事的过来数数。”
说着,就去了。
李康与裴寂对视一眼。
很快,换了个白面蓄须的中年男子上来,身上穿的衣裳料子是云锦,一看便知富贵,想来在王家的地位不低。
那管事笑着介绍自个姓王,看来,还是自己人。
也难怪能坐到总管事的位置了。
他一眼扫过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很快心里就有了计较。
这主位上穿灰袍的,神色淡漠,估计是说话的。旁边这貌美女子,自然就是他的女人了,瞧着打扮不像正头娘子,可能是家里宠妾。
只不过出来办事还有带着宠妾的?
王管事对着他们虽然笑容满面,但态度并不算太热络,不卑不亢,或许也是京城里想找王启办事的人太多了,见的银子也太多了的缘故。
“我们此次来,就想求见启爷。”
王管事已经见怪不怪了,酒楼里,每日十桌客人里有八桌都想见他们家主子一面,当下并不直接答应,而是笑道:“欸呦,真是不巧了,我们东家今儿陪太子爷跑马去了,不得空。这样,二位不若留个地址,等我们东家得了空,我替二位爷问问。”
裴寂便从袖袋中又掏出块玉来,玉质温润清透,一看便是上乘之品。
推过去,淡声道:“劳烦王管事,这玉是留给您的,您不嫌弃便扔着玩。”
“欸呦这”王管事见了那玉,两眼放光,面上露出为难来。
“实在某等是通州人士,下一回进京还不知是何年何月,还请王管事再费心,今日不论多晚,某都等得。若今日能得见启爷,事后,某另有重谢。”
裴寂又将那玉往王管事面前推了推。
这玉不是凡品,料想王管事见惯了好处也拒绝不了这诱惑。
就见王管事为难了一阵子。
当然,这是王管事自认为的一阵子,实则在姜蘅几人眼里看来,大约就是半分钟是时间不到,王管事就换了副说辞。
“哎!几位爷好说,我刚想起来,我们东家今儿晚上是跟尧大人一块用膳,就在这三楼的雅间内,宴散后在此约莫能留个小半个时辰。介时,我给您二位安排在隔壁厢房内,就趁这个机会见上一面?”
李康笑道:“劳烦您了。”
王管事应下过后,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回想他们二人方才言谈举止,竟听不出通州口音。
还有坐在主位上灰袍男子手中鼻烟壶的样式,分明是京中近些日子才流行的样式,顿时心生疑窦。
“二位既是打通州来,不知是从何处得知我们东家?又为的什么事?”王管事笑笑,“二位别嫌我打听,只是我替我们东家办事,总得问清楚不是?”
他依旧笑着,只是,这笑里多了十分的试探和狐疑。
这会问了,少不得他们走了之后,就要去他们说的那人处打听打听,是否有这么个人物。
裴寂还在想着,报谁的名字合适,不会把自己给露出来呢。
见二人不说话,王管事眼底的怀疑更深了。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姜蘅看出二人的为难,心里有了个主意,便自己开口了,娇滴滴的:“这事原不好人前说,我们爷也是为了我。京里年前有桩案子,牵连了我爹,丢了官帽儿不说,差点要砍头。我娘都快哭瞎了,我没办法,只好求我们爷,我们爷是疼我,可是通州哪里插得了京里的手啊?找人打听,便打听到了您这儿——王大人不是管着刑部事儿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裴寂看过去,心道她倒是机灵。
“姑娘家里是”
“姓姜。”
虽然王启在京城里耳目四通八达的,但也没那个本事通到各皇子府的后院侍妾通房身上去。
且这姜达原本也只是个九品的芝麻小官,谁会去关注他?
所以这王管事在心里略想了想,好像,年前是有这么个事,犯事的人家姓姜,当初还找上门来过,只是给的银子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他就没见,不过还是有印象。
这样一来,有个长久在京中的岳家,方才那些疑处倒也正常了。
王管事打消了疑虑,放下心来,点点头:“成,这事儿实则倒也麻烦不着我们东家,我替你们提一嘴就是了,姜姑娘尽可放心。”
他这么说了,就是向几人交了底,见不见王启其实也没那么必要了。
裴寂微微颔首:“劳烦您,那某等便先告辞了。”
等他们一走,马车上,裴寂就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今儿演得不错。”
姜蘅就装傻道:“爷说什么呀?”
裴寂不做声了,摩挲着她的耳坠子。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没有了旁的心思,都挖到这了,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大哥向父皇告密,太子爷的手下不干净,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父皇震怒,却不亲自发作,也不让大哥接着查,而是叫自己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暗中探访。
六弟日前还羡慕他得了差事,却不知道父皇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一边是战功赫赫的大哥,一边是根基稳固的二哥太子
裴寂只觉得自己在吊绳上走着,下边是万丈悬崖,摇摇欲坠,进退两难。
查出来了,是大哥的功劳,他也得罪了太子,太子爷更不可能因为手底下的人就动摇了地位。
查不出来,太子爷固然没事,可父皇心里认定了王家有鬼,自己轻则是“无能”,重则是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