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晚上都没再开口
胡侧妃依旧最迟的一个,裘氏便和林氏、夏氏唠家常,说话解闷儿。
她现在和林氏同病相怜,都是生了孩子没立住,不满一岁就去了。
林氏更惨点,肚子里还掉了一个,大夫直接说日后再难有孕了,因此失了宠。
夏氏和胡氏一块进的府,运气却没胡氏的好。
胡氏不仅比她得宠,肚子也争气,接连两胎,一男一女,还是在五皇子最宠她的时候生下的,接着就站稳了脚跟,成了侧妃。
如今后院里也就胡侧妃膝下有儿女。
夏氏挺不平衡的,但也没办法。
若只是人家单纯运道好就罢了,这胡氏有好几次在五皇子好不容易想起夏氏的时候,半夜来截人,夏氏又拦不住,气煞她也。
于是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虽说胡氏这几年越发跋扈不像话,可好几年的情分到底不一样,如今五皇子去的最多的依旧是胡氏的紫竹轩,不过每逢初一十五必在正院歇着的。
就连林氏也是,虽失了宠,五皇子时不时的还是会去坐会儿、看一眼,谁又敢怠慢了呢?
姜蘅心想着,看来这位爷是个念旧的,还看重规矩。
坐在正院的厅里,姜蘅排在最末,靠门口,冷风吹得她脸麻,胡侧妃还没来,五皇子也是。
她不免暗暗骂了声,别好容易快好全了,又给吹病了。
她又不敢怪五皇子,只能怪胡侧妃还不来了,她来了,至少能催得五皇子也快点儿。
这般出气想着,外头就有笑声了。
胡侧妃前头走着,后面丫鬟乳母一人抱着一个小的,进来先给裘氏请安,乳母也抱着大公子和大姑娘代替他们请安。
裘氏叫起后,还没说什么,胡氏就笑道:“方才爷回来了,先派人叫了大公子和大姑娘去书房过眼,这才耽搁了时候,娘娘莫见怪啊!”
言语间,自己就坐下了,抬手拢了拢鬓间簪的海棠绢花。
裘氏丝毫不觉冒犯,也看不出不悦,浅笑道:“爷两月没见孩子,想念自然是有的。”
胡氏穿了一身桃红色长袄,又水绿色下裙,整个人比春天还娇艳,是这屋里头最显眼的那个,也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夏氏开口:“胡侧妃今天打扮得可真好,爷见了定挪不开眼!”
胡氏闻言,娇羞地笑笑:“夏妹妹真会说话。”
“当然了,毕竟棍不打在自个身上不觉得疼。”夏氏冷笑。
胡氏这才听出话里嘲讽,变了脸色,想发怒,又想起座上坐的裘氏来,只能干瞪着眼。
姜蘅在心里笑:这夏氏,倒是个敢说的!
裘氏淡淡道:“好了,我从没要求过你们什么,有这个心自然最好。”
“妾日日为二公子祈福诵经。”云氏低头道。
“你素来有心。”裘氏微笑。
姜蘅看她们一来二去打机锋也累了,病还没好就这点精神,此刻恨不得立马开宴。
而五皇子就跟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样,后脚就来了。
内侍何鸿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又尖又细:“五爷到!”
众人忙又起身,跪下给五皇子请安。
姜蘅余光扫到一片墨色的衣角心道他果然换了件衣裳。
而后就听见五皇子虚扶了五皇子妃坐下的动静,然后随意道:“起来吧,都坐。”
又谢恩,才坐。
这规矩可真是繁琐,姜蘅坐下后悄悄揉着膝盖,腹诽。
裴寂扫一眼,看到个眼生的,没看见全脸,低下头去,就看见乌黑浓密的头顶和身上半新不旧的袄子。
估计这就是姜达送来的那闺女吧,听说刚进府就病了?
再一看,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裴寂不由得失笑,还个小姑娘。
姜蘅抬起头来了,并不知道上头还有人在打量她,搓了搓被冻僵的脸。
雪白的小脸,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本身就这么白,只是那手也细白细白的。五官精致艳丽,是叫人一眼看过去必然挪不开眼的长相,看得裴寂眉头一挑。
这姜达,还真够舍得的?这样如花似玉的闺女,可惜了。
见她给冻得哆哆嗦嗦的,裴寂便吩咐:“关上些门窗。”
心里想的屋里还有孩子,可别又给冻出毛病来了。
提到孩子,裴寂目光落在胡氏身上:“这些日子你替皇子妃管家,听说出了些岔子?”
胡氏忙请罪:“实在是事多忙乱,妾日后一定注意。”
“还以后,我看你也别以后了。”裴寂淡淡的,很有压迫感,“今日后就依旧由皇子妃管着吧,看你以后还哭不哭偏心。”
胡氏脸上尴尬极了。
她是跟裴寂哭过裘氏偏心,可那是枕头风,哪里有人这么直接说出来的?
她脸上一阵红白,倒比身上这身衣裳的颜色还精彩。
“还有你这衣裳,”裴寂皱眉,“打扮得如此艳丽,可见心浮气躁!明日起,每日抄份金刚经送来正院。”
得,胡氏彻底住嘴了,一晚上都没再开口。。
姜蘅憋笑憋得辛苦。
菜一道道上来,姜蘅躲在最后沉默地吃着,不去插嘴她们的欢声笑语。实际上,没有主子们的点名,她们这几个通房也没有开口的资格。
裴寂被裘氏和夏氏两个的话缠得有些烦,他现在饿得能吃一头牛,哪愿意听她们吵吵问这问那的。
只是念着第一日回府,许久没见了,她们也没事可做,无聊透了,才忍着。
不耐烦中,眼神就又飘到了角落,看见姜蘅慢吞吞啃着一块鸭子,唇上沾了些油光,莹润透亮。
宴散,被怼了好一通的胡氏也不敢说请裴寂去自己屋里的话了,眼泪花花地盯着他。
裴寂被看得想起她的好来,就拍拍她的手:“明日再去看你。”
他刚回来,肯定是要歇在正院的。
说罢,执起正妻的手。
裘氏抿嘴一笑,仪态端庄:“今日都散了吧,天不早了,明日也不必来请安,都歇着,我也懒起早。”
众人随波散去,姜蘅依旧是走在最后头,慢慢跟着,不敢超了前面的人,坏了规矩。
裴寂回来之后,一连好几天,姜蘅的日子也没什么改变,依旧是冷羹冷饭,没烟没碳的,再没有比她更惨的了。
眼下,真是要什么缺什么,还好她命硬。
就在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琢磨着是去花园跳个舞吹个笛子偶遇恩宠来得实际些,还是绣些帕子拿出去卖来钱快的时候,蕊珠抚着心口急急进来:“姑娘!姑娘”
“怎的了?”自那日敲打后,蕊珠乖顺许多。
“五爷、五爷来了,往咱们屋来了!”她满脸的喜色。
姜蘅笑笑:“来了呀,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