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被看破了
华灼很想把被子蒙住头,但知道这根本就是无用之举,只得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刘嬷嬷,道:“嬷嬷,我只是……”
华灼无奈,只得从床上坐起,老老实实道:“我去来兮园了。”
“我装醉,你们扶我回去吧……”
华灼点点头,一脸坚决,道:“我问她,若有离开的机会,她愿不愿意离开,她虽未直言,但是却告诉我一个地址——西弄里第三户人家。”
二层的小楼本就不高,不一会儿就滑到了底下,随后那布索就从上面掉了下来,华灼一抬头,看到华宜人的脸在窗边闪了闪,当下不再犹豫,抱着布索就转过了墙角。
“嬷嬷我借酒装疯,不会教旁人看出来。”华灼弱弱地解释着,她并不是莽撞行事,而是仔细考虑过,除开这个时间,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进来兮园一探虚实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二人赶紧向莲花池走去,八秀原在池子边的一处假山石后藏着,远远看她们来了,立时便兴奋地跑出来,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原是怕有人过来,好扔进水里提醒七巧的,这时候也忘了丢下。
“那不是嬷嬷最知道我的性子嘛,旁有哪里像嬷嬷这样慧眼如炯,我想做什么都瞒不过嬷嬷的眼睛。”华灼忙讨好道。
“小姐,你怎可如此行险,若有什么差池,你让嬷嬷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刘嬷嬷又气又急又是后怕。
“灼妹妹……”华宜人站起身,缓步走过来,“西弄里第三户人家……”
如果她安分,就不会出现在这栋小楼里,上一世她够安分了,结果又如何,该博的时候,哪怕闹得石破天惊,她也在所不惜。
原是没料到刘嬷嬷竟然也回来了,她是有体面的嬷嬷,自然也被请去跟盛婶儿等一干同样体面的内管事们在别处另设了宴席同吃寿酒,七巧和八秀冷不丁看到她都有些发怔,直到被刘嬷嬷呵斥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扶着华灼进了内室。
华灼虽是装作昏昏沉沉,但听到刘嬷嬷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心中发虚,当下眼闭得更紧,唯恐让刘嬷嬷发现她是装的。
进了内室,脱去外衣,躺上床,盖上被子,一会儿素绢就送了醒酒汤和热水进来,刘嬷嬷指挥着两个丫环把醒酒汤给华灼灌了下去,又略略擦了一下手和脸,然后门一关,刘嬷嬷沉着脸来到床头,道:“小姐,不用装了,你们方才到底去了哪里?”
刘嬷嬷听着这个地址耳熟,想了一阵忽地一惊,:“这,这分明是当年老太爷在世时,咱们荣安堂出手掉的一栋房子。”
小丫头生得脸儿圆圆,眼儿圆圆,笑起来分外娇憨可爱,还透着几分天真无忧,任谁看了,都发不出脾气来,刘嬷嬷原还想再发作几句,但此时也泄了气,只得道:“你们呀,就惯着小姐,早晚要闯大祸。”
好不容易把三块石头全部绑在布索上,三人合力齐推,终于将石头连带布索一起推了莲花池里,打了个水花儿就没了影儿。
刘嬷嬷的脸色更沉了,其实她早已经猜出几分,此时不过是证实罢了。小姐的性子她清楚,绝不是轻易就退让的,她也是心里担心,中途离席去天宝楼,谁知那里伺候的人竟然说小姐吃醉了酒,已经回了紫藤小居上,她赶回紫藤小居,竟又扑了个空。
华宜人脸色一变:“快走。”
说着,一转身挡在了窗口。
华灼神色一肃,对七巧一点头,七巧会意,立时便去门口守着,华灼这才对刘嬷嬷说:“宜人姐姐果然在小楼里。”
七巧脑子转得快,也不问这布索哪里来的,连忙道:“绑上石头,沉到莲花池里去。”
“小姐……”七巧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先前有人从里面出来,可吓死我了,幸亏我没乱动,一直藏着……”
“不敢,小姐谬赞了,嬷嬷要真是慧眼如炯,就不会由着小姐胡来了。”刘嬷嬷仍是沉着脸,又瞪向两个缩头缩脸的丫头,“你们两个,跟在小姐身边,不劝着些,反而还跟着小姐胡来,今日小姐若是有个万一,把你们两个打杀了都不解气。”
如果有机会,华宜人还甘愿做这场交易的牺牲品吗?华灼不相信,会有一个女孩儿这样不爱惜自己,她不知道华宜人在汝南得罪了谁,但华氏豪族的名头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像上一世荣安堂那样叛出华氏豪族,另立祠堂,哪怕是旁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下黑手往死里整的。
于是七巧和八秀一左一右挟着华灼跌跌撞撞地便往来兮园外走去,这回华灼不撒酒疯了,只装出闹累了以后似睡非睡的模样,偶尔再冒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走不出多远,果然又撞上了先前那批巡逻的人,七巧但眼一瞪,道:“看什么看,没看到我家小姐醉睡过去了,还不赶紧叫肩舆去,再找床被子来,别冷到我家小姐了……”
华灼抓着布索的手一紧,然后也笑起来,道:“宜人姐姐知道得还真不少,但是……”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遮掩住眼底深处的光芒,“我可不像姐姐这样好性子,什么时候都安安份份的……”
她话还没说完,忽听得楼下门响,然后便是那秦妈妈大嗓门的嚷嚷声:“怎么才回来……亏得楼上那位没叫着要饭……”
刘嬷嬷心中一沉,道:“小姐,你果然要救她?”
这个时候七巧就不敢冒头了,暗里把八秀往前一推,八秀向前跌出两步,正好到了刘嬷嬷眼前,这丫头傻傻地望着,总算急中生智,连忙憨笑道:“嬷嬷,八秀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我给你捶肩。”
心里怦怦跳了几下,华灼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抱着布索迅速离开了小楼。
但脸色却转好了很多,又道:“事已至此,多骂你们也无用,快说说,查到什么了?”
终于回了紫藤小居,刚扶了华灼下来,刘嬷嬷就从里面冲出来,一开口却道:“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我的小祖宗呀,这身衣裳怎么到处都沾了泥,还扯破了几个口子,莫不是跌了一跤,可伤到哪里了……素绢,素绢,快去厨房要碗醒酒汤,再打点热水来……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小姐上床躺着去。”
便就在华灼刚刚藏好的那一刻,青衫儿妇人的脸也在窗户边张望了一下,隐约还听得她道:“今儿风大,小姐不要在窗边久站,小心着了风寒,老祖宗怪罪……”
华灼也不多话,立时抓着布索就往楼下滑去,她原是千金之躯,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危险的举动,却是上一世的颠沛流离让刀经历了不少事情,从楼上往下跳的事情都做过,哪里还会怕这爬窗子。
“这石头太小,再寻两块差不多的来……”
不满归不满,这些人到底都只是些最下层的仆妇,哪里敢怠慢,便了叫了肩舆来,八秀又笑嘻嘻地打赏了她们几个钱,将人位到一边道:“诸位婶儿,姐姐们,可千万别跟人家说我家小姐吃醉了酒,方才我姐姐也是一时心急,语气不好,我代她赔罪了,这些银锞子你们拿去吃酒。”
“小姐若是要拿假话搪塞我,便不要说了。”刘嬷嬷沉着脸,先拿话堵死了华灼。
“嬷嬷我人老眼花,都能瞧出来,你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刘嬷嬷气苦道。
“有你这一句话……”华宜人忽地微笑起来,她为人淡漠,即使是笑容也淡得似一缕轻风,略略透出一点暖意,“灼妹妹,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自愿,那么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是你。”
这个做派当然是华灼吩咐好的,她也不指望自己闯进来兮园的事能瞒住,只是要坐实了醉酒这个说法,这会儿越是遮掩,回头荣昌堂才越不会怀疑她是装醉。
“先别说了,帮我把这布索处理了……”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连丫环都这么凶……”
华宜人的问题,并不是非要牺牲自己的一生才能解决,所以,在抓着布索爬下小楼的那一刻,华灼不死心地多问了一问。
还是被看穿了。
刘嬷嬷点头:“不但是咱们荣安堂,而且还是荣安堂在京中的房子里最大最好的一栋,里外足有四进,半点不比荣昌堂这里差,而且西弄里离太液池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当年为了这栋房子,老太爷和太夫人还吵了一架,因此我才记得清楚,太夫人是极喜欢这栋房子的,不肯老太爷将房子出手,可是老太爷还是没听太夫人的,气得太夫人足有半年没理他。”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忑地富贵,连个丫环打赏,一出手都是银锞子……”
“是荣安堂的?”华灼愕然。
两个丫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倒是哄得这些仆妇们喜笑颜开,有银锞子拿,哪有不喜欢的,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时,府里发下赏来,她们这些是最下层的,也不过是得几尺布外加一吊钱而已,银锞子,那都是大丫环,大媳妇,管事妈妈们才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