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知的村民
我飞奔上前，在阿达倒地前的刹那间扶住他，将他缓缓平放下来。
由于全程目睹了事情的原因，我不禁对浑身还在痛苦抽搐的阿达表示同情。尽管胸腔还在往外涌血，但他一声也没吭，眼珠艰难地注视着我。
“傻瓜，你若是死了，谁来保护小陶和老爸？”我一边倾听着他的心跳，一边说道。
好在是把短刀，抢救及时的话，还不至于会伤及性命。
他用颤抖的手指向我，嘴唇微翘，上下浮动着。
“我知道，绝不会让他们有事的。好歹一个是我珍惜的同伴，一个是我珍惜的亲人。”
阿达满意地闭上了双眼，昏了过去。
我将阿达托起来，准备把他带回秘密基地，里面应该会有懂医术的工作人员。
“站住！”梅夫人叫住了我，对于我的不理会，她似乎有些生气，“难道你不想追查真相，洗脱冤屈吗？”
“救人要紧。”我声如巨雷，瞬间将她震慑住，回身望了一眼小陶，我知道她现在十分想来查看阿达的伤势。
“他没事。”我轻声告诉小陶，“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阿达的鲜血正从我手臂不停地往下淌，沿路一片血红色，叫人看了不得不忧心忡忡。
小陶往前迈了一步，听到梅夫人一声：“你敢！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您可以开枪打死我。”小陶心一横，头也不回地跟了上来。
见阿达奄奄一息，基地内一群人慌作一团，连忙用上了最先进的治疗设备，出动了所有穿白大褂的医师。此时尹丘不知上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医师说阿达这一刀伤及心室外的主动脉血管，血难以止住，若要为他续命，须立即输血。然而，阿达的血型比较特殊，为rh阴性血，整座基地内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种血型。
众人一筹莫展，再往下耽误下去，就算这伤口不致命，阿达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时，小陶抡起袖口，把手伸到了众人面前。
“我是rh阴性血，输我的血吧！”
医师立即给她做了全身检查，虽说血型符合，但发现她体虚，按照正常医理来说，并不适合为患者输血，强行输出大量血液的话，极有可能会引发缺氧和休克。
“没关系，阿达哥是因为我才成这样的，倘若让我见死不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由于小陶的一再坚持，况且现在为了救人也别无选择，医师们便从小陶身上取了血。
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不知怎的，待在这里总使我觉得闷得慌。大概我打心底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儿，虽然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反驳我父亲，但我却无法赞同他的做法。
梅夫人只身一人站在桥头，两眼俯视着水面的弯月，若有所思，似有无尽的惆怅得不到抒发。
这些人都挺奇怪的，仿佛各个心怀鬼胎，互相敌视，却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友好。给我的感觉，无论是父亲还是梅夫人都在极力地拉拢我，希望我能站在他们那一边。以至于就算梅夫人把小陶和阿达折磨成这样，我却对她恨不起来。
见我徐徐靠近，梅夫人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只是舒缓着气息，道了声：“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伏在栏杆上。夏末的山林中没有燥热，气候清爽怡人，半夜还能听见蝉鸣。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的。”梅夫人落寞地说道，视线仍然盯着湖面。
“你们黑玫瑰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为何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到这里？还有，为什么打从一开始你们就想到派小陶来保护我？”我抛出了心中的疑问。其实早就想问了，碍于之后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我无暇顾及这些。
“都是因为这个神秘组织。”梅夫人踱着步，挪到明亮的地方，月下的她风采依旧，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早在一年前，我们就已经发现它有奇怪的动作，于是便派人前往武都侦查，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我记起小陶当初告诉我的话，看来黑玫瑰真的早就介入此事了。
“为了彻底查清神秘组织的目的，首领亲自深入这个神秘组织，起初还能得到她传回的消息，到后来，连她也消失了。最后一次联系上她是在三个月前，只传来一行字，叫我们派人保护并协助你。”
“为什么？”我不解。
梅夫人摇摇头。
“在得知你成了杀人凶手后，我便吩咐小陶暗中协助你，为了掩人耳目，尽可能不要暴露身份，这样就能在警署内安插一名内线，助你追查凶手。起初还很顺利，根据小陶带回来的信息，我们发现，你所追查的真相与神秘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顺利的话，在助你洗脱嫌疑的同时，说不定还能捣毁这个组织，救出首领和其他同伴。可是……”
“可是你没料到小陶失败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去警署内安放那枚窃听器的。”我自责道。
“不，如果她没有和那个张伟纠缠不清的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如此。现在想想，她也只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罢了。”梅夫人
“确切地说，她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更何况还是一名感情丰富的可爱女生。遇到自己心仪的人，又怎能不动心呢？”
梅夫人听了冷笑一通，一脸鄙夷地盯着我。
“那得看她遇到的是怎样一个男人。爱情这种东西，一百次付出才能换来一次真心，大部分除了害人害己，还能有什么好处？”
我感觉这话里有话，这一脸的鄙夷有些熟悉，曾经也有人这么看过我。
我试图反驳，但这时从桥的另一边钻出一个人影来，定睛一看，是静心村的村长。也不知为何，他拄着拐棍蹒跚着走了过来。
他没有理会我们，径直往秘密基地的方向走去，被我给叫住了。
“大事，大事不好了……我找尹丘大……大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尹丘并不在里面，而且大家都在忙别的事。”梅夫人搭话道，看了我一眼，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阿达的治疗受到打搅。”
我点点头，心想的确如此。
“朱四又不见了，他，他正犯着病，现在村里人心惶惶的，大家连觉也不敢睡！”村长慌手慌脚地，听梅夫人这么一说，不知如何是好了。
朱四就是白天在村里喊打喊杀的疯子，我记得那时他已经被喂下了一颗红色胶囊。
“去看看！”我和梅夫人对望，携村长一道回了静心村。
梅夫人告诉村长，我是尹丘的儿子，有什么事可以放宽心。
听见“尹丘”的名字，村长平复了一下心情，告诉我，既然是尹丘大人的儿子那就没关系了。大家对外面的人都心存芥蒂，那些在村头扎营的陌生人，始终都没人敢靠近他们。
那些人是梅夫人带来的，个个都舞刀弄枪的，梅夫人亲自去让他们换一个稍远的地段扎营，可不能惊吓了这里的村民。
朱四家里乱七八糟的，桌椅板凳都被砸得七零八落，衣柜和床板上都有各式各样的刀痕，无论地板还是墙面，都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就像有谁在这里进行过一场毁天灭地的战斗一样。
村长说，朱四自从妻儿遇害以后，整个人就存在暴力倾向，常常时不时就喊打喊杀，总忍不住想杀人。为了镇住他嗜血的心智，基地里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拿来镇定胶囊，有时候是黄色的，有时候是绿色的，最近因为发作得太频繁，换成了强劲的红色胶囊。他方才正是想去基地里向尹丘讨要镇定胶囊的。
“镇定胶囊？”我不解，从没听说过这种胶囊。
“是尹丘大人带来的，这是一种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一旦有人出现害人之心，服下一颗之后就会好。多亏了它，十年来，静心村连一次暴力行为都不曾有过，安定得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我心间泛起疑云，这种所谓的“镇定胶囊”莫不是含有md毒素的药物？
“找到了，朱四找到了！”
几名村民架着一个精神失常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只见他面色黯淡，精神萎靡，吐词不清。依稀只听得懂“受不了”，“杀人”这种零碎的言语。情况比白天那会儿还要糟。
“md药物！”梅夫人疾言厉色地言道，“哪里是什么镇定胶囊，你们都被骗了！”
几名身材高大的村民听后勃然大怒。
“外地人，都是你们把罪恶带进来的，你们一来，朱四就变得更严重了。现在不但不知悔改，还妖言惑众，把过错推给我们的救命恩人！”
“对啊，去年我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常常在家里打我骂我，还说要杀了我。尹丘大人给他服下一颗镇定胶囊以后，丈夫的脾气就好多了，再也不找外面那个狐狸精，对我可好了！”
周围的村民纷纷为它证明，说得头头是道，就连梅夫人这种从不退让的女人也被逼得连连倒退。
发狂的朱四趁村民们不注意，挣脱了束缚，从地里捡起一把生锈的镰刀，朝那叫得最凶的中年妇女脖子上就是一刀。
那中年妇女当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朱四像久旱逢甘的野牛一样，不但精神焕发，就连神志也变得清晰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姬三娘会躺在这儿？为什么我手上全是血？”他扔下了带血的镰刀，似乎对自己犯下的罪孽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药来了！”
又一位村民手里攥着一颗红色胶囊从基地的方向跑了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朱四捉住，强行给他灌下这所谓的“镇定胶囊”。朱四服下后没多久，双眼凸出，双手捧腹地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土黄色的恶臭液体，四肢抽搐着，再也没能爬起来。
“太晚了，若不是被你们俩拦着，我早一些拿到药的话，朱四兴许还有救。”村长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无知的蠢货们。”梅夫人喃喃自语，鄙视地注视着他们。
恼羞成怒的村民开始对我们横加指责，我知道这已经不是道理可以说得通的了。对于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来说，里面的村民根本不理解何为科学，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就算亲眼所见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我拉着梅夫人赶紧撤离现场，任凭身后的村民们朝我们百般辱骂。此时我才真正明白静心村十年来大变样的原因。而刚刚死去的朱四，很可能是长期服用药物导致的中毒反应，与我那死去的战友虎子如出一辙。
反观这些村民们的样貌特征，无不显得少年老成。二十岁的年轻男子理应血气方刚，却看起来颇像四十岁的中年人，一些正值青壮年的时期的村民，看起来就如体弱多病的老人。他们对于药物的危害一无所知，甚至根本就不考虑尹丘到底是什么来历。很有可能他们长期在服用md药物。
“我现在就去找老爸，对于静心村里的这些怪事，我要向他问个清楚！”我怒不可遏对梅夫人说道。
“你去吧，我在桥上等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临走时，本该眉头紧锁的梅夫人在我背后突然笑逐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