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暴雨天气
“也就是说,你真的不想参与我以后的人生。”
“作为朋友的话,我是十分乐意的。”江轻鸿缓缓垂下了头。
顾潮随似乎已经习惯江轻鸿的拒绝,温然笑了笑。
他扫一眼江轻鸿手里快要喝完的的水瓶:“我再去买两瓶水,马上回来。”
江轻鸿木然点头。
顾潮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来回穿梭的人流里。
江轻鸿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
广播里响起一连串催游客离开的播报,保安大爷也摇着陈旧的铃铛到处走,嘴里叫喊着:“到点了,到点了!没走的抓紧走!”
动物园要闭园了,可顾潮随还没有回来。
天空越来越暗,暗下来的速度不同寻常。
江轻鸿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如果顾潮随给他打不通电话,应该会来这里找他。
他想再等一会儿。
“小伙子,要闭园了,你咋还不走啊?”保安大爷摇着铃铛朝江轻鸿走过来,好听的叮当声有些刺耳。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大不了明儿再来嘛!”
“您再让我待一会,我再等一小会就好。”江轻鸿恳求道。
保安大爷眯眼瞧了眼天,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等人呐?”
“是,他很快就回来。”
“可这眼看就要下雨了啊,你在这露天等恐怕要淋雨。这样吧,你先跟我去门卫室避雨,你等的人找不着你肯定得去大门口问问情况的!”
江轻鸿犹豫再三,还是跟大爷去了门卫室。
如果顾潮随找不到他,一定会去门口问问他有没有离开。
另一方面,他也会时刻盯着门口,如果顾潮随出去了,再回来找他时,首先经过的地方就是大门口。
门卫室空间不是很大,但是物件却置的很全。
门口左边放着一张桌子,对着桌子的墙的前边放着一张折叠床,而床和桌子中间的墙边靠着一张铁柜。
保安大爷指着门口旁的桌子,说:“你就坐这吧。”
“……您贵姓?”
“我姓于。”
“谢谢您。”
轰隆——
一道雷砸下来,于理石急匆匆迈了几步,从门口迈进屋里。
江轻鸿在桌旁坐下,于理石则小心翼翼把铃铛揣进怀里,半靠在折叠床上,眯眼养神。
啪嗒——
第一滴雨水砸在地上,紧接大雨倾盆。
没过多久,天空传来一道闪电,紧接着又传来第二道雷声。
暴雨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总是蹦进屋里,溅湿了地板,于是江轻鸿起身关了门。
屋里瞬间安静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被关门的动静吵到,于理石睁开眼,问江轻鸿:“在等爱人吗?”
江轻鸿无声叹了口气,“嗯……算是朋友。”
于理石从折叠床上站起来,背着手走过来,弯身看看窗外的雨,又透过窗栏看了眼天。
“马上就要第三声了。”于理石失神地嗫喏了一句:“我女儿就因为这么个鬼天气死的。”
他撅了噘嘴,像跟老天爷耍脾气似的,背着手又躺了回去。
“我女儿在这个园里当了四年的保安,不对,应该是五年了,唉……年纪大记不清了。”
于理石将怀里的铃铛拿出来,捧在手心说:“这铃铛是我给她做的。几年前,她揣着这个铃铛去园里催游客,也是这么个雨天,电闪雷鸣的。
我女儿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坐在园里等人的,那个男人比你倔,赶不走不说,也不去避雨,怎么劝都没用,铁了心要在雨里等他女朋友回心转意,回来找他。
我女儿可怜他淋雨,给他找了把伞。
第二天园里闭园了。因为园里死人了,死的就是赖在园里不肯走的那个小伙子。
我女儿好心拿给他挡雨的伞,就是间接害死他的工具……因为他怕我女儿再去催他离开,就打着伞到一棵粗树底下猫着,被雷给劈死了。
小伙子的家里人来闹,她的女朋友也来闹,说我女儿害死了那个小伙子,让赔他们一百万。我女儿怎么会害人?
园长知道我们家没啥钱,好心让她离开园里,可她不舍得走,她怕她走了,就没有人再尽职守着园里的大门……那几天一直下雨,打雷,和今天一样。”
嘎吱——
门没关紧,被风吹开,雨斜进来,吹了江轻鸿一脸。
于理石起身关门,从衣架上拽下一条毛巾递给江轻鸿。
江轻鸿道谢,又问:“后来呢?”
于理石神色逐渐晦暗,直不起来的脊梁弓着靠在墙上。
“她自杀了,跳了楼。”
“……”
女儿死了,父承子业。
屋里冷了几分,雨越来越大。
“对不住,让您想起了伤心事。”
于理石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时半会停不了雨。
门口始终不见顾潮随的身影,江轻鸿坐不住,起身要走。
于理石从铁柜里取出两把伞递给他,说:“没舍得用过,都是新的,拿走吧,不用还了。”
江轻鸿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过来:“谢谢您……”
于理石犹疑道:“我再跟你确认一下,你不会再进去等人了吧?”
江轻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会,我这就离开。”
江轻鸿关上门,撑开伞,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没走两步,江轻鸿隐隐觉得在这片雨里,除了他自己,还有另一双脚踩进水里的声音。
门卫室门口传来于理石的声音:“小伙子,好好和你要等的那个人谈谈,有些人被推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轻鸿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门口的老人,站在雨里愣了一会儿。
于理石没多说,关上门进了屋。
天际响起了第三道雷声。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轻鸿——!”
江轻鸿仔细听了听,声音是顾潮随的。
原来另一双脚踩进雨里的声音也是顾潮随的,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看着顾潮随冒着雨朝自己奔来,江轻鸿有些恍然。
顾潮随正在义无反顾地奔向他,他有什么理由再无情地把顾潮随推进雨里。
他想在顾潮随来到之前撑开另一把伞。
但伞不是自动的,一只手不好撑开,等顾潮随来到身边的时候,他还在费力撑伞。
顾潮随干脆按下他的手,停了一秒后,抬脚迈到他的伞下,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伞把,说:“我们两个人撑一把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