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爱憎分明知恩图报
人心就像气球，只要底气一足，就会身不由己漂浮起来。
陪思颖姐从京城回来后，我不仅有了纪委的编制，还成了李书记的秘书，虽仍无一官半职，但名气已在靖宁上流社会不胫而走。
当然我也明白，这一切都源于我身后站着的多少省领导奉为座上宾的思颖姐。
人在得意之时最喜回看来时的路。想想自己的过往，有时觉得努力真没多少意义。要不是思颖姐的出现，我在人间奋斗十年有余，也不过是靖宁无车无房无关系人人都可以看不起的一名小公务员而已。可思颖姐把我挪到她那个平台之后，我什么都没做，一夜之间就成了别人眼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然而思颖姐给我诠释了努力的另一个全新意义：“若你没有一直努力向上攀登，我想拉你一把也够不着。我们每个人都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努力地活着。努力不只是为了所谓的成功，努力活着本身就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不要认为你没遇到我，没有成为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你的所有努力就毫无意义。”
多劳者多得，多能者多事。知道我已身在思颖姐的平台之上，找我办事的人自然多了起来，但我从没想过，钱颖会是第一个。
那是五月的一个晚上，天气有些闷热，我刚陪李书记接待完老同学回到家中，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钱颖曾是我们东山乡的乡长，现在是西河县许书记的助理。她的事，我义不容辞，因为她曾亲赴方家寨祭奠过我爸。那时我身上还没有任何她可以利用的价值。
钱颖依然美丽迷人，让人一见便怦然心动，身心愉悦。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出裙的长腿就像是用和田玉雕成的一样，只是脸色不好，一看就知心中盛放着难事。
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我倒的白开水。见她很为难的样子，我便主动同她拉近关系说：“颖姐，你亲自去送我爸最后一程这事我是永远记在心上的。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兄弟能办就办，不能办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钱颖闻言，泪珠忽簌簌掉落在地，我忙递给她两张纸巾。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抽噎着说：“蒋老三不知什么时候偷拍了我在床上的视频。前个周他突然用视频威胁我同他上床，我没办法才来找你。”
“没事，颖姐，这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再次抽出两张纸递给钱颖说。
我见过蒋老三在思颖姐面前的姿态，所以很自信地把这事承揽下来。
事不宜迟，第二天中午我便抽李书记睡午觉的空去了趟蒋老三的办公室，同他喝了半个小时的茶。蒋老三的老班章茶苦中有甘，回味无穷，很适合边喝边谈历史人物，我特意同他聊了杜月笙，聊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跟他说起了钱颖视频的事。
蒋老三一听，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挑选出三个信封递给我。我打开一看，每个信封里都装着一个光盘。随后他又打开自己没有联网的笔记本电脑，当着我的面点击删除了名为“xyc1”的文件夹，但仍保留着从“xyc2”到“xyc12”的。我回到家中在电脑上打开光盘，才终于明白“xyc”三个字母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人心都装满了强烈的偷窥欲。我现在手握靖宁第一美女官员的床上视频，又只有自己一人在场，怎可能不点开看个明白？但那画面着实让我目瞪口呆，原来是许书记和钱颖的性爱视频，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十六秒的时间。
这画面应该是安在房顶灯上的针孔摄像头拍的，许书记兴奋难抑时还闭着眼抬起了头，容貌看得清清楚楚。想到蒋老三那仍保留着的十一个文件夹以及当下空前的反腐力度，我忽觉许书记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事情果真如我所料，半个月后，许书记同另一年轻美女的性爱视频便在互联网上疯传开了。这次时间是三十秒，比在钱颖身上长了些。
网络舆情刚爆发，靖宁市委便研究决定，免去xyc同志西河县委书记职务，并对其立案调查。值得欣慰的是，钱颖没受到任何牵连。
但钱颖还是对我说了谎话，蒋老三忽然启用许书记同她的性爱视频并不是要逼他上床，而是因许书记把市政府旁边一个十几亿的老旧小区改扩建项目给了自己的亲家，一点汤都没给蒋老三留下，蒋老三威逼无果后，这才撕破脸指使人从境外网络上传了他的性爱视频。真是应了那句“以利相交利尽则散”的古语。
对于蒋老三这种卑鄙无耻小人，我一定要提醒思颖姐早做防备，只可利用，不可深交。他今日在思颖姐面前毕恭毕敬唯命是从的小弟态度，应同当年在许书记面前是如出一辙的。
看了两遍钱颖和许书记的激情视频，我才特意用双面胶封上信封，打电话叫她来我家拿最想要的东西。
钱颖一进家门就激动抱住我连声说着感谢。我很理解她的激动，这视频就是她政治生涯里的一颗地雷，如果引爆，她肯定是身败名裂，前途尽毁。
原来我对钱颖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的。但此刻，她用丰满的胸部顶着我，用平坦的小腹贴着我，我的心却没了加速跳动的迹象，因为我的脑海在自动播放着许书记和她的做爱画面，但我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你咋就害怕成这样？蒋老三说就几张写真照。要不你现在就放我电脑上去打开，我也就此欣赏一下？”
“何必要看视频？想看我现场就脱给你看。真实的不是更刺激吗？”钱颖眼中忽然放射出动情的光芒。我忙指指房顶，意思是告诉她有摄像头。
钱颖见状把手中一个装有两条大重九的纸袋放我桌上说：“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别人给的两条烟，你留下抽。”我什么都没说，觉得两条烟收下也没什么。
钱颖走后不久便给我发了条信息：方圆，这烟可不是一般的烟，你千万别随便送人啊！
我看罢信息，随即撕开其中一条，果然非同一般，里面藏了整整三万块钱。
我忙回复信息道：颖姐，我们之间怎么还要如此见外？就这点小事，你还这么客气。这烟我不能要，你来拿回去。
钱颖回复说：对你是小事，对我可是天大的事。刚刚以身相许你不要，就只好以烟相许了。如果你不要烟，那我就只能送身体回来感谢你。
我忙笑着快速回复她：那我还是收下烟得了。
如果钱颖是商人，这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收的，才来纪委几个月，我便听说很多商人其实都是“反腐英雄”，他们大多手握反贪局最需要的账本。只要账本到手，后面审问时便可轻松拿捏贪污受贿的官员。
钱颖又回复我：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时候你尽管开口，保证随叫随到。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
我回复了她两个憨笑的表情包。
同钱颖一样，我的思想从小也是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文化里浸染出来的，自觉自己已是成功人士，便常思报恩之举。
我要报答的第一个恩人是 孙西江二爹，他是凉山村委会一家小卖部的店主。我上小学时他就开了那家小卖部，现在仍然在开。虽经营多年，但是小本买卖，也只混得个温饱。
孙西江二爹对我有宽恕之恩。那时我正上小学四年级，那天是中午时分，我去他家买书，他正准备给我找作文本时，忽听隔壁水沸报警的声音，忙先去关电磁炉。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就把面前柜台上那包看了好些眼的蛋糕揣进怀中，等买好作文本便心慌意乱逃离现场。
我刚出门就小跑起来。还没跑出多远，便听他在身后惊雷一般喝道：“小伙子，回来，钱补错了。”
我闻言浑身一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成小偷了，父母赏赐一顿“跳脚米线”是小事，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去学校读书？
我心慌气短脸红脖粗地跟着孙西江二爹回到店里，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他：“二爹，怎么了？多补钱给我了吗？”
他用锐利的眼光盯着我，就像猫盯老鼠一样，斩钉截铁地说：“拿出来！”
我怯怯地看着他，缓缓掏出夹在腋下的那包蛋糕，头低得恨不得夹到裤裆里去。
沉默许久他才换了和蔼的口气教导我说：“小时候偷东西只是挨打一顿，长大了偷东西可是要坐牢的。你现在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要吃多少盒蛋糕都买得起。你现在不学好了，将来就会去蹲大牢。这包蛋糕二爹送你了，好好记住，以后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当‘三只手’。”
我欣喜地接过蛋糕，感激地点了点头。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情景，我心中都会涌出阵阵暖流。如果当初孙西江二爹不是选择宽恕，而是把我同蛋糕一起送进学校送进校长办公室，很难想象我今天会是什么样子，我还能戴着“小贼”这顶沉重的帽子把小学读完吗？
通了电话之后，我得知孙西江二爹现在最愁肠的事是小儿子的婚姻问题。他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儿。老大和老二都是女儿，早已嫁为人妻。他小儿子上小学时同我一个班，名叫孙运旺，初中毕业后去读烹调技校，现在西河一馆子里当厨师，月收入三千左右。
孙运旺谈过一个女朋友。那女孩和他在一起打工，两人感情甚好。直到谈婚论嫁时，因为女孩家咬定十五万的彩礼钱一分不少，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孙西江二爹说：“他妈的真是见鬼了。老子家两个姑娘嫁给别人家只是象征性的要了七八千的彩礼，最后还要自家添上几千才够买嫁妆。等自家的要讨别人家的时，却要如此高得离谱的彩礼？老子家的钱真是鸡刨出来的，别说没有，有了也不给。”
孙运旺天天要在厨房里掌勺，除了饭馆服务员，他很难接触到其他女孩。可现在多数女孩都去广州浙江进厂打工，饭馆里服务员多数是四十岁上下的女人。
家里催得紧，他只好去相亲。结果就是，他看得上的女孩首提条件便是有车有房，不提有车有房的女孩他又都看不上。
“小圆啊！你老同学这媳妇看来是难找了。你在外面混得这么好，可要想办法帮帮他啊！我们对他也没多高要求，只要能娶个媳妇生几个孙子孙女就知足了。”孙西江二爹情真意切地对我说。
孙运旺这人自小便有领导潜质，曾用两块夹心饼的许诺就让我们几个男生言听计从地围着他转了半个月。我在东山教书时，也曾同他见过两次，很是羡慕他的谈吐和风度。他留给我的总体印象是，喜欢夸自己的厨艺，善于结交各路朋友。
想要助孙运旺一臂之力，我自然还得围绕他的老本行来思谋。想来想去，很快便有了主意，由我出面说服思颖姐同他合伙开一家饭馆，思颖姐出钱，他负责出力，店名就叫东山老家，主营东山家常菜，给在靖宁的东山人搭建一个交流合作的平台。
我要报答的第二个恩人就是当年把野兔从山上撵到枯井里的韩老师。聊起他当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时，说的仍是儿女之事。
韩老师有一儿一女，都顺利考试上岸。大女儿在西河一中教书，小儿子在杨柳乡党政办工作，他常常为此暗自得意。但自从女儿出嫁后，他这种美好幸福的心境就不复存在了。
大女儿不听他们全家的极力劝阻，执意嫁给了在县城打工的初中同学。那人徒有其表，好高骛远，大事做不成，小事不屑做，自结婚以来一直都靠女儿的工资养着。
外孙还没出世时，女儿的日子也勉强过得下去。外孙一出世，两口子便开始为钱吵架了，女儿赌气抱着儿子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当初那山盟海誓坚不可摧的爱情，终在柴米油盐面前败得一塌糊涂。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孙西江二爹也好，韩老师也好，天下所有的父母也好，一辈子都在为孩子操心。要是天下的孩子都像父母爱自己一样地爱他们，世间哪还来那么多悲苦事？
韩老师的儿子我是一定要帮的，先考虑调西河县“两办”和组织部，没机会再考虑调市纪委。但他女婿恰是我最讨厌的那类型人，只是建议他开家快递公司，未来肯定衣食无忧。
当然，一路走来，想帮的人很多，不想帮的人也有，董帅就是其中之一。在农业局工作时，他和我都在办公室，只是他被瞿剑捧成了一条得意的走狗，而我被瞿剑排挤成一条差点抑郁自杀的丧家犬。
我真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想请我帮她妻子调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