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终弃软饭幸度色劫

    方玉婷的电话就像那翻山越岭而来的春风，倏忽之间就吹开了我心中的树树桃花。

    浦林托方玉婷转交给我的礼物是一双李宁的篮球鞋。方玉婷眉眼含笑把袋子递给我时说：“你家浦林说了，这是她用自己假期间打工的钱给你买的，希望你能喜欢。”

    我能不喜欢吗？浦林在许平康诊所打工，每日工资也就四十元钱，而她送我的这双篮球鞋估价最少五百元以上。男女之间的感情虽然虚无缥缈，但很多时候还是可以用金钱来量化的。

    还有“你家浦林说了”这话，从浦林闺蜜口中说出来，很有官宣的感觉，那幸福滋味又非同一般，毕竟她的闺蜜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最了解她爱恨情仇的女孩了。

    目送方玉婷坐上迈巴赫离开后，我站在原地，掏出手机，给浦林发了条微信。这信息辞藻华丽，字字含情。浦林回复的话语却很淡定：这没什么，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不想欠你太多。

    在浦林和我若即若离之际，王心妍却对我展开了极具政治色彩的追求。

    她先是请办公室秦主任利诱我，给我画了一个个馋人的大饼，说只要答应做她的男朋友，马上就可开豪车，住豪宅，彩云市的单位想去哪家就去哪家。

    后来见我无动于衷，又请崔副厅长做我思想工作。崔副厅长先是和我谈理想，说好男儿就要当大官，才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人民当然也包括自己的亲戚朋友同学。你看，领导说话多有艺术！

    接着和我谈利弊，娶王心妍为妻，从此朝中有人，手中有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最后给我解心结，关了灯，所有女人都一样。心妍只是投生错了朝代，要是在唐朝，说不定历史上就没杨贵妃什么事了。你娶一个美女为妻，越往后美色会越贬值。可你娶心妍为妻，越往后官会做得越大。

    崔副厅长确实是做思想工作的高手，再加上他那自然散发的官威，我竟然频频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情绪很快就被他的一番话煮沸起来。

    直到想起每晚压着一堆肥肉上下运动的情景，答应王心妍的念头才有了退意。我生在以瘦为美的当代，怎么可能会拥有唐玄宗式的审美呢？

    还好，我没在农业厅工作，崔副厅长官再大，他也管不到我。他的意见我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当然我也不会当面拒绝他，只是一句话都不说，装作一副拘谨不安的样子。

    王心妍颇有女中豪杰的风采。见请出两位领导我还是没通过她添加微信好友的请求，于是便亲自出马了。

    3月12日那天上午，我刚进办公室坐下，杯中茶水都还未泡上，她就抱着一束玫瑰站在我桌旁朗声说：“方圆，我今天来是正式告诉你，从现在起我就要开始追你了，请你做好心理准备。”说完把玫瑰花朝我桌上一放，随后转身走出办公室，满脸骄傲神色，没有掺杂着任何一丝尴尬难堪。

    人这一生，从前往后看，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努力奋斗就能改变命运。可从后往前看才发现，其实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冥冥之中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因为上天已经安排好了我要和浦林轰轰烈烈大爱一场，要和思颖姐再度重相逢，所以才赐给了王心妍如此一副让我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模样。

    真的，我是很想劝自己接受王心妍的。我用衣锦还乡来劝自己，用出人头地来劝自己，甚至用大不了以后多找几个情人补偿精神肉体来劝自己。但厌恶还是厌恶，一切于事无补。

    在不回王心妍短信不接她电话的那些日子里，我明显感觉到了周师姐对我态度的变化。

    虽不顺路，可每天下班她都要开车送我到酒吧，比平时多浪费了半个小时。

    人前人后周师姐展现给我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副面孔。在单位时，她对我总是严肃认真，公事公办，材料出了错就当众批评，做事没到位便拉下脸指责。可只要一离开单位，她就换上了温柔和蔼的面孔，像是我的女朋友一样，对我千依百顺的。

    到农业厅实习后，和闺蜜们的聚会，周师姐都必定要带上我，吃好饭喝足酒便去ktv。她搂着我跳舞，躺我怀中听我唱歌。

    有次在大理出差，我们一行十人下去考察一个奶牛饲养场的扶持项目，州长亲自接待我们，酒当然少喝不了。我和周师姐都恰醉到最佳状态，开始身轻如燕酒话连篇，但还没人事不知。应酬完回到酒店已是十点多，大家各回各房休息。

    我正合衣躺在床上，突闻微信铃声响起，我掏出手机一看，却是周师姐发来的。她说：“师弟，姐想你了，能过来陪陪姐吗？”

    我不知道如何拒绝周师姐，只得装作睡着了没看到信息。幸好我没回信息她也就没再打电话叫我，如果她再打电话叫我，我就不知如何拒绝她了。

    日日和周师姐朝夕相伴，大脑随时接收到她发送来的暗示信息，我生理上饱受煎熬，但除了浦林，我不想再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那些洪荒之力在体内不断聚集却找不到出口，为此我差点遭受了牢狱之灾。

    感谢上天在那一刻让我想起了药家鑫，并想到了看到他被执行死刑消息时铭刻于心的那句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叫曾梦姚，属于那种不胖不瘦型的美女，是我刚玩微信时摇到的好友，在西河开了家美容院，经常来省城出差，几乎每次都要到酒吧听我唱歌。

    那是五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曾孟尧又来了省城，不知胸怀什么心事，在酒吧喝得醉眼朦胧，东倒西歪，披头散发，反复吼叫着要我送她回酒店。她是我的朋友兼粉丝，我当然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曾孟尧刚上出租车上就“哇哇”呕吐起来，我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接住，同时连连向出租车司机表示歉意，并多给了他五十元的污染费。

    刚下车到酒店门口，曾孟尧又吐了自己一身，并且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都吐尽了，我只得从包中先找出她的房卡看好房号，然后背着她坐电梯上楼回房。

    真的，刚进房间把曾孟尧放在床上之初，我只是单纯想把她的脏衣服脏裤子脱掉，让她舒舒服服睡觉醒酒。可在脱下她的牛仔裤看到她白色底裤时，我的生理需求瞬间按照大脑的命令全聚集在了一处蠢蠢欲动起来。

    我的心脏“咚咚”狂跳，就像是为即将进行的出征擂响的战鼓。我用颤抖的双手缓缓地褪下曾孟尧的底裤。

    然而，正当我趴在曾孟尧身上，药家鑫三个字鬼使神差在我脑海里荡漾起来。他在去年十月驾车把一女人撞倒后，下车查看时不仅没有施救，反而担心对方记住自己的车牌号码找麻烦，便当场掏出尖刀捅刺伤者，致其当场死亡，成了轰动全国的交通肇事案，今年4月22日被执行了死刑，采用的是注射方式，很多网友留言为什么不把他凌迟处死？

    药家鑫案对我的触动挺大的。后来我常思索，如果药家鑫刚下车时起的心动的念是拨打120救人，那个被撞的两岁半孩子的母亲还会死吗？药家鑫自己还会被执行死刑吗？

    我的思绪很快便从药家鑫转到了自己身上。我此时所起的心动的念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后果？如果曾孟尧清醒过来说她不愿意同我发生关系，那我岂不就变成了强奸犯？

    我再没丝毫犹豫给曾孟尧穿好底裤，盖好被子，然后庆幸着离开酒店，回了宿舍。

    第二天警察就来学校把我带走了，说我涉嫌一起强奸案，请去所里配合调查。那一刻，我先是感谢了上天，接着又感谢了远在天国的药家鑫。

    但曾孟尧确实被人强奸了，只是体内和底裤上提取到的证据都与我无关，而是一位窃贼留下的，警察通过监控录像很快就抓住了那名犯罪分子。

    其实他开锁进屋起初只是为了盗取财物，在微光中看到曾孟尧蹬开被子漏出的诱人裸体后，才动了奸淫的念头。曾孟尧醉得不省人事，所以他很轻易就实施了犯罪。但他为这几分钟的快感，付出的是人生八年的自由。而我也差点就走上了他所走的这条奔赴监狱的不归路。

    我刚走出派出所就给丽娜打了电话，同她分享了我的幸运。丽娜为我高兴的同时，也责怪我滥情，什么人都想睡，睡了传染上性病怎么办？睡到监狱里去了怎么办？

    丽娜现已回到靖宁开了家房产中介公司，生意红火，每天忙得回条信息都有几个错别字，但她当晚就坐火车来省城看我。我当然明白她这个当姐姐的好心好意，但还是管住了自己的下半身，没在她身上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从今往后，我只爱浦林，也只想和她做爱。

    丽娜是我见过心肠最好的女人，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姓陆的，她都做到了仁至义尽。她总是在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很少考虑自己的委屈。

    丽娜一大早就落寞地坐六点半的火车回靖宁去了，临别前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对我说：“姐要忙着回去挣钱给你买婚房了，你可得赶紧找个女朋友带回家去啊！”我抿嘴一笑，无言以答。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再去农业厅实习，也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在校外单独租间房子，一门心思准备公考。白天我去上辅导班，晚上就在出租房里刷题写申论。

    躲过一劫之后，我在桂花飘香苹果红艳的九月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好运，以综合排名第一的好成绩顺利考录为靖宁农业局办公室的公务员。

    在八月初报名的时候，郭教授和周师姐为我选择报名岗位的事很是煞费苦心。省农业厅今年要招一人，而且我的专业也恰好可以报名，但周师姐说那是“萝卜岗位”，如果我和“萝卜”一起进入面试，肯定是炮灰无疑，不建议我报。

    在他们的反复斟酌和筛选下，最后决定让我报靖宁农业局。周师姐说，只要我能保证进入面试，她就能保证我顺利考上。虽然现在的公务员录用分数已改为笔试加面试的综合成绩，比我在东山考那些年公平了许多，但其中还是存在一定的操作空间。

    我的笔试成绩考了198分，在此岗位排名第一，完全没有辜负郭教授和周师姐的厚望，也终于凭借不懈地努力圆了自己多年的公务员梦想。梦想成真的感觉，真好！真爽！真快活！

    然而一切都逃不出老子的那句千古名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几个月后，我差点从靖宁市农业局的办公楼顶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