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启程遥宁
傍晚，夜雨洗涤，乌云不见月。
段时远退出消息界面，起身去客厅倒水，发现秋凝站在阳台，出神望着窗外。
“睡不着？”段时远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嗯。”
窗外夜雨朦胧，灰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什么？”
掌心传来温热，饮下的热流却不润喉。
秋凝抬眼，神色复杂地在段时远脸上描摹了一遍。
自由鸟儿不自由了，现在愿意待在笼子里，是还没有见过天空，如果有一天他想出去了呢？会不会恨樊笼枷锁禁锢了本该生在天空的翅膀？
贪念是个无底洞，她既不想要分离，也不想要他的恨。
“为什么选科大，”秋凝垂眸，抿唇道：“是因为我？”
“……是我想选。”
“明明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彷如擎天巨锤砸向心脏，如果秋凝认为这是拖累，段时远做的这些非但毫无意义，更是罪加一等。
他稳住气息，眸子在波澜不惊的露出得意的快乐：“科大金融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王牌专业，也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你意向金融？”秋凝并不相信，“你这话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
“还是因为我，是不是？”秋凝直接揭穿，“我绊住了你的脚步，囚禁了你的自由，长此以往，你会发现有比平江更蔚蓝的天空，有比海湾更静的湖，到那个时候，平江就成了你的牢笼，困住你的是秋凝手上的枷锁。”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你会恨我，讨厌我，即使你现在愿意留下，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那一天，我们反目成仇，再也不会见面了。”
以前他以为，秋凝缺少的，他东补补西补补，总有一天可以填平，直到现在，段时远才意识到秋凝身上缺乏的东西有多难以填补。
该如何告诉她，段时远可以任她摆布处置，唯命是从，心甘情愿。
“我选择这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做这个决定，才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他垂眸，赤忱的视线直面秋凝的不安，企图继续填补那份空缺， “是我自己想要留下，做什么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我只能回答心甘情愿。”
“你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别人，但人总要靠着些什么……”喉结滚动，他不禁上前一步，“那就信我，我绝不食言。”
秋凝曾经从不觉得“占有欲”这样偏执的词眼会出现在她的识海里，而现在如果把“偏执”比作深渊，那么把临立在悬崖的她推下深渊的就是这句“决不食言”。
猫对自己的领域占有何其敏锐，秋凝现在就像一只不露爪牙不露尾的猫，领地划定，那是她的就必须是她的，再不容许旁人分走半点。
“小远，”她开始从段时远身上找属于自己领域的权利，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点蛮不讲理的意思，“我困了。”
段时远不消思索，即刻领会地撤掉秋凝手上的陶瓷杯，领她回房间睡觉。
他给空调定了时，窗户稍稍敞开了个缝，“晚上别着凉，要是热了就开风扇。”
“小远，”秋凝叫住他，等段时远回头后，她往床的一边挪了挪，与此同时，天边划开一道凌厉的闪电，雷阵而至，“雷声太大，你陪我说说话吧。”
……
六七月的雷如开天辟地般阵阵入耳，段时远抱毯子进门时，秋凝半蜷进了被子里。晦暗和闪电交映眸底，段时远最终还是关紧了窗帘，将秋凝环进怀抱。
“没事的，”又是一阵轰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生理性蜷缩，段时远将她抱得紧，轻拍她的背，“这里很安全。”
手臂传来疼痛，秋凝拽紧他衣袖的同时掐住了他的肉，然而，那雷声就像报丧的丧钟，每响一下，就不可控地想起暴雨如柱的那天，那个背影，那条河溪……紧随而来的是沉重难忍的头痛。
昏暗无光的房间，有雨声有雷声，还有段时远不轻不沉的声音，他时不时同秋凝聊些话，指腹在她的耳廓摩挲，一会儿聊到学校的趣事儿一会提起小时候跟秋凝住在出租房的那段日子。
直到他说：“我找到王武了”。
秋凝惊慌的眼眸才稍稍回过神，堪堪仰头，段时远继续说：“他在明希的一家汽修厂做学徒，那里包吃包住，交通也很方便。”
秋凝恍然，王武离开前留下的眼神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这些天她找人打听他的去向都无济于事，一边怕找不到，一边怕找到了得到的是不敢想的答案。
连她都找不到的人，可是段时远找到了，秋凝质疑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自然看不见，但段时远不用猜也知道她需要一个证明。
他单手从床头柜拿来手机，不一会儿微弱的光芒映照在秋凝的眉间，是一张照片，画面角度有些许刁钻，但能清楚看见王武一身工作服，手里叼烟，也许是在休息时间，正同一位看上去年龄较大的长辈交谈。
秋凝再三确认，才问：“你是怎么找到的？”
又是一阵雷声，段时远的唇离秋凝的耳骨极近，几乎贴合，她听见他说：“问了他以前熟知的朋友，多多少少能知道些信息，出浦西的路也就那几条，总有人看到的。”
“在哪里定居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多少要走些人脉，我也是今天才得知。”
找一个人说难也不难，方法途径有很多，只是秋凝心有顾及，所以只敢浅尝辄止。
“他很好，看样子其实他也可以慢慢经营好自己的生活。”
“他不会见我的，如果他发现我监视他，一定会走的更远。”秋凝说。
“他也不会见我，”段时远懂她的意思，“我悄悄关注他的动向，绝不打草惊蛇。”
像吃了颗定心丸，秋凝在夜雨中沉沉睡去。
晨曦薄雾，雨过气清，秋凝是被晨风甘露的气息吹醒的。窗户半敞开，段时远已经不在身边。
秋凝寻到客厅，才在厨房发现背影，九月不在窝里，想必段时远的床成了它第二个新窝。
这些天秋凝胃口不佳，段时远熬的粥和鸡蛋羹，端上来时秋凝在段时远身上闻到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早晨的风挂着一丝凉意，他一靠近，秋凝便不由得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清爽的味道。
“先吃鸡蛋羹，粥再凉一会儿。”他手上忙碌几乎没停，视线也在餐桌上，甚至对他周身独有的清冽毫不知情。
“小远，你要是觉得热，可以不用关空调的。”她被子厚，并不会觉得冷，段时远怕热，却还要顾及她怕不怕冷。
秋凝并没有注意段时远躲闪的眼神，自然也不会在意他左顾而言他，“等会儿我出去购置旅游需要用到的东西，你有什么需要的&34;
“我跟你一起去。”
启程日定在天气较为爽朗的后天，需要置备的东西多也不多，自驾游出行行李放多少也方便，秋凝把最后一个项目尾巴收尾，在出发前的一天，两人做好最后的卫生工作之后便启程前往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