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风雨倾倒

    丧钟鸣唱后留下很长一段孤寂，秋凝站在烟雾缭绕处，点香三拜，面白如素。客厅变成了灵堂，背对墙面的是王润平和王依生前的画像，也是现在的遗照。

    王武背对遗照屈坐在木椅上，一条腿踩在另一张椅子，烟吸了一根又是一根，整个灵堂都充斥着香火和烟草混杂的怪味。

    他的双目是红肿的，面憔死灰，每吸一口烟就像吸食了他的精气一样，状若僵尸。

    没有谁讲话，也没有悲泣声，灵堂里活着的人就如面前的骨灰盒一样死气沉沉。

    好半晌，王武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人捞上来的时候就死透了，当晚送去的火化，没来得及通知你。”

    他把“死”说的粗白，针眼一样刺痛秋凝的心。

    秋凝毫无情绪地问了一句：“护工呢。”

    王武如实回答了：“姑姑这几个月发病就砍人，护工受不了上个月辞职了，他没跟你说，怕你把她送疗养院。”

    “她为什么会跑出去。”

    王武呼出一口烟，“雷声大……我睡着了，没看住。”

    “……”

    收紧的掌心又松开，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能说什么？王武一直是这样子，心性不会再改，而她呢？她也从来没有履行尽孝的责任……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修改）

    这时院外大门叩响，来人见门没有关紧，探出头来，往里面走进去。

    秋凝只听见王武咒骂了一声，回过头，他把手里的半截烟甩地上，冲上去给人怼了一拳。

    “老子把你当兄弟，给你卖命，你为什么冷眼旁观！！！”

    王然被打的一个趔趄，将要倒下又被王武拎着衣领起来，“当年是谁把你爸从卡车下救回来的，是谁？！说话啊！是谁！！！”

    王然大气不敢出，任王武打了三拳。他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三拳过后，忍无可忍，两人最后扭打在一起。

    王然：“你少他妈在老子面前称圣人！我见死不救？那你呢？！她怎么跑出去的，她为什么能跑出去，你自己不清楚？！”

    “王武，这些年你混也混够了吧，你还打算这副鬼样子到什么时候？！”

    满腔怒火被王然堵在喷发口，胸腔震伏，最后在无言以对中偃旗息鼓——王武愣在了原地。

    王然整理了衣襟，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烛，没给愣噔的人一个眼神，一脚迈入灵堂，撞上了秋凝的视线。

    他朝她微微一鞠躬，然后旁若无人地燃上香烛，跪在地上磕了三个沉闷的响头——转身走了。

    血腥味充斥口腔，王武吐出一口血沫，脸上的淤青混着一抹灰被他大手揩掉，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气儿一时半会儿没顺上，他下意识想抽根烟顺顺气，往后一摸，空的。才想起来刚才最后一根被他扔地上，现在已经成一摊饼了。

    “他们，”他扬了扬头，“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埋哪。”

    秋凝用裹湿了的帕子事无巨细地擦骨灰盒子，说：“明天，浦西墓园。”

    王武肃然点头，看了眼秋凝，“别擦了。”

    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擦完了这块又继续擦另一块。

    “别擦了。”他的音调拉长，听上去快没耐心了。

    然而，依旧无人回应。

    王武忍无可忍，踹开脚边的木椅，“我让你别擦了！”

    “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人没了，死了，别跟个蠢蛋一样，可怜给谁看？”

    他控制不住脾气，又没办法拿秋凝出气，只能来回踱步，“是，我是有错！我罪该万死！可我尽力了！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挨家挨户敲门敲了个遍，我求他们帮忙，求他们帮忙找，求他们把人捞上来——没有！一个也没有！！！”

    “是你舅舅他人品差吗，是我对不起他们吗？！不是，都不是！！！他们一个个冷眼旁观，对他们的好施给他们的恩，全都是狗屁，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