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夜色阑珊(一)
秋凝回过神来,无论他是否看得清,也冲他笑了一笑。
她裹紧了大衣,从楼梯口上去,看见他半张脸埋进秋凝送的围巾里,只露出双眼睛,倒是也知道冷,往背上裹条毯子。
他抱着九月盘坐在小茶几旁的团蒲上。
秋凝:“天这么冷,还不去睡觉?”
段时远:“这馋猫馋上隔壁家的腊肉,想上房揭瓦,被我拦住发了通脾气,现在才安静下来。”秋凝摆摆手,“看,就说宠坏了吧。”
九月一听,好不容易止息下来的脾气又开始发出阵阵鼻音,宣泄自己的委屈不满。
秋凝附身,头低在段时远下颚骨的位置,眉眼弯弯挑逗它,“倒是说不得你了啊,嗯?小气猫?”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额头离段时远的唇近在咫尺。原本还因这一人一猫的反应而作乐的他瞬即呆滞住笑容。
段时远眼视躲闪,呼吸不太稳地撤开点距离,拉过一旁的团蒲让秋凝坐下。
秋凝只穿了件较厚的大衣,坐在这边受不住寒风吹,他便撤走自己身上披的毯子给了秋凝披上。秋凝:“嗯?你呢?”
他解释道:“我穿得厚,是怕它冷才拿的毯子。”
“那我来抱着九月。”秋凝双手接过九月,裹进毯子里。
“坐这想什么呢?”她一边理顺九月的毛发一边问,“有心事?”
段时远摇头,只是双手撑地仰着身子,透过玻璃护栏遥望远方。远处泛着星零灯火的几家院落,尽头连着的是荒凉山野,天空黯淡,其实什么也看不真切。
半晌,他突然发声:“小姨。”
“嗯?”正逗猫的秋凝抽出空来看了他一面。
“你觉得,王武是一个怎样的人?”
秋凝思索片刻,不答反问:“我倒是想听听,他在你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段时远不说话。
秋凝:“不用顾及我,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段时远若无其事的仰望天空夜色,可是白炽灯暴露了他眼底的一抹红色,“你太累了,每个人都要你顾及到,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身份还是能力,他没有任何立场替秋凝做决定。
秋凝眸子闪过一抹亮色,她想过段时远为什么闷闷不乐的原因,今天在王武和王依那吃了瘪,问他也是想让他发泄情绪。但她忘了,段时远从来不在乎与他无关的任何事情。
蓦地,她心中竟生出原来她也会被人懂,被人心疼的……怜惜。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口处,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但足够刻骨铭心。
“小远,”秋凝握上他蜷缩的手,她的语气足够抚慰人心,“你知道对面那座山,是什么地方吗?”
段时远点头。
秋凝反倒诧异了,她从来不曾带段时远去过,“你知道?”
“你曾经的家,你们每年都会去那里一次,走过路就是连着那座山。”
秋凝朝他的方向移动蒲团,企图离他近一些,给他些许温暖。
“的确是这样。”她将段时远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专心给他取暖,“那你肯定知道,我和舅舅每年都去一次的地方,其实是我父亲的墓地。”
段时远盯着手心手背传来的温度,眸光动容,好半晌才想起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