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限价
在没有黑暗的蓝蓝的天空下，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们呆呆地站着。碧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动向被人发现，她面不改色地走在远处。我叹了口气，不知该说我是堂堂正正还是莽莽撞撞，但我也不再装模作样，半卷着脸上的面具跪在女孩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模仿我的动作，女孩把只到鼻子以下的黑布掀开，露出了整个额头，把黑布盖在了头上。女孩抬头看着母亲，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母亲握着的手。
“我顺着你手指的方向走了。”
我抿了抿嘴唇，眯起眼睛，女孩点了点头。
“说到哪里我也解释不清楚，有很多人在那里，在他们的帮助下，我见到了更里面的男孩，是个很温柔的男孩。我见到的那个男孩，你认识吗”
“嗯，哥哥一直在叫我。”
哥哥指的是那个男孩吧。
“你在叫谁”
女孩歪着纤细的脖子，困惑地把拿着红色风车的手贴在脸颊上。
“非常坚强的人!这里，暖烘烘的人!”
她用揉成一团的拳头咚咚地敲着胸口，仿佛被传达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似的，满意地笑了。
到了这里，我和水月两个人被叫到这里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呢在那种情况下，只有一个担心小屋钥匙的大叔和一个胆小鬼。
要说共同点，只有故乡相似，以及不知为何在女性面前抬不起头。别说满足条件了，就连擦都没擦过。
“我说想和你待一会儿，哥哥说不用了，但他要我帮忙。”
女孩竖起小小的食指，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母亲。是陷入了不能和母亲在一起的状况吗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了”
女孩像教我时一样，指着有山的小镇深处。
“本来应该和很多人一起在那里的，但是进去之前就被人拽住了，虽然没有人，但是还是被拖到了这里。但是，我不能来这里，所以才拜托你的。”
女孩微微一笑，表情就像读绘本一样轻松。
为什么呢，可爱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心。
“别人都在发呆，为什么你能精神饱满地说话呢”
从遇见这个孩子开始就有疑问。也许是没能立刻理解他的提问意图，女孩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噘起了嘴。
“大概吧……因为发呆的是人。”
“你不是人吗”
“嗯。”
女孩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说理所当然的事，又像是在关心身边全身颤抖的母亲，轻轻抚摸着母亲的手。
“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女孩稍稍瞪大了眼睛，皱起眉头嘿嘿地笑了。她似乎有些害羞地对着手中的风车吹气的样子，和随处可见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旋转的红色风车下系着一个小铃铛，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听说过怨鬼吗有很多人被困在怨鬼之中。”
“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所以大家都舍不得离开这里。我拜托哥哥，好不容易能陪在他身边，他哭着说自己被怨鬼吸了进去。”
所谓的大家，到底是指什么样的人呢那些不借助男孩的力量就无法留在这个城市的人，到底想和谁在一起呢
“你偶尔会和和你一样精神饱满的人说话，对吧现在能和他们见面吗”
女孩摇了摇头。
“会被发现的。”
为了不被怨鬼和他的手下发现而生活吗以前在充满黑暗的小镇上看到的那些明显还保持着意识的人，为了不让人发现，就悄悄地藏身在这个小镇里了吧。难怪鲁吉再怎么想办法也够不到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城市待到那种地步。从这个孩子的话来看，他们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了吧。即使借助那个男孩的力量，也能保持意识在这个危险的城市里的理由。是想要保护谁吗
到底是谁
“如果被发现的话，这样说对你来说也是很危险的。对不起，我没能考虑到这一点。”
我低头道歉，得到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没关系的，我遵守了和哥哥的约定，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的。”
“怎么回事”
女孩手里拿着风车，紧紧抱住站在旁边的母亲，把脸贴在她的腰上。
最喜欢了……小女孩微笑着说的话，是对着悄悄地离开身体抬头仰望的母亲说的。倾注全部爱情的话语虽然简短，却如此温柔。她既没有只对一个人倾注爱，也没有只对我倾注爱。听到这句让人揪心的简短话语，我在胸前捏了捏衣服。
“我救不了你，所以才找到你。”
女孩指着红色风车对着我。虽然不可能承诺给我任何东西，但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圆溜溜的眼睛把信赖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该怎么办”
“大家都说救不了。不过没关系，你再去哥哥那里看看。我消失后，大家就会以此为信号行动起来。”
“消失，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哪里都去不了，一下子就消失了，仅此而已。哥哥让我待在这里，所以我哪里都去不了。”
自从接触残缺小径以来，多次听到的“束缚”这个词掠过脑海。把这孩子的存在纠缠在一起的，是什么样的束缚，我根本不可能明白。但是，对这么年幼的孩子都平等的道理，现在却不能不认为是不平等的。
“你妈妈怎么办你不在了，她一定很伤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睫毛寂寞垂下的女孩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因为一下子就消失了，所以不会留在人们的心里。消失了。”
女孩笔直地抬起头来，眼角微微泛着泪光。
“啊，好像不行了。”
与她的话相反，女孩露出了微笑，再次握住母亲的手，充满爱意地抚摸着母亲的脸颊。
“不行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做这个!”
女孩猛地伸出一个竖起的小指头。
“手指”
面对点头的女孩，我困惑地用自己的小指轻轻缠绕。
女孩突然露出安心的表情，稍微闭上了眼睛。
“我的时间结束了，真想多待一会儿。”
缠在一起的小小的指尖，用力地捏了一下。
“大哥哥，谢谢你。”
确实感觉到的小拇指的温暖，从指缝间脱落了。只留下被“啪”的一声勒紧的柔软触感，女孩的身影渐渐模糊了。
“等等!”
我想要抱住她的手臂，手却穿过女孩的身体，空空如也地抱了起来。
——这个人是我的主人。温柔的主人。
声音很小很小，像是在耳边。我呆呆地看着土路上的东西，双手捂住了嘴。
戴着项圈的茶色小猫像睡着了一样平静地躺在那里。小得可以用双手捧起来的身体，渐渐变成细沙崩塌。一阵风吹过道路，把小猫的沙子卷到空中。
沙子被风刮走之后，剩下的是装饰着风车的铃铛的项圈。
我用力握住了还留有余温的小指。
“哇哇哇!”
我想是叫出来的。
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惨叫，在镇上接连不断地回荡。
不知道坐了多久。脸颊上的冲击使我上身倾斜，我从封闭的内心深处被拉了出来。
“你醒了吗我刚听到你的声音响彻全城，就发现你像个木头一样瘫坐在地上。”
碧香把脸凑近我，仔细观察我的状态。
“没关系，对不起。”
碧香惊讶地皱起眉头，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怎么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击吗你就说我这个怪力女吧。把她拽走之后，你还这么正面回答我，我肯定会担心你脑子的状况吧”
我没有力气回应碧香的话，视线被土路上的一点吸引住。
应该拥有这个的，不是我。
但是，应该拥有它的人，已经失去了值得珍惜的记忆。伸出的指尖碰到了铃铛，发出“叮”的一声。
在不会转动的红色风车旁边，我仿佛看到了无忧无虑的女孩的笑脸。
我捡起用细绳编织成的项圈，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我的记忆里有你。”
碧香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她在嘴里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感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从左臂上爬了上来。难道是错觉吗我们一起战斗到最后吧。
碧香惊讶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我。碧香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一脸严肃的水月。
“鲁吉，你以前说过，这个镇上的人几乎都是活着的，也许有人还活着就失去了意识，也有生病的人。但是，来这里的时候还活着的人，现在不一定还活着。”
“你想说什么”
水月和碧香面面相觑。
“鲁吉他们真的很特别。我一直以为有意识的人，但大部分恐怕都是动物，至少是活着的时候被人饲养或照顾过的动物。”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动物有这样的想法吗”
见碧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伸出戴着项圈的左手。
“你还记得吗妈妈牵着小女孩的手拿着风车。那个小女孩并不是和妈妈在一起，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喜欢的主人而留在这里的小猫的灵魂。这里是残缺小径吧只要有人助其一臂之力，就算是石头也会拥有灵魂。那孩子的灵魂，确实存在过。我和她的灵魂做了切割。”
看见鲁吉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鲁吉要忙着干活了。
“我再去一次男孩的身边。水月，你也一起去吧。”
水月明显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鲁吉喘着粗气问道:什么事以这样的表情环视大家的脸。
“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我想今后会有更多的合作者来帮助我。他们恐怕并不想在这里活下去。现在女孩已经完成使命消失了，应该会主动站出来，所以希望你能把她找出来。鲁吉，这是你最擅长的领域。也请借助小雪的力量，把她找出来。”
“知道了。”鲁吉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高举左手，轻轻摇晃，小小的铃铛在没有喧闹的街道上回荡。光是从这里看过去，就能看到站在街上的几个人做出了反应。
“水月，走吧。”
“哦。”
他以为小不点在哪里看情况，但小不点并没有出现的迹象。
在街上发出声响，就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无论怎么挥动手臂，系在左手腕上的铃铛都没有发出声响。
“谢谢。”
她稚嫩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存在，我发自内心地感谢她，一口气跑过尘土飞扬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