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意识的穿越者
他那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气，连转头看背后都觉得踌躇。
是要杀我吗
离故乡更近的残缺小径上的空气，有时会使我的感觉变得敏锐。
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是想马上捅刀的冲动，以及无法付诸行动的两难境地，让他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仅仅半天的时间就改变了这么大的面貌。也许是拙劣的魔法师弄出了优雅的庭院吧。怨鬼的力量真是无法估量啊。”
这分明是一种挑衅，但男人很轻易地就中了套，从藤蔓上踢了我一脚。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胡说八道!”
我一边咳着一口气，一边思考。
男人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难道不是怨鬼的力量所造成的结果吗抑或是这条小径违背了怨鬼的意愿，开始变化了
到底是谁
“他说过不要杀人，但没有命令我不要伤害他。”
他猛地抬起下巴，抬头一看，是想象中的男人的脸。细长的眼睛残忍地扭曲着，厚重的嘴唇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从皱巴巴的深灰色短袖衬衫伸出的手臂被高高举起，从手腕处伸出的长刀被暗淡的光芒包裹着。
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尖尖的刀，锋利的刀尖闪烁着光。
一种后悔掠过心头，第一次发起挑衅是不是太仓促了。
我的下巴被人用力按住，脸被强行抬起来，吹过的风吹得刘海轻晃。
从眼睑上流过的刘海缝隙中看到的，是风吹过的痕迹。
风过后留下的尾巴一样的残像，让我微微扬起嘴角。
“我就知道你是个战斗白痴，没想到你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
听到我喃喃自语的话语，男人皱起鼻子瞪大了眼睛。
“打个半死也行。”
“不要勉强。抱着被打得半死的我，你打算怎么去怨鬼的身边不是只有现在、只有这里的限定吗怨鬼的力量能控制住某种失控的东西吗”
“啊你在说什么”
是吗，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发现。只是盲目相信别人说的话，只是个信手拈来的人。
“你说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你漏洞百出。”
一脚踢到他的肩头，气得他头上冒着血，男人双手将刀架在身旁。
离开我这个猎物，稍稍拉开距离，是男人的疏忽。
男人把刀推出去的感觉，伴随着风，另一种感觉重叠在一起。
“呜!”
男人嘴里发出短促的吐胃里东西的声音。被束缚的藤蔓被咔嚓一声剪掉，身体恢复了自由。
“我来晚了。”
刀收于腰鞘，单膝跪地，眼前是一身黑色装束的小雪。
“小雪，谢谢你。其实很危险。”
听到“谢谢”这句话，小雪猛地耸起肩膀，摇了摇头。
“穿过这条路的小不点发现何晓不在，就通知了我。幸好赶上了。”
原来是小不点通知的。没受太深的伤就好了，总之没事就好。
“趁那个人昏过去，我们从这条路走到碧香身边吧。”
“在这个男人失去意识的时候，树枝和常春藤不会袭击他吗”
小雪毫无自信地慢慢点头。
“虽然没有绝对的证据，但怨鬼似乎利用了这个男人的意志，对这条小径造成了某种影响。本来我想在这里切断，但碧香严格禁止。”
虽然只过了不到一天，却感觉像是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不要离开我，紧紧抓住我。”
“嗯，知道了。”
没多想就拉起小雪的手。只不过是让她好好抓住而已，小雪吃惊地回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放弃了，叹了口气，快步走了起来。
她让我紧紧抓住她，难道是想让我抓着她的衣服跟她走吗想象着不习惯与人联系的小雪在黑色装束下皱着眉头，我扑哧一笑。
在危险的状况下被女孩子牵着手的自己也会觉得怎么样，但因为经验和技能的差异，也没有办法，我说服了自己。
虽然依旧是枝节分明的树枝垂下的异样景象，但也没有袭击。
途中，长草哗啦一声裂开，草丛里的大眼露出脸来，但我无法让小雪集中精神向前走的脚步停下，只好离开了那里。
“好晚啊。你跟香芸联系已经很久了。”
碧香站在与自家相连的大树入口，双手叉腰，挑起肩眉。
“听说因为没有抓到贾和尚，所以没能联系到我。”
“何晓先生，您的行李呢”
站在碧香身后的莲花指着我的皮包。
“啊，离家出走……是吧”
“啊”
莲花小姐温柔的语气。碧香吐出一句带刺的“啊”两种声音重叠在一起，我的耳朵很痛。
“算了，小雪，不好意思拜托你这么麻烦，你先休息一下吧。”
小雪就像家臣一样在我身边单膝跪地，把遮住脸的黑布放在下巴上，静静地低下头。
喵
她低下头，看见小不点迈着短腿慢慢走过来，小雪微微仰起脸。也许她的眼睛会对小小的来访者睁得大大的吧。
喵
小不点叫着，身子靠在小雪的脚边，小雪战战兢兢地把指尖伸长。她把手指埋在白毛里，小雪稍微一摸，她就缩成一团。
喵
看着慌忙缩回手指的小雪，碧香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先抚摸一下那个白球吧。如果现在小雪停止抚摸，它就会生气，发出喵喵的叫声。”
“好!”
小雪一脸认真地回答，就像接到潜入敌人根据地的命令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小不点。
喵
小不点舒服地叫了一声，小雪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何晓进去吧。其他人也都来了。虽然有点对不住小雪，但还是让他们在外面监视一下吧。这样也能讨好小不点。”
想摸就摸呗，碧香嘀咕着走下通往地下的楼梯。
留在外面当然也有监视的意思，但大概是不想让小雪离开那个感兴趣的小不点吧。
就像帮助我时一样，小雪完成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比自己更要命的场合必然会变多。正因为如此，碧香小姐才会把为这种紧迫的事态绞尽脑汁当作自己的工作，让小雪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休息。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看到了草丛里的大眼，虽然没时间和它说话。”
“啊，那是我雇的。万一何晓死了，就告诉我。”
“太过分了。”
走在前面的碧香笑着说。
房间里的相关人员已经都到齐了，正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这样全员到齐了。”
我和碧香在地板上围成一圈坐下。
把手里的背包扔到墙角，环视大家的脸。
“能简单地告诉我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吗”
对我的问题，第一个开口的是鲁吉。
“你回到那个世界后，残缺小径上立刻充满了黑暗，但转眼间黑暗就消失了。街道上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亮起火把那样奇怪的灯光。天黑了，各自踏上归途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森林变了模样，住在镇上的人们即使天黑了也依然……黑色的面具拿不下来。”
如果黑面无法去除，那就意味着意识还没有恢复吗
“镇上的人都怎么样了”
“即使天亮了，人们还是在梦中，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就在我们眼前，也有两个人像雾霭一样消失了。”
如花坐着，弓着背，从皱纹的缝隙里露出眼睛。
“小雪救我的时候，我被树藤缠着，我小跑的时候，长长的树枝仿佛有了意志一般向我袭来。但是，那个作为怨鬼手下的男人出现后，攻击突然停止了。我意外地觉得绑住我的树藤，那只是形状怪异的普通植物。”
“你想说什么”
碧香微微歪着头看着我。
“怨鬼在一定的条件下是无法坚持自己的意志的吧。小雪也说过，那个男人的意志是不是被怨鬼利用了呢但是我是这么想的。与其说是在利用那个男人的意志，不如说他只是中继站之一，更像是接收电波的地点。”
大家都一言不发，说话的我停了下来，抬起头。
“何晓，电波和接收电波到底是用什么技术”
宗胜一脸抱歉地开口，碧香意外地点了点头。
“嗯……”
因为太过熟悉，忘记了各自生活的时代背景和知识的差异。
“听好了，中继站在何晓，这就是电波吧。把我当成怨鬼就行了。”
碧香站起身，从房间角落拿出一根像鞭子一样的细绳，缓缓地把瓷杯放在我头上。
“碧香小姐”
“老实点，就算打破脑袋也不要说话。”
已经不行了。只有不安的预感。
“如果没有作为中继地点的何晓的头，就没有放杯子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中继地点的话，怨鬼的意思就能在一定的距离内传递。这个皮绳就是意思所能到达的范围，也就是所谓的电波。用它去影响原本够不着的地方。”
听到绳子划破天空的声音，我闭上了眼睛。
压在头上的杯子弹了起来，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摔得粉碎。
“杯子飞到破碎的地方，就是怨鬼的意念可以到达的范围。范围可以延伸到比皮绳更远的地方。”
随着“啊”的一声叹息，大家的脖子都被抡了起来。
“难道你现在就同意了”
“不，这很好理解，不愧是碧香。”
宗胜在一旁感慨不已，鲁吉也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对碧香的实验受害者的照顾似乎一点都没有。我叹了一口气，转向水月。
“水月，你不觉得我们去找那个男孩的原因吗”
水月用眼睛看着我，迷惘地点了点头。
“我想，怨鬼应该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怨鬼应该连靠近那个地方的机会都没有吧那是谁动的”
看着我的水月突然移开了视线。
“水月，你最近喝过那杯茶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水月皱起了眉。
“不，因为经常这样出去，有两天没喝了。这怎么了”
不知道原因。不过穿过那口泉水之后，水月传来的却是一波又一波令人麻痹的后悔和忏悔的感情。
“最先制造出这异变源头的，恐怕是水月。”
大家的脸一齐转向水月。
“我为什么”
“水月想救的，只有一个人吧还是救不了我不知道是谁，但我想一定是这样。难道不是通过那泉水，鲜明地唤醒了即使绝不会忘记也已经淡薄的遥远日子的记忆吗难道不是那记忆在自己的目的和这里的大家应该达成的目的之间撕裂了水月先生吗”
“就算那样，也不能弱到凭记忆就能动摇的程度。”
水月的半边脸笑了起来。
“记忆是很痛的……很痛的。”
水月似乎吃了一惊，看着我。
我把视线移到自己的膝盖上。
对水月说的话，全都化作了灵魂，勒住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