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腥味诱人的感觉
我条件反射地背过身子。
在明亮的街道上擦身而过的那天，他不可能记得。
如果套用鲁吉等人的话，天真地拿着风车在街上走的那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意识应该是不正常的。
在日常生活中没有清醒意识的人群中，只有那孩子还保持着清醒吗在发生变故之前的那一天，只有那个孩子
“怎么了”
宗胜若无其事地停下脚步，向我搭话。身体突然倾斜的把脸凑到我耳边，轻声低语。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静静地离开了那里。
很难看到戴着黑布面具的人们的表情。虽然动作很微弱，但只要看到有人从人群中浮起来，就会站在一旁确认。
透过路人的缝隙，我看到远处穿着黑色西装的碧香，不禁咋舌。
虽然她不愿意大张旗鼓地到处走动，但站姿丝毫没有呆滞的感觉。
挺直脊背，收着下巴的姿势，散发出一种拥有领导力量的威严，黑布面具则渲染出秘密组织的色彩。
那样的话就不能当密探了，我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在视野的角落里，我捕捉到懒散地走着的人们在一点点改变自己的位置。
我顺着碧香的视线看向脚边，发现自己的鞋旁边有一双沾满泥土的赤脚。
瘦骨嶙峋的脚背应该是男人的，但那只脚不知为何慢慢地把脚尖转向这边。
不是爬上背脊的恶寒，而是一种更锐利、更锐利的邪气，把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拼命按住自己的肩膀，因为呼吸声动辄就会变浅，快要上下起伏了。
既然视线无法转向，就无法知道站在旁边的男人的真实身份。
我犹豫着要不要转过头去。
不要看令人心惊胆颤的邪气。因为面对对方，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就等于向不被知道的人表明自己的存在。
光着脚的脚尖完全朝向这边。
为了不让人从脸缝里看到我的脸，我微微抬起头，稍稍向左侧偏了偏脑袋。
伴随着土路的摩擦声，男人绕到我的正面。
我透过黑布看到男人的脸，我不禁屏住呼吸。
站在眼前的，是第一次看到阿彩的刀时，挡在门外的一对男女。应该不会看错，就是那天的男人。
深灰色短袖衬衫的袖口皱巴巴的，没带面具露出来的脸上，厚厚的下唇反复舔着上唇。
是思考时的习惯吗
圆圆的鼻子上皱起了眉头，细长的眼睛扭曲着。
“真是的，根本不懂。”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手里拿着和那天一样的刀。
我本能地想往后退，但总算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人手里的刀，长度在手臂胳膊肘以下，从大小来看也不像阿彩那样无力。
刀想要从黑布的一端卷起来，逃跑这个选项在我脑海中闪过。
让我踌躇的，是分散在这个城市的同伴。如果在这里行动，不可避免会给大家带来危险。
无论是逃跑还是战斗，都需要耐心等到最后一刻。
为了看清死亡的边缘，我的眼睛连眨眼都忘了。
“别、别多管闲事。”
男人恨恨地嘟囔着，突然拉了拉挂在布边上的刀尖。
他的脸微微晃动，传递着因紧张而僵硬的身体的震动。
“嘁!”
男人留下第二次咂舌，扬长而去。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集中在一点上的心解冻了，抬头仰望的天空，开始恢复淡淡的光芒。
回过神来，刺痛肌肤的感觉已经淡薄到不会感到不快。
“原来是这样。”
天马上就要亮了。
虽然天黑后没过多久，但那个男人应该是察觉到这一点才离开的。
疑问突然过去了。怨鬼也好，男人也好，他们的根基在哪里呢
一刻也不休息，在残缺小径上彷徨是无法想象的。
看不见答案的疑问在脑海中反复盘旋，我悄悄地溜进路旁的建筑物旁边。
在还没有完全打开的黑暗中，覆盖人们脸的面具从一端开始像烧纸一样消失了。
即使黑布完全消失，从下面露出的人们脸上的表情也很贫乏，似乎他们的心已经完全停止了跳动。
我把剥下来的黑布面具塞进口袋，看着颜色一刻不停变化的天空。
路上突然嘈杂起来，人们纷纷行动起来。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在路上的人们的表情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看似普通的事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人感到恶心。
我背抖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外。
忽然，我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头一看，一个拿着风车的女孩站在那里。
她的小手牵着母亲，紧抿着嘴唇，抬头看着我。
正不知该不该跟她说话时，女孩的脸转向小镇深处。
小小的食指指向与视线相同的方向，手臂轻轻抬到肩膀的高度。
看到母亲回过头来，我闭上了张着的嘴，带着路过的笑容点了点头。
母亲微笑着点点头，又回到了和店门口店员的对话中。
刚才指着同一个方向的女孩看着我，微微歪着头。我默默地点头，轻轻挥了挥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想说的话当场说出来。
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在弥漫着微光的空气中，女孩转动着圆圆的黑眼珠。
我背对着在胸前挥手的女孩，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虽然很在意那个男人的存在，但看不到他彷徨的样子。我跑到人烟稀少的郊外。
“去哪里”
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一脸若无其事地跑在斜后方的水月。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街道突然消失，进入平坦的树林。
茂密的树木越往里走密度越高，山路上的脚手架也变得凹凸不平，我们只好放弃跑步。
“你这么年轻，气喘吁吁的。”
水月露出厌恶的笑容，我咧嘴一笑。
“这是正常的。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呼吸顺畅，水月先生作为一个人来说，还是个疑问。”
水月笑出声来。
在密集的树丛中穿行，手搭着树枝向前走。
“听碧香说，在那个奇怪的城市出现之前，这种地方根本没有森林，虽然看得见，但因为太遥远，根本没有真实感，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她也尝试过好几次去森林的尽头，但都没能到达。”
“再见。”
“碧香要去的那片森林，说不定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片森林。要问那里有什么意义，我无法回答。”
被差不多高的树和茂密的草包围，自然失去了方向感。
树木上方传来树叶随风摩擦的声音。不知哪里有虫子在叫。
虽然不觉得已经走到那么深的地方了，但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不想再往里走了。
“姑且放心，水月不是路痴吧”
“怎么突然来了”
我一边折断挡住去路的小树枝，一边瞥了水月一眼。
“不，我在问你记不记得到这里的路程。你看，不是说森林里的景色都差不多，所以会迷路吗我是个很自豪的路痴。”
是吗水月惊讶的声音传到后脑勺上。
“我还以为你一定是瞄准了什么，沿着能猜出来的路前进呢。难道，你是在瞎猜吗”
“是的，简单地说就是这样。水月你没事吧”
一脚踢在我屁股上，我向前一蹲。
“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我可不负责任。是何晓你没问。”
“对不起。”
水月一直在背后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但声音里没有丝毫责备的神色。
他很享受这种迷茫的状态，不断地用调侃的语气抱怨。
“你看，水月一脚踢飞，手撑在树干上的时候不就被刺扎到了吗这样的伤很疼。”
我回过头笑了笑，突然把视线转回指尖。
拔出的刺之后，红色的血珠膨胀起来。从珠子大小的红色小颗粒中飘出一股血腥味。
“水月先生，这附近有没有血腥味”
“不，我只感觉到森林特有的青草味。臭味吗”
我点点头，把浮着血珠的指尖给水月看。
“我知道这么少量的血是没有血腥味的，但我无法否认我的鼻子确实闻到了。切开口腔时的味道，血腥味迅速扩散。是心理作用吗如果水月说可能是心理作用，我就放心了。”
沉默的水月用探询的视线环顾四周。
森林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尽管如此，水月的视线还是谨慎地盯着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水月，我朝着在街上看到的女孩手指的方向走过来，我想她在黑暗中大概还能保持自我，旁边的母亲则失去了理智，神情恍惚。而且，一个以前见过面的男人差点儿看到了我，他连脸面都没有伪装，堂堂正正地走在路上，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不马上说这么重要的事”
“对不起，也许我的意识被女孩手指的方向吸引了，其他的都从脑子里掉了出来。街上肯定混着很多装傻的人，都是正常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我本来想和大家一起商量这件事的。”
水月把手放在额头上。
啊，讨厌。
这种感触，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学会的呢
感觉有人被自己剥离了。
既不能出手，也发不出声音。
想说不要去，不想去，却失去了所有表现的触感。
身体使不上劲。
把自己留在现实中的感觉，一个一个地离自己远去。
“何晓”
水月的嘴好像在呼唤我。
叶子随风摩擦的声音消失了。
明明已经很累了，脚却完全没有感觉。
不同的画面重叠在眼前的森林景色上。
好像在看从这里到某处的路程。
“伸出手来!”
我仿佛听到了水月的声音，失去知觉的手臂向前伸了伸。只剩下一点点肩膀的感觉，把自己用惯了的手臂向前推了推。
水月的指尖正要送到我手上时，视线突然中断了。
就像被浸在与体温相同温度的热水里一样，我的意识在失去身体的错觉和混乱中试图逃避。
孤零零一个人。
这是意识中断时，浮现在心底的一句无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