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继承战斗的人
我跟在小樱后面爬上梯子，推开四方形的地板，房间里只亮着一个小灯泡，光线昏暗，我听到阿彩稍微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小樱，我去给阿彩拿水，你先进房间，乖乖地等着。再让姐姐睡一会儿。”
我把点了点头的小樱推到房间里，回到厨房。
我拿出装水的杯子时，入口的门开了，白冰回来了。
虽然后面有入口，但总是从店门口进来。
对了，我得告诉白冰。
对于作为一个人一直守护着阿彩的白冰，从现在开始，要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好好地告诉他。
为了让白冰也容易理解，能把它嚼碎说出来吗
白冰会生气吗
他会讨厌阿彩现在的变化吗
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怎么了”
大概是无意识地停止了动作。
看到我呆若木鸡的样子，白冰先开口了。
今天不知道接受了什么工作，满脸煤灰。
我慢慢往手上的杯子里倒水。
“白冰为什么这么珍惜阿彩呢无论林爷爷在家还是不在家，白冰都在这家店，我觉得你是为了守护阿彩。正因为如此，你看起来还活着。是我想多了吗”
白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眼皮放松，呼出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要去救阿彩呢不用管她了吧在这里工作有工资，这是男人的感觉，但你好像并没有爱上阿彩。阿彩是带着伤回到这个家的。你会带着身体内部的伤口回来。”
白冰用拳头敲了敲我的胸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那边有我看不见的地方。可是被雇来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又不是阿彩拜托你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去救阿彩呢”
白冰淡淡地问道，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没想过为什么。
“我和你、阿彩不一样，年轻的时候过着畜生般的生活。至于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
白冰的表情扭曲了，仿佛要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我当过兵。”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告白，我连回答都答不上来。
“当然不是这个国家。只要出了这个国家，即使是外国人，我也会想要雇佣他们。本来和我毫无关系的争执，我却插嘴工作，忘我地工作。拼命地杀敌兵……。”
战争、内战、独立运动，世界上纷争数不胜数。但是，他从未想象过身边会有站在其中的人。
“你和阿彩见面是当兵回来之后吗”
“对，我的受了伤，不能动弹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在附近寺庙的牌坊前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阿彩，就把她抱到了这里。那时我遇到了林爷爷。那个奇怪的老头儿说，如果没有去处就在这里工作，怎么可能别说身份了，连名字都没有的我，居然让我住在这里。”
也许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白冰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所以才被雇来的吗和林爷爷雇我没什么两样。”
“受雇的日子。”白冰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躺在地板上，阿彩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明明受伤了，还笑着说谢谢，我只是抱着你，她却对我说谢谢。虽然听起来像是骗人的，但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谢谢。当时我就想，我脑子不好，很单纯。这双手既可以夺走人的生命，也可以被人感谢。像小孩子一样的想法吧”白冰笑着说。
“谢谢”这句话，我能理解白冰的心情。有谁在呼唤我，有谁在对我微笑，我向往得要死。
因为他知道只有饥寒交迫的人才能听到的细微的话语和细微的表情。
在遇到阿彩之前，白冰一定很痛苦吧。
大概是饥饿地活着，哪怕只是一句谢谢，也会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
“因为阿彩为你指明了新的生活方式，你才会和自己的人生一起陪伴在阿彩身边。”
“没那么气派，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没办法。”
白冰皱起鼻头，咯咯地笑着。
即使是买手工艺用品，白冰也会制作小东西，照顾小孩子，仅仅用三千元就制作出超过价格的东西，大概是因为他知道用手做出来的东西所带来的笑容的价值吧。
我有点羡慕白冰向前迈出的那一步。
“白冰，今晚我想把失去的阿彩还给阿彩，虽然我不能很好地解释，但大概是阿彩为了战斗，从自己身上分离出了一部分感情。我想是把最快乐的小时候，一味快乐地笑着，笑着，哭着的丰富的感情从自己的内心赶出去了，是一种防卫手段吧，无论痛苦也好，悲伤也好，自己的心不要崩溃。应该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但是为了阿彩，我接受了某个人的意愿。”
白冰紧紧闭上眼睛，嘴唇微微扭曲。
“明天早上，阿彩还记得我吗”
白冰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想没关系的，阿彩就是阿彩，也许会变得比以前吵闹得多，虽然不能马上让她吃好吃的，让她休息，明天开始一定会好起来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是我的感觉。”
靠谱的是什么啊，白冰摇晃着肩膀。
“白冰，不好意思，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是啊，我和白冰都只是希望阿彩能幸福而已。至于理由嘛，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的样子很可爱吗”
“自己甩了，结果还是那个答案。”
“你不担心我要做什么吗”
“我很担心，也很在意，所以完全不介意。”
白冰轻轻挥了挥手，向房间走去。
我也拿起杯子里的水，走向阿彩。
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睡在被子里的阿彩旁边，小樱乖乖地坐着。
“对不起，我忘记开灯了。”
小樱大概够不到吧，我伸手去开开关，打开了房间的灯。
“姐姐睡着了吧”
小樱把小脸凑近，看着熟睡的阿彩的脸。
“阿彩，起来，我给你拿水来了，你喝吧。”
我轻轻拍了拍阿彩，从被子里出来的肩膀，她微微睁开了眼睛。
“何晓”
“不好意思，我擅自闯进来。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孩子，看她身体怎么样了，就一起来探望你。”
阿彩的视线慢慢转向小樱。
“晚上好。”
阿彩细声细气地露出淡淡的微笑，小樱很有精神地微笑着举起手。
“晚上好!”
我把小樱拉到阿彩身边，用小手轻轻缠住她放在胸前的手。
“阿彩，用另一只手摸摸我的手，还有，我有个请求。”
阿彩睁大了眼睛，好像在想什么。
“在你这么不舒服的时候，请把刀拿出来。阿彩放在柜子里的刀，有了它，就能拯救两个灵魂。能不能勉强一下”
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在这种情况下，让刀出现，对阿彩来说需要相当大的精神力量。
我知道很痛苦。
正因为如此，她才装出不知道痛苦的样子笑着。
为了不让阿彩感到不信任，也为了不让她感到困惑，我们就扮演一个提出愚蠢要求的打工小哥吧。
“现在马上”
“嗯，给我看了之后就好好休息，我不会再拜托你什么了。”
阿彩仍然用没有力气的眼神盯着我。
阿彩再怎么勉强，也会拿出刀吧。
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活下来的。
阿彩一直都是勉强自己活过来的。
不过，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因为这是最后一个无理的请求。
阿彩轻轻点了点头，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小樱，紧紧握住姐姐的手。”
小樱摇晃着胖乎乎的脸蛋，精神饱满地点了点头。
握着阿彩一只手的小手的指尖，被注入的力量吓了一跳。
“这么小……什么用也没有啊。”
阿彩小声说着，手里拿着一把比以前小得多的刀。
我伸出手，轻轻拿起一把几乎能放进我手掌里的刀。
阿彩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
“阿彩，你很努力啊。”
“何晓，你……你想干什么”
我露出被阿彩雇佣的打工小哥的表情。
“是咒语，让努力的阿彩幸福的咒语。”
我用指尖轻轻触碰那把刀。
没有冰冷的金属手感，刀拿在手里，就像把手伸进温水里时一样，温暖得让人松了一口气。
“阿彩。”
“什么”
“谢谢。”
我在视野的一角看到阿彩瞪大了眼睛，把意识集中在指尖上。
保持着刀形的东西，忽然像沙子崩裂般变成亮晶晶的颗粒，哗啦哗啦地向我流来。
从长袖衬衫的袖子进入我手腕的光粒伴随着阵阵疼痛，连最后一粒也不见了踪影。
阿彩的身体仰起喉咙，微微颤抖了一下。
视线在空中飘荡。我想，也许现在看到的不是这个房间的风景，而是什么。
小樱握着阿彩的手，努力想要睁开睡眼，可一闭上眼睛，她就扑倒在阿彩的胸前。
“小樱，也谢谢你。”
小樱的身体被阿彩吸了进去。
阿彩也闭上了沉重的眼睛，发出了平静的呼吸声。
就像两个人的呼吸声同步了一样，彼此的存在交融在一起。
一直握着阿彩的手的小手，像沉入水面一样消失了。
“从明天开始，阿彩也会发怒吗小樱长大后的版本可能会比较难对付。”
我一个人苦笑了。
“那把刀的源头，就是那条残缺小径。它只是回到了在那里出生的我的身边。只有今天，我多少觉得不是人的孩子真好。”
我站起来打开地板。
起居室里没有白冰的身影。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为了彻底不在意，才埋头工作的吧。
“是白冰。”
在厨房里把水壶放在火上。
哗啦哗啦开始烧开的水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即使知道不会撕裂肉体，但阿彩还是杀不了有妈妈灵魂的怨鬼。因为无法消灭怨鬼，所以才会变得虚弱，阿彩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看不见期限的战斗，会毁灭她自己。”
往磨好的豆子里注入热水，白色的蒸汽和咖啡色的泡沫一起飘出咖啡的香味。
“我明明很喜欢这个味道。”
我拿着倒了咖啡的杯子，站在白冰所在的工作间门口。
里面传来拉锯的声音。
把咖啡杯放在门口旁边。
“结束了，白冰。”
我背对着工作间，在占据起居室墙壁的大书架上叹了口气。
我用力滑动书架。
大门的另一头，透出淡淡的灯光。
“接下来是我的战斗。”
我深深叹了口气，把手放在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