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别，决心，再见
香芸小姐叫住我的声音还在我身后。
穿过院子里的树木，我冲进了通往残缺小径的林间小道。
急忙奔向田森先生站过的地方。
虽然心里明白就算用手臂的力量去挽留也无济于事，但还是忍不住要再回去一次。
我一边跑一边寻找草丛处的动静，希望能得到情报，但草丛里没有大眼的动静。
也许我只是焦虑得心神四散，感觉不到她气息。
“没有。”
在一个急转弯后往右拐，前方只有一条笔直的土路，已经看不到戴着黑布的田森先生了。
我手撑在膝盖上吐气。
后悔不已，既然不能帮他，至少应该陪到最后。
“田森先生是一个人走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用力踩着摇晃的脚尖，我马上就会从膝盖上塌下来，于是我把指甲夹进了大腿。
这时，从没有动静的背后树丛里传来了声音。
“是你把奇怪的生物拖下水的吗真是的，我可不想再惹出麻烦了。”
是草丛里的大眼的声音。
慌忙回头一看，只见草尖微微一摇，草丛里的大眼就离开了。
我呆呆地站着。
奇怪的生物
我的视线落在土路上，无力的视野一角，有一团白色的物体掠过。
“小不点”
追着滚来滚去的白色毛球。
白色的毛球在刚刚走过的路上全力滚动。
“小不点，等一下!”
我追在不停的小不点后面，庆幸自己平安无事，总算放下心来。
花狸怎么样了呢
花狸应该确实追踪到了小不点的踪迹，但现在却不在这里。
已经无计可施了。
什么也不想，一个劲地跟在小不点后面跑。
不出所料，小不点跑进了院子，像毛球开了一样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用短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蜷缩在香芸小姐身边。
院子里只有坐在走廊上的香芸。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每往前走一步，院子里的泥土就发出沙沙的声音。
正要把手放在走廊的地板上时。
喵
花狸的声音在院子里回响。
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花狸悠然地穿过庭院，消失在树木的另一边。
“这是哪里”
一个人影突然走了过来。
“田森先生!”
只差一点点到眼睛下面的黑布，从田森先生的脸上掉了下来。
飘舞在空中的黑布，就像烧焦的黑色纸张碎裂成尘土，还没落地就被穿过庭院的风刮走了。
“这不是打工的小哥吗”
田森先生一脸茫然，抬起眼镜框看着我，微微一笑。
在回应田森先生的笑容之前，先松了一口气。
你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逃过了怨鬼的魔爪吗
“田森先生，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田森先生歪着头，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人多的地方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心想难道是极乐世界吗但怎么也不想去那里。尽管如此，还是不断被吸引过来，正当我纳闷的时候，听到了猫的声音。”
田森先生笑了。
“和刚才那只猫不太一样，声音更可爱。虽然力气不大，但被那边拽的速度变慢了。过了一会儿，猫突然加大了拽的力度。就像被困在拔河的中间一样。”
“就这样被牵着走了”
田森先生抬起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指抵住下巴。
“这边虽然没有人的迹象，但能看到小小的亮光，还有一种令人怀念的味道。”
“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吗”
“我好像闻到了淡淡的咖啡香，大概是打工的小哥经常冲的咖啡香，因为那家店我不喝咖啡。虽然是淡淡的香味，但很好闻。”
田森先生的话让我哽住了。
是闻到了渗进我身上的咖啡香吗
“我死了吧”
田森先生的表情没有悲伤。
我的心反而沉了下来。我答不上来，表情阴沉下来。
“我只记得最后倒下的时候，还有……叶大婶哭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孤身一人，会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想到他在打扫门前的时候突然晕倒，难道是神的怜悯吗身边有很多人。话虽如此，可大家都是在咖啡店里碰到的人啊。
田森先生哈哈大笑。
“田森先生，对不起，连累你了。”
田森先生吃惊地睁大眼，眯成一条线。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打工的小哥的错吧天命这东西啊。唉，真想最后再见阿彩一面。啪的一声弹了弹垫子的带子，眨了眨眼睛，就这样每天都活得很有精神。”
阿彩现在根本没有体力来这里。
即使勉强把她带来，也看不到田森先生最喜欢的阿彩的笑容。
“田森先生，我该怎么说呢”
田森先生挥挥手，打断了我的话。
“我死后才知道，有些世界是活着的时候无法知道的。在这里，活着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吧不管你是什么人，对我来说，你就是给我送奶油的打工小哥。”
田森先生挠了挠脖子，心想:“真遗憾不能再喝了。”
“田森先生，我去泡杯咖啡，马上就去泡。”
我正要去客厅对面的厨房，却听到田森先生的声音。
“谢谢。不过，那好像不太可能。”
回头一看，田森先生的身影已经模糊了，透过身影可以看到后面的树木。
“田森先生等一下!”
“谢谢你。”
田森先生的脸已经变淡了，他的手抬得高高的。
“哦，我差点忘了说，那确实很难吃，是蛤仔和辣油做成的意大利面。那好吧，打工的小哥!”
院子里只剩下田森先生熟悉的笑声。
“你说得太过分了。”
香芸说。
我的视线无法从田森先生消失的地方移开。
田森先生的残影勾起了我的眼泪。
我用力挥了挥手，然后笑了。
“这样好吗”
我呆呆地望着模糊的视野，脚边突然传来一个小声的声音。
抱起白色的小身体。
“小不点儿，谢谢你。不过，请不要再勉强了。”
小脸贴着腮帮子，和普通的小猫一样温暖。
喵
在稍远的地方，出现了花狸的身影。
“喵”地叫了一声，把它放到地上，花狸在院子里慢慢地踏着，站在它旁边俯视着它小小的身体。
喵
喵
两只猫的叫声混杂在一起，花狸粗暴地叼着小不点儿，消失在院子的角落里。
“香芸小姐，花狸的声音好像有点尖。”
香芸小姐眯起眼睛微笑。
“你是去惩罚鲁莽行动的小不点儿吧有什么可抱怨的，毕竟我们是去救小不点儿的。”
“还是太勉强了吗”
连向花狸道谢的时间都没有。
“花狸死也不会承认我去救他。”
香芸笑了。
“香芸小姐，就算送走刚死去的灵魂也无所谓吗我不行，我的心情实在是太郁闷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人的想法。我的任务是接受灵魂并指明道路。与活着的人不同，接受死亡的方式不同，对出发的人的想法也不同。在我看来，刚才提到的人，是在众多的心情中迎接肉体的死亡，通过接受死亡，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的幸福的人。”
是这样吗
要是那样就好了。
“香芸，如果小不点被花狸骂了，请稍微安慰它一下。我要去见贾和尚。虽然我拼命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但是越想越会出现破绽。虽然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是和人接触太多了。喜欢的人多了，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渐渐地，变得痛苦了。”
我扶着木门。
我打算去贾和尚那里。
“说得就像有了孩子的母亲一样。生下最爱的孩子的父母，到死都希望孩子幸福。但我还是想，能遇到即使用生命交换也想要守护的人，这难道不是奇迹吗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打开了木门。
在空无一人的起居室里，反手关上了木门。
香芸的话在我心里重复了好几遍。
“确实很幸福啊。以前连父母都不敢靠近，现在有很多人在我身边。”
我用手擦去残留的眼泪，走进厨房，冲了咖啡和可可。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泡可可了。
小心翼翼地慢慢爬上通往二楼的梯子。
在漆黑的房间里打开灯。
从窗户望出去，商业街的道路显得格外冷清。
田森先生不在的空洞，让夜晚的道路感到寒冷。
我坐在深褐色的门前，呼出一口气。
“贾和尚在吗”
我第一次主动搭话。
咚咚敲门，焦茶色的门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深褐色的门被拉了起来，贾和尚露出了脸。
以和往常一样的姿势，把小小的门口堵得满满的。
“突然打扰，不好意思。喂，贾和尚，这扇门的对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应该不是利用四个房间转角的小房间。”
贾和尚轻轻地看了看。
“突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其说发生了什么，不如说是做了什么决定。”
贾和尚微微扬起嘴角。
“虽然没有什么好的预感，但我会听你说的。”
我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因为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小樱还好吗待会儿你去叫我吧，我给你泡了可可。”
我尽可能地微笑着说，但贾和尚的表情纹然不动。
真是个只在奇怪的地方感觉敏锐的人。
“我想把小樱还给阿彩。”
贾和尚听了我的话，瞪大了眼睛。
“阿彩杀不了怨鬼，因为怨鬼里面有妈妈的灵魂，即使没有肉体，也不可能和怨鬼一起把妈妈的灵魂打碎，所以阿彩很虚弱。对怨鬼奈何不得，对扩张的势力对抗不了。即使只致力于保护，也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吧这样下去，阿彩只会衰弱。”
贾和尚缓缓睁开紧闭的眼睛。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要让阿彩恢复正常生活，就需要一个替代品。”
“你不需要代替我，有我在，我代替不了阿彩。我要为我而战。”
贾和尚低头摇头。
“何晓，你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你打算放弃现在的生活吗”
贾和尚的话有那么一点点让我心痛。
“是啊，即使不是现在马上，也许不久就会全部失去。但是没关系，因为一旦得到的东西，即使失去也会留在我的记忆里。这和一直保持着不就一样了吗原本连存在都不被希望的孩子，现在有这么多人跟我说话，不是别人，就是对着我笑。我不想把那些人卷进来。”
贾和尚摇着肩膀笑了。
“反正我拦你，你也不听吧”
贾和尚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
“何晓，你是在那个世界出生的。作为人来说，把多余的阿彩的力量吸收到自己身上是很容易的。即使用尽最后的力量，也要让阿彩把刀具现化。那是阿彩的全部力量，也是阿彩的全部事业。”
“如果把小樱放回去，阿彩会怎么样呢”
“本质是不会变的。但只要苦恼消失，表情就会改变，这和谁都一样吧。忘记残缺小径的记忆，忘记吞噬母亲的怨鬼。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儿，活下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直到死都要隐藏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这是我对阿彩的道义。
“小樱，出来。”
小樱穿过贾和尚的腋下，出现了。
我指着可可，微微一笑，立刻喝了起来。
“看着你和阿彩，就好像在看着一切。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会看到笨蛋，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吃了善良的人才成立的世界。”
我默默地低下头，留下小樱，焦茶色的门被关上了。
“小樱，喝完那个，和哥哥一起去阿彩姐姐那里吧，她感冒了卧床不起，我去探望她。小樱也一边祈祷着阿彩姐快点好起来，一边握住她的手。”
“嗯!”
小樱微微一笑，嘴巴周围还沾着白沫。
我轻轻地抚摸着再也见不到的小樱的干爽的短发。
小樱在我的胳膊上蹭了蹭阿彩小时候的笑容。
“好，走吧”
一踏上梯子，小樱的淡蓝色裙子就飘舞起来。
虽然一切都会改变，但我心里却没有那种气势。
“小樱，再见。”
我小声嘀咕道。
——快走吧!打工的小哥!
我仿佛听到了田森先生的声音，独自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