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错的存在
我在漆黑的客厅里摸索着前进，把书架从中央移开，从木门里照进了淡淡的灯光。
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两小瓶酒。
不是为了和香芸一起喝酒，来到这里感到非常遗憾。
我打开木门，走进橡木地板的走廊，香芸小姐靠在墙壁上，双腿横着坐着。
院子里安静得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觉得景色有时会显得失色。
在仿佛失去了色彩的灰暗景色中，香芸小姐的白色衣服显得格外美丽。
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香芸转过脸来，我微微低下头。
“我想去残缺小径。”
“碧香不是阻止你了吗”
不是责备的语气。语气里只有无奈和无奈。
“我想试一试不被碧香批评的方法。”
“什么样的”
“看来我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存在，所以我想把它控制在最小限度。也许多少会有些影响，但我想试一试。如果这样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话，我答应你暂时老实待着。”
香芸小姐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慢慢闭上眼睛。
“不要死就好，随你的便。”
香芸微微歪着头，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我默默地低下头。
“你打算怎么消除他的存在”
我转身走了起来，香芸小姐在我背后说道。
“只要把心关起来就可以了。不要压抑感情，要让它像没有任何水纹的湖面一样。”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条通往残缺小径的路出现在庭院深处。
我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浮现出家人的记忆。
对那些笑着招呼我的老主顾和朋友的回忆也消失了。
林爷爷那呆滞的表情也化作一层雾气消失了。
白冰和阿彩的笑容也被厚重的眼睛压碎了。
“走吧。”
当我踏上裸露的土路，睁开半睁的眼睛时，一切都在心中变成了模糊的迷雾。
如果记忆消失到连重要的人的表情都想不起来的话，也不会涌现无谓的感情。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要进入残缺小径的目的。
只是，现在连我是为了谁而抱有这样的目的都非常模糊。
为了见到目标人物，一个劲儿地走在路上。
在这样的世界里，掌握情报的人，应该是扎根于这片土地上，隐姓埋名生活着的人们吧。
对于躲在暗处生活的人们来说，信息是救命稻草，这一点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改变。
我在爬满藤蔓的树下停下脚步。
“这次不打招呼吗”
长草听到我的声音，咔嚓一声动了起来。
“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草束成一束，从正中央微微分开，露出和那天一样的瞪大眼。
“你是想知道我要去哪里吧但你不跟我打招呼，太不像你了。”
她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回答，沉默了片刻。
“不是我，是我们。而且，怎么说呢……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吗”
我露出迷糊的表情。外界再小的刺激，也会变成针，不知何时打破保持平衡的心理状态。
现在不需要诱导对方以外的语言。
“我叫何晓，你叫什么名字”
“就连住在这里的人，我们也不会告诉他们真名，因为这等于是自杀行为。更别说是人类的孩子了。”
“可是没有名字就没法说话了。”
“草丛里的大眼，大家都这么叫。”
“是吗”
草丛后面的大眼，应该是随时准备逃跑，躲在草丛的另一边。
简直是跑得快的食草动物。
尽早找到敌人，比谁都先走远。
“我听说残缺小径上有卖东西的，还有卖情报的。”
让他警惕了吗她瞪大了眼睛，微微向草丛深处退去。
“这里现在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我去了一个新出现的城镇，那里有很多奇怪的居民，而且黑暗的时间也变短了。”
“所以呢”
“我想请你告诉我，前几天，我在离这里有点远的某户人家的院子里感觉到了，在应该被隔离的空间里，有一种与残缺小径和那个小镇不同的气息。”
“我、我不知道。”
微微的有些口吃。
大眼说“不知道”是骗人的。
“太可惜了。算了吧。只是嫌太花时间，找起来也不是不可能。本来想用这瓶酒来交换的，但也不能勉强。”
我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了声音。
“酒，什么酒”
她上当了。
“嗯，虽然在我的世界里随处可见，但在残缺小径上可能很难买到。我是这么想才带来的，但作为信息费实在不合适。”
三步之内就有人喊了。
我一边数，一边慢慢往前走。
一、二……三。
“站住!”
“什么”
“说了也无妨，能喝到酒的话，我还是会说的。”
她瞪大了眼睛，忽左忽右地转动着。
“是不是在残缺小径上出现了新的空间”
我若无其事地把装着酒瓶的袋子举到大眼视线的高度。
“确实是这样，不过和那个城市不一样，这里的空间实在太有限了。”
我一直以为是另一个城市出现了。
是更小的村庄吗
“既不是镇子，也不是村子。出现的只有一个男人，和一间破旧的小屋一起突然出现的，是个中年男人，但和那些奇怪的人聚集的镇上不同，那个男人很普通，反而让人觉得恶心。”
也许是大眼颤抖了一下，草尖轻轻摇动。
“一般啊。”
我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瓶，扔进了大眼的草丛里。
“能再告诉我一件事吗”
“如果能回答的话。”
她似乎在草丛里评估酒的价格。
我嘴角微微一笑。
“那个男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们所说的幼稚的破坏者出现了吗”
“连多余的事情都知道，真讨厌。算了，这次应该不会和幼稚的破坏者扯上关系吧。那家伙混入残缺小径的传闻，我们也没听说。”
我一个人微微歪着头。
“这么说，那个男人不是因为幼稚的破坏者混淆了界限才混进这里来的，他是靠自己的力量来到这里的。”
“虽然道理不通，但确实是这样。真是的，明明是个和平的地方，却总是混进麻烦的家伙。”
我把剩下的酒瓶连袋一起扔进草丛。
“要怎么走到那个男人所在的地方”
“在第一个三岔路口往右走，然后一直走到河边。”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
草丛里的大眼没有回答，离开了。
被分开的草合上了，只是作为不会说话的植物笔直地生长着。
“累坏了。”
途中虽然有高大的草和堵在前面的藤蔓缠绕，但我还是按照大眼说的那样笔直前进。
没走多远就到了三岔路口，我毫不犹豫地向右边的路走去。
草丛里的大眼可能会迷惑他人，但只要交易成功，就不会告诉别人虚假的信息。经营情报的人，最重要的是信用。
“要是在这种地方打开盖子，肯定会被人骂的。”
那是谁，并没有浮现在意识的表层。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面影，这无疑是对自己的暗示开始解除的证据。
“会拿吗……”
为了保持暗示，我的表情戴上了面具。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大眼所说的河。缓缓流淌的河水，被到处凸出的岩石分开，再次相遇，继续流淌。
所在的河滩向左右延伸，但没有看到小屋。
为了让身体稍微休息一下，我坐在河边的岩石上，凝视着摇晃的河面，想要驱除杂念。
我感到自己的力气已经被消耗殆尽，哪怕稍一松懈，本来应该塞进去的东西就会像露出的泡沫一样露出来。
“回去，重新出发吧!”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周围一片黑暗。
我抬头仰望天空。
“乌鸦，是乌鸦群。”
依旧是黑黑的乌鸦群，将淡蓝色的天空填满。
是谁说，在天黑之前，会有一大群乌鸦遮住天空
“总之，这不好。”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勉强压住心中的不安。
不必要的情绪起伏，只是动摇自己内心的凶器。
“可恶!”
只要站起来，视野就会动摇。
摇晃的视野中，我隐约看到了人影。
沉重的钟声响起，搅乱了我的大脑。
与乌鸦群营造的黑暗不同，一片漆黑即将降临。
“终于见面了。”
一个带着险恶的稚嫩声音在耳中回响。
在空气逐渐被黑暗所笼罩的环境里，有一个站在几米开外的男孩。
在昏暗的环境中也能看到他那件竖条纹浴衣。
虽然是同样的样子，但和那时的孩子不一样了。
只说了一句话，他一动不动的站姿让本能敲响了警钟。
“你就是怨鬼吗”
听了我的话，人影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
“确实有不少人叫我怨鬼。”
我的心脏怦怦地跳了一下。
应该列入预想的范畴。面对未曾预料到的危机，我的内心彻底断了缰绳，原本关在这里的盖子被打开了。
“我没有奢望，得到想要获得的人就是全部。”
小孩模样的怨鬼，将小小的右手举在河面上。
川流不息的风吹拂着河面，本该被漆黑包围的这个地方，被淡淡的灯光照亮了。
在离河面稍远的地方，浮着几个摇摇晃晃的橙色火球。
朝着河面的手掌，瞬间转向了我。
“也不是不觉得可惜，但还是避免这种愚蠢的行为吧。”
我觉得他会杀了我。
“不是死，只是烟消云散而已。”
稚气未脱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充满疯狂，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被杀了吧。
如果记忆的盖子还没有打开。
“走吧!”
如果一直没有想起那些已经烟消云散的、重要的人的脸的话。
“好像有点晚啊，怨鬼。”
我嘴里嘟囔着。
下一个瞬间，我就在怨鬼面前。
在怨鬼认识到我之前的偏差就足以说明问题。
我正要对怨鬼说出这句话时，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怒吼声。
“你在干什么!快进来!你会死的!”
不由自主地回头一看，一个男人站在本该不在那里的小屋门口。
怨鬼的手掌伸向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我抓住怨鬼的手臂，把脸凑了过来。
“一直都是这样，大家都误以为我的存在。”
下一个瞬间，我抓住陌生男人的衣领，把他拉进了小屋。
不，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那是骗人的。
狠狠地关上了门。
“对不起，我擅自进来了。”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放声大笑。
“你会被这个地方吸引吗真有意思。”
我不明所以，含糊其词地笑着搪塞过去。
这时，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我。
要是没给谁添麻烦就好了。
这样一来，碧香就很容易知道自己是擅自闯入残缺小径的。
要挨多少拳啊只有那种不安。
我完全变回了碧香所说的那个愚蠢、诚实、不受欢迎的男人。
“天黑之前，聊一会儿怎么样”
听到我的话，男人眼角泛起皱纹，温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