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拼凑的城镇
什么都行，我一心只想跑到有人的地方。
背后袭来的杀气,眼看着就要抓住我，在我看到白冰的队伍时，瞬间消失了。
大概是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颤抖了吧。我两手空空，呼吸急促，白冰皱起眉头。
“今天睡觉吗”
白冰拿着刚买的炸鸡块，若无其事地说着，我摇了摇头。
“买酒回去吧，尽量买烈性的。”
白冰发现了我的异样，却没有询问原因。
那一定是为了照顾参与保密义务的人。
为了遵守保密义务，不做多余的调查是很重要的。如果不知道，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还有人假装不知道，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是莫大的救赎。
对了，我还没问阿彩会不会被开除。
“和男人一起走夜路，一点都不开心。”
大叔一边粗暴地摸着剃了五分的头一边叹息，对我笑了笑。
“我也没有和大叔一起走路的兴趣!”
勉强挤出的笑容一定是扭曲的吧。
即使注意到周围的黑暗，那种讨厌的气息也完全消失了。
说要买酒，既不是为了和白冰喝个痛快，也不是为了逃避恐惧。为了打开通往残缺小径
的那扇木门。
虽然很想早点买酒回去，但对不了解情况的白冰说“快点”，又觉得不好意思。
不，等等。
“白冰，果然还是不需要酒。”
“是吗”
没问为什么。
“下次我一定陪你，我请客!”
我不抱期待地等着你，白冰说着用指尖掸了掸我。
白冰已经转身走了，他把一整袋炸鸡扔了过来。
“别死啦~ !死了就不能再喝酒了。”
“好的。”
转身就跑了。白冰现在大概正愁眉苦脸地皱着眉头，一个人紧咬着牙关吧。因为拥有这种温柔的，就是白冰这个男人。
我走进起居室，稍微等了一会儿，心脏的剧烈跳动和因不安而动摇的心情平复下来。
因为昨晚的事，我切身感受到了对面广阔的世界，是一个有气味、能感觉到风的现实。
木门后面的世界，就是现实。
正因为如此，我确信即使不依赖酒，书架和木门也会为自己开辟道路。
阿彩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我不想把男孩的事告诉阿彩。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求你了，通过我。”
我把手指放在书架上，用一点点的力气滑动。
出现的木门上贴着一层窗户纸，透出淡淡的光。
要是碧香她们还在面向庭院的檐廊上喝酒就好了，这种期待被空无一人的庭院景象打消了。
不知身在何处，平时坐在这里眺望庭院的香芸小姐不见了。
我系紧鞋带，跑向通往庭院深处的道路。
走和以前一样的路就行了。可能会与男孩相遇的恐惧让我抬起了头，但现在我只会想起碧香的脸。
“应该带绳子来的。”
跑了很长一段路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带着能从陡坡上毫发无伤地下来的工具。
我一挥动手臂，白冰给我的炸鸡袋就发出沙沙的声音。
正面出现了高高的草墙。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条往左的路现在看起来是笔直的。
从中断的道路尽头往下看的山势，比从下面往上看要陡得多。
“只能匍匐着，一点点往下爬。”
碧香她们来到香芸家的院子，不可能走下这陡坡。
肯定哪里有路，但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有办法。
我把炸鸡袋系在胳膊上，把手放在合适的树根上。
就像幼儿园小朋友扭着腰趴在滑梯上一样，慢慢地把脚往斜坡上滑。
我把下一个目标设定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长着一棵细细的树。
“站稳脚，慢慢放开手，就会有办法……”
手一点点张开，只剩下指尖的时候，斜坡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碧香那张宛如珍兽的脸。
“碧香……怎么、怎么来这里”
指尖发麻。
“什么正要回家”
“回家”
“那就从那条路走。”
碧香指着与陡坡不同的方向。
“不会吧，你打算去我家”
“好!求求你，上来!”
许愿的同时，手指松开了。
“真是一条捷径啊!”
碧香的声音随着视野急速旋转。
两天没开门，我就完成了第二次跌落。
“真是个完全不学习的男人。”
碧香一脸不屑，莲花却用湿毛巾为我擦拭伤口上的泥土。
“莲花，对不起。”
“请不要在意。”
就连表情陈稳的莲花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只管笑，来这里才是目的，安全不是目标。
“那么，有什么事吗”
听了碧香的话，她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莲花似乎察觉到了，把手一下子松开了。
“有人出现在我面前。”
“谁”
“在我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男孩。男孩承认自己是怨鬼。只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他的原始人格。”
碧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孩子说要杀怨鬼，要杀自己。”
“你是怎么回答的”
站在旁边的莲花握紧了毛巾。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男孩让我逃，我也没时间想。”
“你想逃什么”
“我想应该是男孩本身。或许他自己察觉到自己的人格会被怨鬼所取代。”
转身的那一瞬间，追在我身后的气息与男孩完全不同。
“不可能，但是，或者……”
碧香思考着，用手指抚摸着脸颊上的伤口。
“你想到什么了吗”
碧香仍然闭着眼睛，静静地划着伤口。
“何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说的是男孩的人格。但在同一时间，怨鬼也认识到你了吧男孩的想法，对沉睡在里面的怨鬼来说，比拿在手中还清楚。”
“认识”这个词，带着烙印在看不见的部分的回响，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说不可能，并不是因为何晓的世界里出现了怨鬼，而是怨鬼只接触过一次，就认识了你。对于自己不需要的人，怨鬼是不会感兴趣的。”
不记得对怨鬼有兴趣。除了一件事。
“难道不是为了救阿彩吗怨鬼的信仰者袭击了阿彩吗”
“怨鬼并没有对阿彩表现出兴趣，只是想排除阿彩。但是对何晓表现出了兴趣。怨鬼嗅出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恐怕何晓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是因为我从小就能看见不是人的人吗这样的人随便找一找就会有很多。为了顺利地生活下去，隐藏的人出乎意料地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何晓。”
碧香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
她的目光锐利，只追求真实，让人想起脸颊上的伤痛。
从正面接受了那个视线，清楚地明白了。我还不知道碧香的真面目。
我低着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沙沙声。
“真好吃，里面多汁，冷了之后外皮还是酥脆的!”
碧香打开绑在手臂上的袋子，大口大口地咬着。
“这是伴手礼吧真机灵啊!”
“不客气。”
礼物这种东西，不是只有拿到手里才会打开看看吗
“把莲花的那份也留下吧。”
“喂，莲花，拿去!”
莲花笑了笑，接过的是剩下的一块炸鸡块。
“莲花，对不起。”
不知为何，我道歉了。
“不，我请客。”
吃了一口，莲花笑着说好吃。
反应如此正面的人，却只中了一个，这个世界太不讲理了。
“那么，等肚子填饱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碧香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但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漠。这让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和最初来的时候，这条残缺小径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完全不同的样子”
虽然没有看过残缺小径全貌，但到这里为止的路程并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不同。
碧香家周围的森林里，树叶依然随风摇曳。
“残缺小径，因为有雄伟的群山，看起来很广阔，但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有限的小世界。不像被允许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何晓的世界那样，有地球这个星球，理论上只要绕一圈就能到达同一个地方，而是一个相当有限的，确实有尽头的世界。这变了。”
我理解碧香的比喻。但是，即使能理解，那也只是作为语言。就像科学家说宇宙有尽头，却无法想象空间的尽头一样，我也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的尽头。
“也不用想得太复杂了。你就这么理解吧，明明生活在一个小镇上，某天早上起来，突然出现了一个相邻的、从未见过的小镇，由不认识的居民组成了一个社区。”
“何晓，要不要亲眼确认一下因为在亲眼看到之前，我都不敢相信。”
听了莲花的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碧香。
“嗯，应该没问题吧。何晓夹在我和莲花之间走着，怨鬼也不会傻到去袭击他。”
碧香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在我看来，这两个人更不可思议。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会预测到怨鬼不会袭击呢
当初迷路时指路的男人，为什么一提到碧香小姐的名字就告诉我真相
两人比我更可疑。
“走吧!”
碧香快步走了起来，我跟在她后面，莲花紧随其后。据我所知，莲花小姐从未离开过碧香小姐身边。他们大概是为了保护我才前后穿插着走的吧。
隐约感觉到，残缺小径似乎并没有笔直地连接在一起。
碧香理所当然地走在前面的道路上，有几次都看不出前方有路的树丛。
“你怎么知道树丛后面有条路”
听我这么说，碧香真的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一看就知道了吧。”她说。
“要我说，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下这么陡的坡，真是不可思议。几乎都是悬崖了。抄近道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真是个刚强的男人啊，认真的青年。”
因为不认识路吧!话还没说完，就被碧香打断了。
“你看，那是新出现的空间。估计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住在这里，这么多建筑物能一夜之间在山谷里建成吗到现在为止，小径上还是有人做买卖的。藏在草丛里，客人来了就卖东西，也有人在山洞里开店。”
眼前的景象让我说不出话来。
山间的广阔土地上，建筑物以宽敞的间隔排列着，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但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总觉得有些不协调。
我歪着头望着街道，莲花对我说。
“你是感到不协调吧那一定是这个城市，无论什么时代的什么地方，混沌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吧。”
混沌的样子，这句话在脑海中闪现，让我打开了视野。
“是吗没有任何统一的东西。漂亮的房子，老旧的木房子，石头房子。街道上的路也是这样，土路，石子路，那是瓷砖吧，还有石板路。简直就是拼凑的城市。”
“就算是拼凑，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建成这个城市。就像那句话所说的，是拼凑起来的吧。因为残缺小径并不是唯一的异世界。类似的世界散布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也不奇怪，我推测，这个城市可能是收集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站在旁边的莲花，表情阴郁悲伤。
“你去过那个城市吗”
“还没有。因为我刚找到何晓，正打算研究对策，就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他。不过，他掉下去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那倒也是。
听了碧香的话，我扑哧一笑，凝视着街道。
“要不要去那个城市看看是不是有怨鬼牵连，哪怕只是为了弄清楚，我觉得也有去的价值。”
“是啊。不过，这也可能是像张网一样等待着你的陷阱啊。”
“没关系，我只是感觉到了一点，凭本能。”
“说什么”
“一头扎进去了，这件麻烦事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反正要被卷进来，还不如自己被卷进来。”
碧香笑着，双手叉腰。
“没有保护自己的人，本能可能很敏锐吧。会早死的。”
“碧香小姐，请闭嘴。”
莲花难得地责备碧香的闲话。
碧香故意耸耸肩。
“走吧。”
“是的。”
我们向未知的领域迈出了一步。